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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至死不悔

廖天回来后的第三日,便与纪清举办了婚事。

那日,一对新人,三拜成礼,烟火爆竹声不断。廖天神色却无比淡然,对于敬酒的宾客只是礼貌一笑,而后执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多时,脸上便已浮现红晕。入夜人将散,黎水把自己关在房中,翻出一件嫁衣,素手轻轻地抚摸着,一针一线,都是她三年来不曾停止过的思念,这嫁衣为谁而作,只有她自己清楚。

夜深人静,精心安置的青庐内,龙凤红烛高燃,纪清披着红盖头安坐在床边,羞赧地听吸婆交代一些事,红袖下的双手已搅成一团,心如乱麻,却仍要安坐,红着脸听喜婆交代。待喜婆退下,纪清心中更是杂乱,呼吸也不规律起来。

廖天独自坐在院中,双手安放在腿上,石桌上有一壶酒,一酒杯,廖天神色迷离,抬眸黯然朝着黎水的房间方向看了看,怔了许久,才回过眸,透过纸窗,看着新房内,红烛高燃,还有那一抹倩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又在院中坐了一会儿,才徐徐起身,走至新房,轻轻推门而入,又轻轻将门关上,却在关门的那一刹那,他仿佛看见黎水就站在门外,笑着看他……门已关上,纪清早已察觉到房门前的动静,双手又不自觉地紧了紧,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廖天转过身,缓步走至内房,又怔怔的看了纪清一会儿,红衣极为妖娆,廖天眼底却并无什么惊艳之意,转眸瞥见喜称,便轻轻执起,徐徐挑开了纪清的红盖头,待红盖头落下时,纪清那原本清秀却被浓妆掩住的面容呈现在廖天面前。廖天只看一眼,便转过眸,纪清也羞赧的低下头。静默许久,廖天执起酒杯,走至床前,温润道:“合卺酒……”廖天将一只酒杯递给纪清,纪清抬眸,面颊早已变红,看了廖天一眼,接过酒杯,廖天也坐下,同纪清共饮了这杯合卺酒。

红烛高燃,红帘已放下,衣衫褪尽……

痴缠间,纪清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廖天在她耳边说的话,低语细腻,温柔以待,怜惜万般,纪清的心却像被撕扯一般,眸中闪着泪光,廖天发觉,心疼道:“对不起,水儿,哥哥弄疼你了……”说着,动作轻柔许多。纪清闭上眼眸,双手攀附着他,却用尽了力气……

廖天不知道的是,当他坐在院子里时,黎水就站在院门外,亦是一袭红妆,是她亲手织的嫁衣,就那样在门外看着他,却未靠近一步……

翌日清晨,纪清早已梳妆完毕,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随着廖天去敬茶,廖天对她也是恭敬地很,似乎已是忘记了昨晚的耳语,纪清也不提起,只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样也好。只是一个清晨都未曾见到黎水的身影,到了早饭时间,黎夫人见黎水未到,便问下人:“水儿还没起吗?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纪清第一次作为黎家人吃饭,黎水平时懒怠也就罢了,今日便不可。一直照料黎水的女仆说道:“今日小姐起的可早了,床铺也整齐的像没动过一样!”女仆这话一出,廖天的手抖了抖,眉头微蹙。黎夫人又问道:“那这丫头会去哪儿,连早饭都不记得回来吃!”

这时,只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家仆急切道:“夫人,出大事了,小姐她……”那家仆一脸惊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黎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廖天却几乎是暴怒道:“她怎么了?”那家仆见一向温润的大公子如此愠怒,便急忙说道:“有人在后山底下发现了二小姐的尸体……”话未说完,廖天便不顾一切的奔了出去,此刻的他没有丝毫的儒雅之风。黎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就昏了过去,纪清也是惊愕万分,却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黎夫人,对着下人急切道:“快找大夫!”

瞬时间,黎家上下一片混乱……

待廖天跑到后山底时,只见一块白布沿着一具尸体,只觉自己的天都塌了,旁边站了不少人,有人说道:“邻家阿婆来取水时,发现了黎家姑娘,发现时,已经断了气,大公子还是节哀顺变吧。”没有人说黎水的死因,都只道是失足从山上掉下来而死,后来仵作检验时,发现黎水身上有很多擦伤,还有不少骨头已摔断,便也断定是失足摔下山而死的。

廖天跪在尸体旁,颤颤巍巍的掀开白布,只见黎水那原本清秀的脸已面目全非,满是血迹。廖天眼底尽是悲恸,抱着那冰凉的身子,没有掉一滴眼泪,也没有说一句话,就那样抱着她,直到纪清为黎水安排了后事……

黎水下葬那日,廖天没有出现,黎夫人也伤心的卧病在床,纪清便担起了持家的责任。而那一日之后,廖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不曾在世上存在过一般……有人说廖天失心疯死了,还有人说……

黎家就像是垮了一般,纪清虽然刚嫁过来,待廖天的心却从未变过,一人担起了家里的事,就像三年前一样,等着廖天回来,而身份却变了,她是以妻子的身份,在等丈夫归来……

昨夜景芳镇后山……

令长久仍是一袭仙气十足的青衣,看着满身伤痕的黎水,眼中闪过同情,未开口说话。黎水脸上满是清泪,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裸露在空气中的身体也是红记斑斑,她像是心已经死了一般,说道:“我本就一心寻死,如今只不过是带着一副肮脏的身躯罢了!”在黎水亲眼看着廖天进了新房后,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哭着跑出了家门,却未曾料到,自己会遇到醉酒后的一群人……

“我想等下一世……”黎水目光空洞的看着远方,流着泪,笑着说道。令长久从她眼中可以看出她对下一世的憧憬和期待,敛下眼眸,只道:“祝福你!”

令长久从未改变过天道轮回,一切既是命定的,又是人为的,而自始至终,她只是一个旁观者,无论她看到的是有多残酷,她都不可去改变什么,月老那日曾对她说过有些事完全是可以改变的,她先前也觉着自己有这个能力,可是当她看到纪清时,便觉者自己不可。如若成全一对人,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她断然不会这么做,因为没有谁应该为成全一对人而承受什么,那对别人是不公平的。

世上有三个字,最为无奈,最为心碎,最为狠恶,“凭什么”……无论她多么想帮扶,可终究不是事事都如意,每一个故事,她从来只是一个旁观者,她可以心疼流泪,但决不可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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