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发如流,以一玉带任意系之,凤眸狭长,丝毫不逊于玉无卿桃花之魅惑,却又犹如孤月般淡泊迷离,更为清冷的是,那双好看的凤眸竟是淡蓝琉璃色,煞是好看,面部五官正如精雕玉琢一般,丝毫找不出任何瑕疵,薄唇一启,以月白色长衣覆身,广袖流畅,修长手指抚琴而坐,仪态优雅,这般好看,竟有那么一瞬,令令长久呆愣。
座中男子抬眸看着令长久,令长久只觉秋风乍起,莫名觉着一阵清冷,旋即回过神,淡淡道:“公子不是有恙在身,怎还会有弹琴的雅致?”诓她便罢了,竟还如此张扬!所幸她回头又来打探一番,真真是令人生气。
令长久说话间,男子已然打量了令长久一番,她虽着男装,却也丝毫不输于男儿,心里也是一番惊艳,但凤眸依旧是清冷寡淡,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化。良久,他才回道:“姑娘做了梁上君子,还有理了?”
令长久听他如此一说,好看的面容又浮现出些许尴尬之意,但依旧淡然道:“你诓我一次,我做一次梁上君子,算是扯平了!不过还请公子告知峘寻镜的下落,在下感激不尽!”现在她已很确定面前的这名男子不是普通人,熟悉伏羲凤凰琴音律的人除了女娲娘娘和伏羲大帝,就只有她和玉无卿了。
男子唇角微扬,凤眸一刻也未曾离开过令长久,寡淡道:“哦?峘寻镜是何物?我怎么从未听过!姑娘许是认错人了!”
令长久微叹一声,已是略有生气,说道:“方才我在楼下未能感知到公子周身仙气,如今见公子周身仙气缭绕,想必是天上哪家神仙的灵童私下凡间戏玩。我虽眼神不好使,却也能听认出凤凰音律,看你年岁尚小,还是个顽皮孩子,我也不好同你刀剑相向,还请公子快些交还峘寻镜,早日回到天界!”方才隔着纱帘,她确实没看清男子模样,如今看的倒为真切,以凡人之年算,眼前这位怕是还未及弱冠之年!
男子听她说自己是哪家神仙的灵童时,玉琢般的容颜略有僵硬,本不喜言笑的他竟因这句话而莫名想笑!终而,还似是平淡说道:“罢了,姑娘不信,我也没办法,那姑娘就请便!”说罢,低眸俯琴,修长手指又拨弄起琴弦。
令长久也只当他是偷听来的凤凰音律,又见他并未有心虚之情,便也不再纠缠,淡淡道:“以后莫要再偷听凤凰音律了,你若想增长仙法,还需得自行修炼,没有伏羲凤凰琴,你弹得再好也是于事无补!”如今天界的风气竟已差到此般地步,连个小小灵童都晓得借东风了!
说罢,令长久也不在此多留,转身便走。男子在她转身的那一瞬,凤眸微抬,淡蓝琉璃色的眸中闪过一丝玩味之意,旋即薄唇微启,道:“花归尘!”
令长久未转身,边走边道:“令长久!”礼尚往来罢了!
花归尘凤眸含笑,目光停留在令长久的背影上,直至倩影离开他的视线。他是知晓峘寻镜的,但的确不知峘寻镜此刻在何处,养她的镜子,她竟也能给弄丢千年,真真是令人不省心!伏羲凤凰音律……也算不得是偷听学来的吧!灵童?有趣!
令长久从玉宇琼楼的楼角处隐去身形,还用仙术传话给玉无卿,道:“我自己再去寻寻看,晚些时,长街长桥下再见!”玉无卿接到话时,正在正经花楼里潇洒,听完,红衣一扬,极为妖异张狂,手握酒壶,便是酣畅大饮,姑娘们也都被他的这番张扬所迷,都纷纷又凑近了几分,把酒言欢,玉无卿桃花眼虽是满带笑意,眼底却仍是无比寒凉!
镜中花,水中月,可笑他自己啊……
令长久此番又落脚在了卫国与楚国的临界上,晚些时,也正好可走水路,熟悉熟悉这片土地。
前方乃是一片竹林,竹叶青翠,惹人喜爱,令长久正欲从小径进去瞧瞧,却忽见林中不远处一团黑色妖气腾空升起,看那样子,应当是要逃跑。令长久并未多想,用仙术将那团妖气打了下去,自己也朝着打落的那个方向飞身而去。
“哎呀,你这妖,你咋不能耐了?你倒是飞啊!跟俺斗,俺可是专业的降妖伏魔师!”广裕扶着自己的腰,踉踉跄跄地朝着妖走去。那妖被令长久的那一掌打的已是昏死过去,广裕走到跟前,用脚踢踢,见妖没反应,便从腰间掏出降妖袋,嘴中念了诀,将那妖给收了。
令长久正好瞧见这一幕,心中暗想那人方才应是被妖气所伤,自己倒也是帮了他一把,将那妖打了下去,只不过,那人看起来……也并不是很专业啊!头发凌乱,看不清面容,只是觉着他应是许多年没有洗过了,方才看他时,哎,只是眼前一黑……这衣衫也是破败不堪,所谓的降妖袋,恐怕和他的脸一样,许多年为洗过,如此看来,倒像是个专业的乞丐!怎么这般看着,突然有些同情那个被装进袋子里的妖了!
广裕扛着袋子,正欲离去,腰间忽掉下一物。广裕忙将袋子放下,弯腰去拾那物,还用袖子擦拭一番,嘴中默念道:“祖宗啊,对不住,对不住!”说着便要将那物重放会腰间,可就在这一瞬,令长久忽地出现在他面前,用手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
峘寻镜!
广裕被吓了一跳,抬眼惊讶地看向令长久,见是个眉目清秀的公子哥,便道:“小兄弟,你弄啥嘞?”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以为他是袋子里妖的同伙!
令长久也知是自己莽撞了,放手远离了广裕几分,道:“在下失礼了!只是……这面镜子,兄台是从何得来的?”本是平淡的语气,却掺有几分喜悦与惊讶。
广裕见令长久一直盯着自己的镜子看,便十分警惕地把手往后缩了缩,道:“这镜子是俺的家传之宝,传到俺这里也不知是第几代了!小兄弟问这干啥?”难不成还想抢他的东西?
令长久灿若星光的眼眸闪过几分精光,淡然问道:“你们祖上……用它来降妖?”
“是又咋地!这可是专业的照妖镜!”广裕大声回道。他记得祖辈们留下来的话,说这是专业的照妖镜,什么妖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按理来说,他们祖上有这么专业的一个宝贝,不应该过得落魄,可事实上,他们的确是穷了一代又一代!到了他这一代,本想改变这命运,可是总感觉自己努力错了方向!
令长久闻言,不禁在心中微叹道:怪不得活的如此心酸!竟将峘寻镜当作是照妖镜!这……
“那你用它照了几只妖啊?”应当是一只都没照到过。
广裕听到令长久这般问道,眼眸不自觉向下看去,沉默良久,小声道:“俺一只都没照到过!”他先前是很怀疑这镜子的,只是他一将镜子扔到地上,就会风云突变,以为是祖先们在天上看着他,觉得他大逆不道,就想用雷劈死他,挨过几次雷后,最终,他是不敢再怠慢了!
令长久掏出扇子,有模有样地摇了摇,笑道:“既然如此,那你把它给我可好?反正留在你身边也没多大用处!”玉无卿说过,同凡人沟通呢,得需温和一些!
广裕眉头紧锁,摆摆手说道:“不行不行,祖宗们都在天上看着俺呢!俺怎么可能把家传之宝给你呢!”给了令长久,他还不得被雷劈死啊!说罢,广裕便将镜子放回腰间,扛起袋子准备走。
令长久见他态度坚决,觉着是自己未讲好条件,便又十分耐心说道:“我再赠你一面镜子,货真价实的照妖镜,而且还很专业!”一物换一物,兴许可以。
广裕很是无奈,说道:“小兄弟,俺跟你说了,俺是不可能把镜子给你的!”说着,还没迈出几步,自己的身子就已腾空而起,广裕一脸惊慌,扭头便看见令长久在施法,想要喊出声,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心里也只默默地呐喊:“你是哪方妖道啊!竟这般不讲人情!”
令长久又将峘寻镜唤出来,收入袖中,对着广裕淡淡道:“此物遗失千年,我今日好不容易碰见,断然不会袖手空归,得罪了!”说罢,便留下一面正经的照妖镜,还留下些许金银。玉无卿也说过,在人间,最缺不得的就是钱了!这些钱也够他日常补给了,至少是能穿上正经的衣裳了!留下这些后,令长久就飞身离去了。
广裕见他离开,痛哭道:“千年?你这老妖道!把俺放下来你再走啊!”广裕见自己能开口说话,便试着挣扎,还没挣扎两下,一声闷响,他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情状便如那被打到地上的妖一般……
长街长桥下……
令长久坐在船上,手里抚着峘寻镜,灿若星光的眸中,思绪万千……
“这就找到了?”魅惑人心的声线传来,令长久抬眸便见着玉无卿的火红身影,也闻见了他身上的酒味与胭脂水粉味,淡淡道:“偶然间碰到的,在一个凡人手里,被我抢了过来!”
玉无卿听后,身形险些没稳住,惊讶道:“抢过来的?有志气!哎,也不知是哪个倒霉的人竟遇见了你!”楼里那位竟没拿这峘寻镜,倒是白白帮了他一把!
令长久收回峘寻镜,淡淡道:“一个非专业的降妖师,他把峘寻镜当做照妖镜,我又给他留了一面照妖镜,还有金银!”礼尚往来,虽然那人很被动!
玉无卿桃花眼中饱含笑意,突然又想到什么,问道:“你那昆仑山不用人看门了?”出来这么久,她竟也不急着回去!
“不用了,天帝已派人去看守了!”令长久倒了杯酒,说完,便一口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