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的竹制上悬窗,屋檐上半挂着一串用以青竹雕刻而成的薄玉龙。窗台边沿放有几盆含羞草,以及插有海棠、月季的花瓶。摆放整齐,修剪适当,在房中各自散发着幽雅清淡的香气。
将古久漆黑的案椅全部铺上一层图案清新的绸缎桌布,正中央再放上一水瓶盛开正旺的兰花草。
墙上清一色的名言字画替换成美人赏月或是春意盎然图。
再次环顾四周,这原本是结构、环境一模一样的宿房,被心思细腻的姑娘们稍加装饰布置,顿时变得焕然一新。
‘吱呀!’紧闭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入目尽然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细碎不断的脚步声,淅索的衣摆袖边与锦衾面料之间通过翻折铺叠,轻微产生的摩擦动静。
偶尔才会冒出那么一两句‘可以帮我一下吗?’‘好的’‘谢谢’诸如此类熟识又不失客气的话语在空气中互相碰撞。
“高葵姐姐!你快来!”
“噢…”此时,高葵身后背着一个包袱,怀里抱着一堆不知名的书籍。后脚跟才落地不久,就听到来自蒲鸣欢音腔中抑制不住的雀跃。
转过身将从书楼借来的《乐毅论》、《十七帖》《兰亭集序》尽数放在正托着下巴发呆的戴之芝桌前,轻柔提醒的音量恰当好处:“给!我有专门询问过,公羊先生说想要习练好书法之前,可以先尝试着读一读这些!”
戴之芝点头应答着,连忙抽出下本迫不及待的翻阅了几下,道谢的话显得十分生硬不自然。
下一秒,高葵便不紧不慢朝窗户的位置移动过去。
“来了!”
今日蒲鸣欢没有像往常的习惯一样,吃过午饭就会爬到床上眯瞪个一时半刻。
兴许是刚来到熟悉又陌生的居住环境,她的精神竟丝毫不比清晨刚睡醒时差。
将整个身子趴在窗户跟前,兴致勃勃地望着窗外的大好风景。
“你看!那个是不是就是我爹常常挂在嘴边的桫椤、桫椤!还好没有错过,也辛亏我脑子里有点印象…”
高葵当即也一同定睛望去,体态优美的半高柱树,属于蕨类植物。生长得有光泽,狭披针形。而且叶片也大,长矩圆形。
转念回想,恍然大悟:“那就是叔父之前日夜心念的桫椤!据说这种药材十分罕见珍贵,叔父在山上反反复复寻过好几日!就是找不到!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会有缘看见啊…”
蒲鸣欢扭着上半身又朝前趴近了几分,脱口而问:“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处吗?”
高葵答道:“好像是可以祛风除湿、清热止咳、专治风寒之类的病症……”
“哎呀!终于收拾好了…”
“不行了不行了…”
“好累啊…我的胳膊完全没有力气了…”
向来从小娇生贵养的的几个大小姐,经过好一阵的忙活后。浑身早已经是腰酸背痛、筋疲力尽,纷纷躺在各自的床位上舒气休息,眼睛闭上,仰天长叹。
“小姐!下面铺两层的话会不会太热了?而且春天过得很快,会捂出…”婢女樊樊手上整理床铺的动作忽然一顿,转身对坐在桌前对镜修眉的长孙玉璇小心询问。
‘咚!’
长孙玉璇将镜子朝桌面上一拍,不重不轻,依然发出了引人注目的响声。
“让你铺你就铺!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呢!这床硬得跟棺材盖儿一样,你要是吃得再肥点,本小姐就让你给我躺下面当垫背的!”长孙玉璇疾言厉色,语气十分尖酸。
尾音落下后,婢女樊樊当即面如土色,语无伦次:“是…是…是!奴…奴婢马上铺!马上就铺…”
就在这时候,侧躺在床上的其中一名女子,开腔调侃说道:“我的天哪…长孙玉璇!你这泼辣劲儿哪儿像是属羊的!果然出身在权重位高的门户的大小姐就是有泼辣的资本…”
女子的样貌和出身也算出色不俗,正值碧玉年华。
长孙玉璇尚未反应过来,其中另一名年龄稍小些的女子忽然眉毛微拧,似有不悦:“啧!山乐!”
谁知下一秒,话锋却又一转,飘出一句:“习惯不就好了…”
心高气傲的的某女这下可不乐意了:“我说你们俩…”
眼看长孙玉璇就要拍桌而起,距离最近的戴之芝及时按住了她,劝慰的声音不大不小:
“诶!长孙伯父那么大公至正的一个人,这段时间你好歹也收敛一点脾气吧!”
长孙玉璇不服气:“凭什么要我…”
‘啪!’
拿着个大鸡毛掸子在房间里一边四处转悠一边挥舞着掸扫灰尘的魏禾,忽然胳膊一扬,手里的鸡毛掸子不偏不倚地落在长孙玉璇坐着的那张椅子上。
瞬间,吸引了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哼!”长孙玉璇心里猛然咯噔上下蹿跳,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不情不愿重新坐下。继续对镜描眉时,嘴巴里叽里嘀咕不停。
魏禾皮笑肉不笑,见长孙玉璇像个三好学生一样安安分分端坐在椅子上,这才幽幽转身走到另一处。
谁知刚走了没几步,差点一个不小心打滑。还好魏禾身手敏捷度不错,迅速稳住脚步。
“什么玩意儿…”
魏禾缓缓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新鲜无比的香蕉皮。
“谁吃的?”
“这这这…这个…”蒲鸣欢见此情形,紧张得不停吞咽着口水。只望见魏禾又黑又沉的脸色,顿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禾!是我吃的!”高葵坦然举手,一脸十足的正气。
蒲鸣欢惊愕:“诶…”
“当我是傻子吗…”魏禾有些无语,很明显并不相信。目不斜视,将手里的香蕉皮直接丢给蒲鸣欢。
蒲鸣欢手脚慌乱,准确无误接住。紧接着扬起大笑脸,对魏禾‘哼哼哼’傻笑道歉。
最后还是被魏禾提溜着耳朵满屋子转圈拿着鸡毛掸子清扫,好一顿有力度的惩罚……
‘咚咚咚!’
“每个人动作都快点!准备集合了!”
约莫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屋外便霎时传进来宁柳那豪爽不羁的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