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珺眼色微沉，一旁的皇帝终于明白了一件事：“皇后是说，教国的神谕说的是芒儿？”
皇后点点头，但是孙显还是不解：“这句话，好像跟芒儿有关，但是并不是绝对的啊？”
确实，如果这句话明确指向孙芒，那么孙显当时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就会意识到。但是这句话里面太过于空洞。孙显身为皇帝事务又太多，对于神谕这种空洞的话自然是没有在意。
“臣妾当时也是这样想，但是充暖离宫那日，正是教国使团抵达帝京之日。”皇后语出惊人。“而教国使团抵达帝京当日，二殿下却不在宫内。”
孙显听着皇后的话，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线索：“芒儿不在宫内，那日芒儿在哪？”这句话是问向林舟珺的。
“那日，芒儿在林家，随着吾兄学习骑射。”林舟珺回答道，“地点正是城南的郊野。”
“在城南？”孙显听到这句话，眼睛的动作变化大了鞋，类似眼角的跳动，但又不完全是。
“陛下应该知道教国使者正是从城南到达帝京的。”皇后提醒道，这当然是皇帝孙显知道的事，但是皇后不是告诉孙显，而是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刚刚有些恢复，觉得死里逃生的贵妃。
“所以呢？”孙显问道，语气间有些隐怒。
“当日芒儿被三个黑衣人袭击。”林舟珺说道。“家兄以为是流匪，就没有禀告陛下。”
“好大胆！”孙显沉声喝道，至此，孙显的表情终于完全削去了之前的淡然，留下的只有一个帝王的强大威严和让人闻之色变的帝王之怒。
“此事事关重大，为何不向朕禀报？”孙显恼怒的看向皇后和林舟珺。孙显身为皇帝，很多事可以隐忍，很多事可以筹划，但是皇嗣是一个帝国的血脉传承，是帝国未来的希望，身为帝皇是不可能容忍这件事的。
“因为那日护送教国使者的正是平锍国的队伍。”皇后抛出了最后的炸弹，“而且当日在林家袭击二殿下的两个神箭手，用的瑾铁木弓，是教国附属国，嘙霖国的瑾铁木林所产。而那无声弩是教国的附属国，瞭缪国的千仞木林所产。”
“教国的使团确实是经过嘙霖，和瞭缪。”孙显皱着眉头回忆着教国使团的行进路线。
一旁的贵妃已经万念俱灰，一开始的自己只是希望能保下皇帝洗脱自己的嫌疑，但是暗杀者却出现在自己的人马中，其中一人还是自己的贴身侍女。本想着必死无疑，可皇帝却好像想要放过自己一马。
可是谁曾想到皇后这最后一击，几乎是将整个平锍连根拔起一般。
“皇上，皇上，此事全是柳璎璃一人过错，与平锍无关。皇上责罚罪女一人就行，请皇上不要迁怒平锍。”贵妃已经没有半点之前的气度，这几次连番的打击，几乎摧毁掉她所有的骄傲。她满脸的血水混着尘土，头上原本认真盘起的发饰被震得七零八落。
她不再是一个能够依靠平锍国威势的贵妃，而是一个失去了支撑的罪人。现在她能够做的事情，就是牺牲自己，让平锍国能够安然无恙。
“柳璎璃。”孙显眼中的余怒未消，但却未曾失去清明。“此事始于你，但不可终于你。你领罪吧。”
“皇上！”贵妃哭诉着，但却不敢上前牵住孙显的衣袖或者衣摆。只能跪在原地不停的哭着磕头，“皇上责罚我一人便是，请皇上责罚我一人。请皇上······”、
孙显打断了贵妃的话：“罪女柳璎璃，革去贵妃之位，贬至国寺修行十年，不可外出。违者斩。”
“皇上！”贵妃悲呼道。
“皇上！”皇后惊呼道。
“皇上不要罪及平锍，皇上，臣妾求求你了。”贵妃不停地磕着头，头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甚至已经没有血液流出。
孙显皱着眉头命令道：“侍卫，拉起她。”
“皇上，柳璎璃的罪名不可不列啊。”皇后在一旁说道。
孙显侧头看向皇后，那眼中的除了愤怒，清明，还有浓郁到无法散开的警告意味。“皇后是觉得此事还要查下去吗？”
皇后失语，很明显，皇后自己虽然成功铲除贵妃，但是已经触及到了皇帝的底线，孙显可以容忍之前的很多事，但是这件事不能再忍，若是皇后依旧不依不饶，那么孙显必然可以查到皇后与教国使团的联系。
到时候，就是是否要再立皇后的问题了。
皇后不得已退下了。
孙显继续下令道：“来人！”
一个太监匆匆赶过来：“皇上。”
“传朕口谕，命帝京城城防部队严守每个城门，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命帝京知州立刻捉拿教国使团众人，一个也不能放过。命西南镇海军向西南方向推进一百五十里。命平锍王进京领罪，若敢违逆，就让镇海军的威虎将军亲自到平锍的都城去接。”孙显连下四道命令，柳璎璃越听眼神越是灰暗。
“陛下，”此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林舟珺说了话。“让柳璎璃书信一封给平锍吧。”
一旁的原贵妃柳璎璃本已经万念俱灰，只是一心求死，但是现在死路已经堵上，那条生路却是半分也不想走。
但是听到林舟珺的话之后，柳璎璃似乎又有了一丝希冀，那双无神的眼睛焕发了一丝光彩。
“舟珺，此事事关芒儿，你难道不怒？”孙显有些诧异。林舟珺是最关心孙芒的人，柳璎璃的平锍差点害死孙芒，但是林舟珺却给了柳璎璃一条生路。
“陛下，”林舟珺说道。“陛下让柳璎璃去国寺，不就是念及夫妻之情吗？陛下宅心仁厚，何不让自己内心无悔？”
听着林舟珺的话，孙显叹了深深的一口气，孙显的一生，一开始并不是为了当皇帝，但是却因为帝位不断失诺。先是皇后，后又有贵妃，淑妃。自己之所以偏爱林舟珺，就是因为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林舟珺。
可是那个最懂自己的人，依旧是林舟珺。
孙显抿了抿嘴，那句是朕辜负了你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皇后，听旨吧。”孙显看向皇后说道，虽然话是向皇后说的，但是确实拖了许久的例行公事。
皇后跪下道：“臣妾听旨。”
“此圣旨为旧旨，当日舟珺回宫，朕便秘旨：太和八年大汖帝国开国九十六年，太和天道神武孙显皇帝念充暖诞下公主有功，赏位升皇妃一品，赐德妃，赐公主名柔诺，居长公主位。”孙显复述着当日的话，这句话揭开很多谜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