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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遗散旧愁

梁溪是尚书之子,大婚之宴,来了许多达官贵人,连卫国皇帝也从宫里派人前来祝贺,亲题天赐良缘牌匾。连皇帝都给了梁现极大的面子,江华纵然心里再是不快,也在江夫人的劝说下前来贺喜。梁现也知晓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也知晓江华已是倒霉透顶,自然也该收敛一番,不再雪上加霜,为江华夫妇安排了雅座,就在令长久对面。

令长久见到江华,微微颔首示礼,江华也作揖,以表敬意。江华在看见花归尘的那一瞬,愣了片刻,急急收回眼神,似是自己方才亵渎了什么,眼神躲闪,再不敢往花归尘这边看来。江夫人自然也察觉到自己夫君的异样,心知江华并非好色之徒,能有如此反应,必定是人间尤物,想着,江夫人的眼神也往花归尘这边看来,这一看,便也如同江华的神色一般无二,像是亵渎了什么一般,不敢在往这边看。心道:张先生的夫人果然是人间角色,只一眼,便······

令长久坐在对面,自然把他们的神色情态看得一清二楚,想来是被花归尘给迷住了,便勾唇一笑,没有言语。倒是花归尘微微蹙眉,压低声线,道:“都说让你看好为夫,这下,可有人惦记了!”令长久听出花归尘语气中的不悦之意,转眸淡淡道:“没看到你已经把人家吓得连眼神都不敢往这边放了?”说起江华一家,那也真是够倒霉的了。

花归尘淡蓝琉璃色的狭长凤眸看了她好一会儿,终是一阵无言。

话说这场宴会是在梁溪迎亲后举办的,卫国的风俗也真是奇怪,先迎亲,再操办婚宴,真是独树旗帜。令长久还在纳闷怎么没看见自己那两个得意学生,原来是早就去过快活日子去了。虽说一整日不见梁溪的身影,但这婚宴的的确确是他一手操办的,里里外外,每一处细节都安排的极为精致。

梁祝已然是一段无可挽回的悲伤情缘,此时此刻,纵然是梁祝转世,也不复从前,自然不是那时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在一起的是梁溪与祝思。世人或许不会记得梁溪与祝思,却仍会记得那段化蝶的凄美故事,除非时光倒流,一切都不曾发生,那或许就是一段佳话······月老想用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的故事来掩盖,却不知,有时候,留有遗憾,或许才会刻骨铭心!

月老殿

月老若有所思的坐在姻缘树下,一言不发。卜机也在姻缘树下坐着,看着月老不说话,瞧着气氛有些尴尬,思虑着自己该不该说一些实话,毕竟,月老也不容易得很。卜机纠结了许久,还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良久,月老才微微抬眸,目无光采,怅惘道:“老夫是白活了!”

卜机听着月老的口气,也轻叹一声,安慰道:“从马文才的命中星来看,您就该明白,一世一故事,不可替代的。就像梁祝化蝶的故事,不是梁溪与祝思在一起就能证明那故事是不真实的。”说开了,虽然人有转世轮回,轮回也有个轮回的章法,不是重复前世,更不可替代前世,一世一故事,就算他是司占,也不能轻易改了司占籍。

月老听了卜机的话,递了一个白眼过去,恶狠狠却又很无奈的说道:“说到底,老夫是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说着,手指还绞着红绳,乱绞一通。卜机瞧着,甚是担心,本来这红绳就已经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如今月老还这般随意的玩弄的,恐怕是要更加乱了,便小声的提醒道:“您小心着点,红绳都乱了。”说完,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月老手中的红线,深感同情和无限忧虑。

月老闻言,也低头看了自己手中的红绳,已经被自己蹂躏的不成样子,眉头一皱,心里看着就更加烦乱,索性将那红绳一扔,自己往后一样,靠在姻缘树的树干上,翘着二郎腿,却不是很惬意的模样。卜机又看了一眼那被月老抛弃的红绳,心中无奈,看看月老那福要死不活的模样,又是一声轻叹,刚想继续安慰,却来了客人。

“您老人家是要继续颓废下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者正是令长久。宴会结束时候,她就赶来月老殿,告知月老梁溪与祝思成婚之事,谁知刚一踏进门,便看见月老那一副如霜打茄子一般恹恹的样子。

卜机急忙起身,道:“卜机见过女君。”令长久看了卜机一眼,淡淡道:“我有那么可怕吗?”这话一出,就是连令长久自己也吃了一惊,这打趣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对除了花归尘和玉无卿之外的人说,真是奇了。自打揽了梁溪与祝思这摊事,她倒是越发欢喜起来了。

卜机不动声色的咽了一口气儿,还是有着些许紧张,急忙道:“没有没有!”令长久似是无奈的微微摇头,把眼神放到了月老身上。月老知道令长久来了,略有些艰难的转过身子,却仍是仰躺在姻缘树的树干上,没有起身的意思。令长久扫了一眼地上那纵横捭阖的红绳,目光冷了几分,转眸对着月老道:“这些你早就知道,又何苦挣扎在这一件事上?梁溪与祝思已然成婚,纵然前世有憾,但最重要的是当下,过好现在依旧是好的,你又何苦执着于他们的过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过去的已然过去,梁山伯与祝英台已不复,活着的,活的好好的是梁溪与祝思!你该清醒清醒了!”这道理谁都明白,可有时却又总想执着一番,希望事情会有自己所期许的那样,但转机往往也只是昙花一现,可遇而不可求。

月老动了动眼眸,沉默不语。一旁的卜机也不敢吱声,生怕月老一个生气,就拿着他那拐杖揍他。良久,月老才缓缓起身,有些艰难,看上去却还是很颓废的模样,只听他声音沙哑道:“是啊,我又何苦执着!”他该是最能看清楚的那一个人,却偏偏又是最执着的那一个人。

“当下才是最要紧的,祝思与梁溪在一起,那结局就是好的。你该做的,就是把别的姻缘处理好!”令长久拿起那错综复杂的不能再复杂的红绳,放到月老面前。月老静默一会儿,伸手接过红绳,方才那颓废的神情瞬间消弭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一阵头痛之感。

“想老夫这种识大体的,怎么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都走走走,老夫要忙活了!”说着,月老手上攥着红绳便要赶令长久和卜机出去,令长久淡淡扫了一眼月老,一阵无语,自行先离开了,卜机见令长久招呼不打就走了,又是咽了一口气儿,向月老微微颔首,便也急忙跟着令长久出了殿,那番情形,如同有人在后面放狗撵他一般。

待月老殿只剩月老一人,月老才一巴掌扣到自己的脑门儿上,懊恼道:“鬼使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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