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晨,薄雾散去,温度适中,足够清凉宜人。
绿荫荫的枝叶看起来俞发浓郁,偶时地飘落下几片。
眺目遥望,有一只灰头白身的信鸽,自远处飞来。
轻车熟路,越过大兴,直往隋宫。
沁心舒然的鸟语花香皆被喧哗不停的街市和来往不断的游客,层层淹没…
从内外相通的秘密石门悄然溜出独孤皇后与澜沧,一人背上一个装有满满衣物的包袱。
轻松躲开把守巡逻的几列士兵,再次来到大兴城中。
独孤虽贵为皇后,但隋文帝建朝之际就曾严格下令。除有他的手令通牌,否则宫中的任何人不可破例随意进出隋宫城内外,尤其是女性眷属。
即便独孤皇后有这个权力可以多次打破这个例外,唯有做到以身作则,才不会让当朝陛下的威严有丝毫削弱。
她自己也不想落下多数闲言的话柄,更不愿让旁人得知此次的行踪。
为此,主仆二人因此还花费了半时刻,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
普通、低调、不扎眼,就如同眼前这来来往往的多半行人一般。
而与此同时,还有两个身形纤细瘦弱的女子,一路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
万分难得出宫一次的澜沧,内心早已雀跃不已。两只眼睛还怜留在已经走过去的琳琅华铺,激动开腔:“娘娘啊!…”
“嗯?”正寻望着质舍的独孤皇后眼睛蓦地一瞪,脚下的步子当即停顿,句尾上扬。
“噢…夫人!”澜沧反应迅速,紧忙改掉习以为常的称呼。
独孤皇后悔这才满意点头:“嗯!这还差不多…”
兜兜转转好几圈,眼花缭乱的大小店铺在跟前晕头乱晃。
而心思向来缜密谨慎的独孤皇后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为验实,独孤皇后忽地拐弯走向一旁卖玉瓷碧碗的贩铺。借由把玩赏逛,趁机迅速用余光不动声色瞥至身后。
果不其然…有两个行为异常的女子,一直在注意独孤皇后和澜沧举动去向。
商贩见有生意上门,立马热情招呼起来:“这位夫人好眼力啊!您手上拿的这对儿银箸制作材料特殊罕见…最适合您…”
“有劳,多谢!”独孤皇后礼貌回绝,慎重放回原位。
“娘娘…”澜沧凑近,压低音量,眸色变得微妙。
不得不说,何为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就是了…
独孤皇后不出声作答,只是在回身之际,暗自向澜沧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片刻后,澜沧轻咳清嗓,故作发大声提议道:“夫人!咱们就这么没头没尾的盲目找下去,也不是个好法子!要不然还是找个人打听打听比较妥当!”
独孤皇后从袖中掏出绣帕,擦拭着额头和下巴处的汗珠。轻微喘气,随声应答:“这倒也是啊!那就再往前面走几步吧!寻个老成的人来问上一问…”
“嗯…来!还是给奴婢吧!”澜沧双手扶着双腿有些发软的独孤皇后,将其身后的包袱也一并取下背好。
在两人在向一位半头白发的老者探问周围最近的质舍具体在何处时,两名一路一边紧跟不舍,一边时而伪装成挑选饰品的‘跟踪者’终于舍得现身。
仁静瑶累得直大口大口喘着气,用手使劲上下呼扇着通红的脸蛋儿,没好气的说道:“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居然跑这么大老远来!”
打小就在深宫内苑生活长大的嵋屿不住眼的东瞧西看,倒是长了不少见识。
“尚宫!您瞧!这把油纸伞是真心好看啊!”嵋屿自顾自乐陶陶拿起赏玩,忍不住慨叹。
仁静瑶依旧喘着,一言不发,幽幽转头看过去。
嵋屿的笑意僵硬在嘴角,眼睛不自然地快速眨巴好几下。默默将手里的油纸伞重新放回原处后,低着头跟上仁静瑶的步伐节奏。
“咦…人呢!”当仁静瑶再次那处窥探时,竟没有了那两道人影。
嵋屿也纳闷不解:“刚才不是还在那呢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仁静瑶不由得恼怒:“那就怪了!难不成她们还会有翅膀直接飞走了不成?”
“有没有翅膀不好说…不过你的翅膀的确已经有点令人碍眼了!”女子的语气冰冷,如同严酷的冰窖冒出的丝丝寒气。
仁静瑶皱眉,闻声寻去,看清是谁后,身体猛地一僵,整个人完全怔在原地。
嵋屿掩口惊呼:“皇…”
清晨的街市中仍旧人潮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往来还复的路人旅客,行色匆匆。
脸色看不出喜怒的独孤皇后和神情惊诧的仁静瑶,身后分别随从着不知所措的澜沧、嵋屿。
两头各立,四人对峙,空气隐隐有无形的火花在‘滋滋拉拉’相互碰撞……
“冬过再难触雪色~
春暖大地百花儿开~
牧牛小儿乐开怀…”
阵阵童稚的扬唱声,回荡在山谷之间,飘进平稳不晃的马车里。
鱼具泪眸色微动,缓缓掀帘,朝歌声传来的方向打探瞧去。
原来他们已经差不多走出鸳鸯渡,这时候恰好路途经过迎踏江附近的一片田地。
有几个牧牛的小孩童,头戴草帽。一同躺在绿色满盈的草地上,互相追逐打闹。
仅此匆促一眼,随着马车的不停前行。色彩流云漓彩的新奇瞳孔便被另一片景象的所充斥,从而意兴阑珊。
正在惬意品茶的隋文帝见鱼具泪的视线再次重新落在了跟前的铜壶上,悠悠开口打笑着他:“怎么样?这次没有白白跟来一趟吧?”
鱼具泪恭敬答道:“陛下说得是啊…最美的风景永远只在心外,而不在眼前…”言罢,身体微微前倾,为隋文帝续茶添杯。
鱼具泪轻微侧身,从袖中取出一张未开启的密信纸条。
不动声色,迅速打开阅读完毕后。呼吸一滞,脸色当即变得有些惊诧。
最后,他的目光总是似有意无意地往始终从头到尾都闭目不言的陌满奇,再不过平淡地瞥去一眼。
不出所料…
坐在角落处的陌满奇颐气养神,闻言当即掀眸,不明意味地直直看向已经将目光转移到马车外的鱼具泪。
陌满奇稍稍抬臂,头上的蓑笠更加向下低了几分。几乎掩盖住了他的整个面目,却掩不住那双若有所思的锐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