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让我明白,如果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对陈家历史有所了解的话,也莫过于老馆长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待在他的身旁,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说着。
老馆长说,千百年前,沧州府的镖业特别兴盛,如今所说的‘镖不喊沧’足以证明。
那个时代,镖车进沧州,镖船过沧河,那都是要放下镖旗,默默穿过沧州,根本不敢喊镖号的。
因为沧州是镖行业的龙头老大,鲁班面前弄大斧,谁都没那个胆量。
而沧州镖业做的最好的一家,就是陈家!号为沧州镖局。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馆长的手在宣纸上面点了点,我这才明白,那四个大字读作‘沧州镖局’,而第三个字,念做镖。
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夜我掉入沧河,救我上岸的那个干瘪的老头唱起的号子:“沧河水,浪打浪,黑镖船,水里行,鬼门开,冤魂来……”
难道,真的是陈家老祖宗在冥冥之中帮了我一把?
老馆长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沧州镖业如此发达,为什么陈家能做到最大,据我查找到的资料显示,沧州镖局不仅仅做活人的生意,也做死人的生意。
“死人的生意?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心狠狠地被揪了起来,这对我来说至关重要,因为我答应了那女鬼要渡她去冥界,如果当年陈家先祖真的能做死人生意的话,是不是说明,我的确可以渡那女鬼?
老馆长休息了一下,点头继续说道:“镖分阴阳,阳镖,便是古代人们之间传递物品的一种方式,押镖的,便是镖师,演变到现在,就形成了如今的快递行业,而阴镖,绝大多数人是不愿意去做的,因为这个行业风险太大,与死人打交道,很不吉利,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但是得到的报酬却尤为丰厚,所以,人们一边不齿这个行业,一边又垂涎,很矛盾。”
“那陈家为什么能做?”这个问题很关键。
老馆长摇头:“这就不是我所能触及得到的了,这是行业内的秘密,而我跟你说的这些,也都是我查找资料总结而成的,至于精不精确,那就无从得知了。”
我点头,这个结果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最起码我弄清楚我们老陈家祖上是做镖师的,而且做得很大。
而我脖子上面的那面青铜牌,应该是老陈家镖业的一个信物吧?
老馆长也累了,我道谢告别,刚走到门边,老馆长却叫住了我:“孩子,我不管你跟陈家,跟沧州镖局有什么关系,但是我要劝你一句,不要试着去揭开这层被历史掩埋的面纱,后果,或许不是你我可以承受得了的。”
我一愣,老馆长却转开了眼,不理我了。
从馆长家回来的路上,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沧州镖局不仅走阳镖,也走阴镖,而且看那匾额上面的四个大字,不是我们人类所熟识的各种字体,这就说明,当年沧州镖局主营的,应该是阴镖。
阴镖,专门为死人服务,至于主营哪些业务,我不得而知。
不过我却可以肯定,其中有一项便是渡魂。
要不然那崖上女鬼不会找上我。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沧州离酆前村千余里路,这两者之间又有怎样的联系,为什么当年我爷爷颠沛流离之际,会选择在那里定居?
即使是死后,也要将坟修在那拱门之前,一辈子守着那拱门?
沧河之上撑着黑镖船救我的,又是谁?
当年,老陈家到底遭遇了什么,致使镖局被封,家破人亡?
……
鬼使神差的,我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让他载着我去老城区,可是在老城区的外围,司机便停下了车,说不能往里走了,里面传说是个鬼城,天色不早了,怕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我跟他说能不能在原地等着我,我去去就回,到时候给他一千块钱作为酬劳。
一千块钱够他从阴阳街拉我到这里走七八个来回了,为了钱,他咬咬牙,还是答应了,只是嘱咐我快点。
那时候已经是傍晚四点多了,我沿着马路走的很快,其实当时心里面根本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就是想来看看,或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吧。
等我走到沧州镖局门前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轮圆月挂在天上,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十五了。
沧州镖局跟上次我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匾额上面盖着黑布,门上面上着青铜锁,贴着两张黑色封条。
我看着那封条,不由自主的再次走上前去,试探着摸上去,还没触碰到,我便感觉到了那股凛冽的寒气。
我猛地缩回了手,怔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很想推开大门,进去看看当年的沧州镖局到底是怎样的一番情景,里面封着的,到底是什么!
可是我没有办法,上次被封条那巨大的法力撞出去,痛了我好多天。
站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想着司机还在等我,便朝着沧州镖局的大门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巷口猛然间刮起了一阵阴风,整个老城区忽然弥漫起一层白雾。
我不自觉的紧了紧外套,朝着巷口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出去巷口,雾气越来越重,看不到前面,我回头一看,却愕然发现,我竟然还站在沧州镖局的门口。
怎么回事?
难道是在大雾之中迷路了?
回过头,分辨了一下方向,再次朝着巷口走去。
可是,走了一大圈,竟然再次回到了原地!
卧槽,不会是被鬼打墙了吧?
李神仙跟我说过鬼打墙,他自己遇到过很多次,阴阳手札上面也详细的记载着各种破阵的方法,最简单的,就是咬破中指,在手心画破阵符,驱动血符法力,破阵!
我又朝着巷口走了一次,不多时真的又回到了原地,这下已经确定,真的是被鬼打墙了。
我毫不犹豫的咬破中指,在手心里面画符。
破阵符我记得是什么样子,但是没有真正的练习过,符画的好不好,直接影响到能不能破阵。
我试着几次,画的歪歪扭扭,根本画不像。
那一刻,我真的很后悔,当年李神仙逼着我拜他为师,教我各种阴阳知识,我为什么不肯学?
这会子真的要用到了,却慌了手脚,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
就在我慌乱之际,忽然,一声尖叫声从巷子口传来,听声音应该是那个司机的。
我心下不好,立刻朝着巷口跑去,没一会儿,我便看到一个人跌倒在地,是那个司机。
我上前将他扶起来,问他怎么进来了。
他说一个人在车上有点担心,便来找我,雾太大,不小心扭了脚。
我扶着他,回头看见沧州镖局的台阶,一起走过去,让他坐在台阶上。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那种凉,有些刺骨,我忍不住问道。
司机说可能是夜深了,身上有露水的缘故。
我伸手去握他的脚踝,想看看碍不碍事,他却缩回了脚,说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我们现在还在沧州镖局的门口,我遭遇了鬼打墙,走了好几圈没走出去,他是怎么进来的?
之前我让他将车子开到老城区里面他都不愿意,一个劲的催着我走,说这边邪门,晚上不能待。
这会子竟然敢只身一人进来找我了?
而且他身上的那种寒凉,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崖上女尸的那种阴冷。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骗我?有什么目的?”我连退两步,指着司机质问他。
他一愣,无辜道:“我是载你来的司机啊,你怎么了?”
“你骗人,你不是那个司机,你到底是谁!”我坚定道。
司机坐在那里,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他说着,忽然站了起来,我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可是还没跑几步,我的后衣领便被什么东西一把抓住,狠狠的甩向镖局大门。
那东西将我死死的压在大门上,抓起我破了中指的手,朝着那黑色封条上面按过去。
“不,不行!”封条法力很强,我会被撞散架的。
可是,当我的中指按上去的时候,却没有被撞回来,鲜血晕染开来,立刻被黑色封条吸收。
背后按着我的那股力道消失不见,白雾也尽数散去,皎洁的月光洒了下来。
要不是我的中指还在流血,我都不确定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那个扮成司机的东西也已经消失不见。
吱呀!
忽然,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我猛地朝着镖局大门看去,却看见那黑色封条已经断开,朱漆大门自己开了一道缝隙,只是,门上面的青铜锁锁链扣着,不能完全打开。
我当时吓得心脏像是鼓锤的一般,但是还是忍不住走过去,从缝隙中间往里看。
入目是一片漆黑,沧州镖局的大院里面没有一点亮光,我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月光照射进去,不应该这么黑啊,里面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