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明兰这个贱婢真的在贤妃姐姐这。”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微微坐正,雪嫔咬着牙怒道,“一群欺上瞒下的奴才!”
“欺上瞒下?”水梓颜语调拉长,定定的看着扭曲了脸的雪嫔。若说欺上指的是欺雪嫔,那瞒下就颇让人寻味了。
“妹妹一时口快说错了话,还请贤妃姐姐千万别放在心上。”听到水梓颜的问话,雪嫔的怒容稍稍缓和,扭头说道。
“嗯。”水梓颜点点头,“雪嫔知错就好。”
不过是句场面话,贤妃居然还拿上乔了?满是怒意的眼中墨色的瞳孔猛的紧缩了一下,雪嫔的声音带上了不喜:“妹妹也是为贤妃姐姐着想才特地前来告诫的。”
“雪嫔有心了。”水梓颜不为所动的伸出手,搭着落彩姑姑的手站起身,“明兰是本宫的人,本宫自会处置。”
“你…”雪嫔的脸色霎时转黑,语气变得不甚恭敬。
“明兰。”没有去看雪嫔难看的脸色,水梓颜走到跪在地上的明兰面前站定。
“奴婢在。”尚且不知贤妃娘娘究竟为何意的明兰垂着头望着地面,视线所及处唯有贤妃脚上那水红色绣鞋上的两只蝴蝶翩翩起舞,展翅欲飞。
“下去打点晚膳。”水梓颜轻飘飘的一句,解了明兰的茫然不知所措,却也彻底激怒了一旁的雪嫔。
“贤妃娘娘!”猛地自椅子上起身,雪嫔的胸前起伏难平。这个贤妃,简直是不知好歹!
“雪嫔有何指教?”她不出头,不代表她无本事出头。若是面前站的是皇后抑或雅贵妃,屈居之下忍忍也就过了。区区一个雪嫔也敢到她面前来叫嚣?明日是不是该轮到夕贵人目中无人的不上她这请安?
“贤妃娘娘这是打算养虎为患?”本以为安和宫一行,不仅能解决掉明兰这个眼中钉,更能借打压贤妃坐实她所受的独一无二的君宠。没想到贤妃竟如此不识抬举,公然和她敌对。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本宫已经说了,安和宫的事,轮不到雪嫔来插手。”打发明兰离开,水梓颜回过头,语气冰冷。
“呵…你真以为你是贤妃就了不得了?除了贤妃这个好听点的封号你还有什么?连最基本的侍寝都不曾有过,你哪来的资格在此处摆宫妃的架子?”若是对上宁妃抑或伊妃,雪嫔自是不敢叫嚣。可对付进宫已有半月却始终未蒙宠幸的贤妃?于她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小事一桩。
“来人!”水梓颜冷然一笑,看向了殿外。
“怎么?贤妃姐姐这是想找侍卫来办妹妹?怕是没这么容易…”雪嫔的声音在见到冲进安和宫的领头侍卫后停下。神情微不可见的一乱,雪嫔的面上泛起疑惑,“沈统领为何会出现在安和宫?”
“卑职沈霖,参见贤妃娘娘!”沈霖先是朗声对水梓颜行礼,随即才转过头回雪嫔的问话,“卑职今日当值,恰好巡视到安和宫。”
见着沈霖明显讨好贤妃的举动,雪嫔想要怒斥却又无从喝起。水梓颜身为贤妃,比她高出一个份位,沈霖先向水梓颜行礼本属应当。可这样一来,她这个皇上面前的宠嫔就居于劣势了。凭白在水梓颜面前矮了一等的雪嫔自是万般不甘心,对着沈霖挥挥手:“不过是个小小误会,沈统领先行退下吧!”
沈霖闻言,动也不动,只作未听见雪嫔的吩咐。
“沈统领,你还站在这干什么?马上把这些侍卫给本嫔带出去!”雪嫔瞪大了眼,又是诧异又是惊怒。
死寂般的沉默后,沈霖这才语气缓慢的开口:“回雪嫔娘娘的话,此处乃安和宫。贤妃娘娘未发话以前,卑职不敢妄动。”
“沈霖,你放肆!”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跟她说话。她定要去皇上面前告沈霖个大不敬!
“卑职凭规矩办事,未有半点放肆之意。”不过一个小小的嫔也敢在贤妃娘娘面前张牙舞爪的发号施令?他定要去皇上面前细细回禀一番才是。
对上宫中这位鼎鼎有名兼软硬不吃的侍卫统领沈霖,雪嫔有怒发不得,气急败坏的跺跺脚,死命的攥着帕子忍下到口的怒骂。
雪嫔此般模样看的水梓颜忍不住莞尔,偏过头望向殿外。
水梓颜不说话,沈霖也不催,静静的站在一旁候着。
落彩便轻轻的推了一下水梓颜,不着痕迹的示意了一下满眼怒火的雪嫔。这位雪嫔的气度一向都不是很好,真要得罪将会得不偿失。
落彩姑姑的意思水梓颜自是明了。只可惜,她今日心情也不是很好。于是,水梓颜冷着脸发了话:“那就有劳沈统领亲自将雪嫔娘娘护送回墨雪宫。”
沈霖怔了怔,终是没有反驳的抱拳应下。
“水梓颜,你竟敢如此对我?”极其愤怒的雪嫔再也顾不上份位的高低,不敢置信的指着水梓颜。
“雪嫔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水梓颜似笑非笑的眼神扫过雪嫔落在了沈霖身上,“若是皇上问起,还望沈统领为本宫做个证才好。”
“贤妃娘娘有命,卑职在所不辞。”没有去看那位如今后宫之中最受宠的雪嫔,沈霖毫不含糊的倒戈偏向了水梓颜。
水梓颜面色悠然,转身走到大开的窗前,半扬起头欣赏起院中的雪景。
沈霖见此便大步走到雪嫔面前,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态度:“雪嫔娘娘,请!”
“水梓颜,咱们走着瞧!”既然已经撕破脸,雪嫔自是不再假意逢迎,高昂着头,冷哼着离去。
“卑职告退!”听着雪嫔放下的狠话,沈霖皱了皱眉。对着毫无转身意思的水梓颜后行完礼,若有所思的带着众侍卫退下。
眼睁睁的看着贤妃得罪雪嫔,又看着雪嫔怒气冲冲的离去,落彩姑姑不免心生担忧:“娘娘,您看这...”
“姑姑放心。”水梓颜的眼神变得迷蒙起来,如飘渺的白云般寻不到归处,“有些事,不管怎么躲,总归是躲不过去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娘娘此刻的处境,对上雪嫔毫无胜算。”身处宫中多年,落彩姑姑又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只是,暂且没有依附的贤妃娘娘,还需小心才是。
“毫无胜算吗?”水梓颜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姑姑不如等着看看,究竟是本宫先低头,还是雪嫔先失宠?”
无从得知水梓颜的自信从何而来,落彩姑姑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一言半语。贤妃娘娘身上有太多令人猜不透的谜,她苦思良久却怎么也琢磨不透。每当她觉得稍稍了解贤妃娘娘的秉性之时,贤妃娘娘又总是会出人意表的做出更多让她费解的事。
第一日见面,本以为遇上了一个性子冷淡不惹事的主子。正暗自庆幸时却见贤妃娘娘直言呵斥皇上最宠爱的夕贵人。好在夕贵人一夜失宠,再无本事找贤妃娘娘寻衅。
本以为夕贵人的失宠有贤妃娘娘的几分原因。毕竟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贤妃娘娘的义正言辞损了夕贵人在皇上心中的好印象也不无可能。心中正琢磨着贤妃娘娘将会趁机起势得下皇上宠爱之时,贤妃娘娘却是按兵不动的任雪嫔一人独宠,横行后宫。
又如今日。先一刻刚听贤妃娘娘说意欲沉寂不出头,便见贤妃娘娘对找上门来的雪嫔横眉冷眼,毫不退让。最后更是召来侍卫将雪嫔赶出安和宫。说是维护明兰实在太过勉强,贤妃娘娘对她们这些身旁服侍的人均是并不亲近。唯一能够解释的理由便是贤妃娘娘早就对雪嫔心存不满。可是这个不满,又是从何而来?
先是极其受宠的夕贵人,再是风头正盛的雪嫔,莫非贤妃娘娘的最终目的莫非真是为了皇上?可是据她所知,祥宁宫内的初见,皇上对贤妃娘娘并未露出任何惊艳,贤妃娘娘对皇上亦是不曾有过半分示好?这...其中又有何深意?落彩姑姑怎么想也想不通,最后只得暂且放下,不再多想。
“也就是说,贤妃召来沈霖将雪嫔赶出了安和宫?”雅贵妃差点没笑岔气。这个贤妃,还真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啊!
“月嬷嬷,你可有探听清楚?”太后满眼厉色,确定道。贤妃看上去并不像冲动之人,有此一举未免太过突兀。
“是。安和宫传来的消息确实是如此。”月嬷嬷的语气甚是镇静,不带任何偏倚。
听着太后的质疑,雅贵妃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姑姑,雪嫔都敢直呼贤妃的闺名了,贤妃怎么就不能将她赶出去?这有何奇怪的?”
“不奇怪?”太后恼恨的瞪了一眼雅贵妃,狠道,“雪嫔如今的风头是刚入宫尚未侍寝的贤妃可以对上的?只要雪嫔轻轻一阵枕边风,贤妃还想在皇上心中留下半分好印象?”
“那又如何?贤妃的容貌比那雪嫔不知好到哪去了。真要比起来,怎么就一定会落下风?”太后的话,雅贵妃并不赞同。除了那点风**,雪嫔哪比得上贤妃?
“说你比不上雪嫔,你还不承认。贤妃的容貌皇上那日没见到?若是贤妃能受宠,还轮得上雪嫔找上门去耀武扬威?”当然,也不排除皇上因贤妃乃她这个太后召进宫心生厌烦,进而故意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