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早晨,马六的头上扣着顶破草帽挑着担粪往地里去。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是上地决不空手的,所以上地捎上挑粪在他就像吃饭睡觉那样天经地义。不过马六也老了,他挑不了一整担了,两只桶离满还有那么一小截。他挑着不满的一担粪慢慢往地里走,一边感受着上王村的春天。地气回暖,路边窝了一冬的铁灰色的枯草像人脱掉棉衣一样泛出蓬勃的亮色,树上绽出铜钱大的叶片,像一个姑娘正在换上她们又一年的新装。一棵桐树上落着一只斑鸠,咕噜咕噜地叫,远远地,另一棵树上传来同伴的呼应。麻雀灰鸟们喳喳喳喳,喜鹊总是拣山顶那棵最高的树落,仿佛那树就是它的瞭望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