水鬼们向后退着，她们的美丽的玉腿浸到河水里，水中的腿和水上的腿相映成趣，形成无限美好的风光。水中的腿微微折曲向一边，与水上的腿形成一个角度，一个小小的折角。河水光滑细柔，在水鬼们的腿周围打着小卷儿，尾流流成小小的旋涡，好像是小鲤鱼用漂亮的嘴在把玉腿唼喋。
倒退着的水鬼逐渐被河水迎接，慢慢把她们拉向深处。侧行的水鬼侧行进河流，水波一步步上涨，淹没了她们的小腿、大腿，富有弹性的美臀，细纤的腰，吻一样迷人的肚脐眼。走在最后的水鬼，看不见自己的脚，脚下的一切都被音押的身体遮挡住了。她们只是随着倒退的水鬼引领的方向不断深入河流。
水鬼们已经到了河流的中间地带。最深的地方淹住了水鬼的脖子，她们的乳房透过澄澈的水波，好像增大了，水波把它淹到里面，紧紧地压着它，然后又放开，它彻底地膨胀着，仿佛是怒放的王莲花，阵阵花香从水里升起，弥漫了整个水鬼河流域。浅的地方站立着的水鬼，水波只淹到她们的腴臀。被淹到肚脐部位的水鬼们，她们的乳房垂在水面上，好像想饮河水的小动物，但就是喝不上，一丁儿点的距离成了永久的苦难。
这个时候，围绕着音押的水鬼玉体之圈呈现出高低不平的状态。这个圈是在河流中。这个圈有的地方是水鬼们美妙的头，她们飘逸的长发拖到水面上，被水浸的部分沉下去，漂浮在水空中，一根一根散开，每一根之间都有了距离，似乎能够一根一根数清它们。水鬼们的头发所达到的长度是惊人的，沉到河流最深处的发丝松散地缠绕在她们的脚丫上。长发的高度已经可以和水鬼们的身高媲美了。长发使人联想到水鬼们的柔情，仿佛她们的头发有多长，她们的柔情就有多深，深过最深最深的河流。
那些只淹到臀围的水鬼，她们的头发从肩背上松松地、柔软地垂下去，在细细的腰部稍稍向里弯曲，然后又大幅度地向外翘曲，以适应美臀膨胀的弧度，弯弯地浸到透明的波浪里。而那些水已经把她们的美臀淹没的水鬼，她们的肚脐眼也在水中，好像是从水中向外观看的眼睛。她们的头发一半在空气里，一半在水下面。万万条美丝把水波装扮得惝恍迷离。有的水鬼把长发甩到前面，长发扑散在高耸的乳房上，从那里滑下去，经过下凹的软腹浸到水里；有的水鬼的头发从头颈的左边通过前乳甩披到右边肩背上，部分头发把娇丽的脸庞遮挡住一些，有了神秘的意味，越发显得美丽迷人；有的水鬼把柔软的长发从肩颈的一侧拉过来，从乳前绕过，顺到身体的前面，遮掩住了前胸和前腹，从肚脐前面披散下去，盖住了维纳斯丘和丘下深凹的温泉。
围绕着音押的水鬼圈，一部分由水鬼们刚刚露出水面的头组成；一部分由露出在水面上的头、肩背、前胸和乳房组成；一部分由裸在水面上的头、肩背、前胸、乳房、软腹、突起的高臀、丰满的大腿组成；在所有的组成组合中共有的是水鬼们的美丽的头发和脸，脸上的更加美丽的眼睛、鼻子和嘴。每一部分都与另一部分有共同的部分，颈脖以下被水波淹没的水鬼之外的水鬼们，她们相同的裸露在水面上的部位就更多，除了头发和脸上的绝世美丽的五官之外，她们裸露着同样美丽的双乳。水鬼河的水光波影映照着她们世间少有的美丽身体，河里的倒影更给她们增添了不可一世的美。
水鬼们围成的美之圈里是音押还没有走完阳间之路的、奄奄一息的、脉微欲绝的身体。他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水鬼们的手仍旧抬着他。他身体上最重的伤是他的腿。他的腿从膝盖处断开，皮和肌肉裂向一边，刺出嶙峋的骨头的断茬。白生生的断茬刺向河流的上空。水鬼们不敢碰那两个地方。
神奇的水鬼河在缓缓流淌，它把水鬼们的肤香体泽带向何方？何处是它的尽头？它流向海洋吗？地狱里有海吗？也许有，也许没有。有的话就会有海上的神话传说，有人就会在海上长期漂流，十年回不了家乡。水鬼河是流向那样的海吗？
水鬼们慢慢地一齐松手，叫音押的身体沉到水波里。他在下沉时，水鬼们又把他拽住，使他重新漂浮到水面上。水鬼们的身体微微弯曲，不断地把他的身体送进水里，又拉出来。反复做着那种动作，好像成了水鬼们的水上运动。有时候音押的身体会被河水浸得深些，时间长些；有时候他的身体仅仅像蜓蜻点水，只蘸一下就浮上来了。
水鬼们没有言语。沉默成了河流的主题。神奇的河流正在发生神奇的变化。音押被水反复浸润的身体上的创伤，深深的流血的伤口，深深长长的鞭沟，里面还黏着鞭梢上的牛皮纤维，这个时候都发生了深刻的改变。创伤在平复，伤口在愈合，伤痕里面的杂物在自动爬出来，好像下面有一种伟大的力在驱赶着。
水鬼们反复下浸、抬起着音押的身体。神奇的水鬼河水波具有神奇的治疗效果，它似乎能够平复阴间的一切伤痛。随着音押身体上伤痕的痊愈，他的意识正在恢复。他在慢慢苏醒来。
水鬼们围成的圆圈在缩小。她们之间的距离亦在渐渐缩小。她们的身体紧挨起来。发生这些变化的原因是因为音押的身体在缩小。他身体上的肿胀正在消退。他的皮肤变得光滑起来，痊愈过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伤疤，没有破绽，好像婴儿被重新回炉再造。
水鬼们的圈子越来越小了，但是水鬼们的身体并不能缩小，她们于是排成双层，便有大小两个圆圈。她们的手伸向前去，仍旧触摸着音押的身体。站在后面圈子里的水鬼身体弯曲的程度更大些。音押皮肉上的伤痕全部都痊愈了，唯有他的膝盖，他的断裂的骨头还没有痊愈。骨茬刺刀一样裸露着。水鬼们转开圈了。她们在河流里转圈。音押的身体并不转动，只是水鬼们在不断地旋转。她们交换着手中音押身体的部位。音押的身体成了她们旋转的中心。每一个转到音押膝盖处的水鬼都会暂时停下，把她的身体向前深深弯曲，把她眼睛里噙着的一颗硕大的泪珠滴到骨头的断裂处。在她滴下眼泪的时候，她的乳房悬在音押的大腿上面，那儿距离他挺拔的阳具最近。他的阳物在水鬼倾身流泪时，撞到了她们光洁的身体上，引起身体微微的颤抖，平静的河流接受了那种颤动，把惊心之波传荡到河流的远方。一时间，水鬼河似乎变成了激情的河流。
水鬼们的眼泪终于使断骨修复。断骨痊愈了，像过去没有断裂的时候那样重合到一起，紧接着，肌肉和皮肤也愈合了，两条完完整整的腿漂浮在水鬼河的晶波之上。水鬼们望着它，沉默不再是河流的主题。她们说话了。她们喜笑颜开。她们解放的脸仿佛灿烂开放的花朵映亮了低调的河流。她们宛若一群阴间之花开放在阴间之河。
音押肿胀的身体不再肿胀了，他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他的庞大的身体消失了。他现在的身体和众水鬼的身体旗鼓相当。他并不比她们高些，粗些。他在人间不属于高个子行列。他在阴间也不可能在身高上有什么优势。他甚至于比有的水鬼还矮。
水鬼们治愈了他身体的创伤，她们的手放开了他，他漂在水面上，紧接着就往下沉着。晶莹的水波淹没了他。他彻底苏醒，挥舞开了手和脚。他的身体在水下直立起来，他站立在了水里。他的头发上和脸上往下流着水，他用手不断抹去眼睛上的河水。他的眼睛睁开了。
他看见了水鬼。他曾在远处看见过河流里戏水的水鬼。那样的情景在他的大脑里留下最最美好的记忆。那样的景致曾经是那么令他想望、憧憬。抹去水珠的眼睛怔怔愣愣地看着。他不敢肯定他处在水鬼们的中心。他怎么可以想象这样一幅美妙的图画。这种处境比天堂还要天堂。他在水中转着圈，看到了一圈的水鬼。他处在裸体之心，眼睛对美的感受所产生的神经根的疼痛传向他刚刚康复的躯体，他不能抑制地在微微抽缩。那是他至高无上的享受。他的眼睛不敢长久地注视，神经根之疼主要集中在他的耳朵深处，从那里放射到神经中枢。众水鬼全都面对着他。她们高高弹起的乳房朝向他。他处在一个挨一个的乳房的包围中。乳白的乳房是开放的花瓣，他就是乳房之花的心蕊。他是一个长着男性生殖器的花蕊。
水鬼们圈成的圈子并不解散。她们的任务似乎完成，但她们一点都没有离开的迹象。她们用赤裸之体把音押紧紧密密地圈在里面，没有一个水鬼让开，打开一个通向外界的门。音押虽然处身在水鬼河广阔的水域里，但他并没有广阔的自由。自由作家没有自由，他心里有一种窒闷的感觉。水鬼裸体之囚已经不再是美的享受。他想到水鬼们组成的圈外看看，想在广阔的河流里游泳。他游开去，游向对面的水鬼，想抓住她的身体，从她的双乳和肩背上翻爬出去。他的皮肤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抓在她们身体上的感觉。他的光裸的身体从她们光裸的身体上翻爬过去时，身体与身体的接触会达到多么强烈紧密的程度，他几乎不敢想象那是多么的美妙。他的手首先抓住水鬼的脖子呢，还是她的肩膀，抓住肩膀往上一闪，蹿腾起来，骑跨到水鬼的肩脖上，他的大腿根会紧紧地压在水鬼的雪乳上，他的布满雄性之毛的阴囊压在水鬼软腻瓷细的肩膀上，阳具会高高翘起，直刺水鬼的雪颈。性与性的接触，阳与阴的碰撞，他的身体和精神会陷入极度的兴奋，他会不会把阳性之液喷涌到水鬼的脖子上？那是一种浓稠液体，是透明无色的喷泉，它会一股一股喷射而出，量之多为阳间和阴间所罕见，涂满水鬼之赤躯，慢慢流下脖颈，流下肩背，从双乳上流过，滑到澄明漪漪的水鬼河，在水波里散开，形成条条缕缕的生命之线，交织成水中之网。音押大脑中只有想象，身体发生不了丝毫反应。他的身体永远接触不到水鬼的身体。他与她们的距离似乎是永恒的一部分。他奋力游向哪里，裸体之圈就向哪里退去。他猛然回转身体，游向相反的方向，但是水鬼们的反应比他更灵敏，更迅速。他向何处游，裸体之圈也往哪里游。他永远接近不了圆圈之圈。水鬼们高超的戏水技术使水中体圈游动自如，随心所欲，左右逢源。
虽然音押已经不在过去所在的河流段了，已经远远地游到水鬼河新的领域，但是水鬼之圈没有变化。他的一切努力和挣扎都等于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