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流回到住处,崇已归来多时。
崇见蕊流进来,自觉挽起袖口。
蕊流在崇身旁坐下,抬手搭上崇的脉搏。
“嗯,非常不错。”蕊流喃喃着道。
“你的身体本就澄澈,不染杂质,与你作息规律,饮食节制大有关联,只这几日,效果便可如此显著。”说完,便收了手。
“谢谢你了,蕊流。”崇认真道。
蕊流盯住了崇,也学他的样子,眉头蹙起,打了个结,随后说道:“不是说好,以后不要道谢的么。”
崇还那副认真模样,郑重地道:“说归说,该道谢,还是必须道谢,不能让你为我所做,显得倒像理所当然。”
“好吧好吧。”蕊流不再坚持。
“奕珏刚才来了。”蕊流说道。
“奕珏会意,你一提点他便懂了。”崇沉默片刻,又问:“你们和好了么?”
蕊流噗地笑了出来,回道:“不是和好,是结盟,更不是你们,是我和你,我们,我们和他结盟。”
照比当下时局,崇最关怀之处,看似更在二者关系。
于关系这点上,蕊流反倒看似不以为然。
“我一直都认为,奕珏对你之心,从未改变,也不会变,我若是他,便作此说。”崇道。
蕊流笑意渐敛,随后又抬起眼,对崇报以感激一笑,说道:“他说晚些过来详谈。”
夜色垂临,奕珏如约而至。
意外的是,瑢瑛在旁随行。
上次之事,嘉烨从中提点,瑢瑛却未受教,更是盘算再度碰面,定要给足蕊流难堪,以此出气。
未料今日午后,奕珏前来,邀请瑢瑛晚间同去。
奕珏这般信任程度,瑢瑛始料未及,错愕之余,犹自暗下决心,必不辜负奕珏盛情,也在刹那解开心结,此后亦对蕊流一视同仁。
或许是瑢瑛感受到,如今的蕊流和自己,在奕珏心中的分量,已明显不对等,便添了胜利者的优越感,及宽容度。
奕珏从不多言,却像明了她的心思,这男人不简单,瑢瑛心中除去倾慕,又对奕珏萌生好奇。
四人围桌坐定,虽说各自气场十足,气氛仍是有些微妙。
“瑢瑛郡主安好。”蕊流率先开口。
“同安。”瑢瑛回道,话语温婉,全无戾气,较之往日,着实判若两人。
寻常男子最避讳的场景之下,奕珏却是安之若素。
“王爷欢迎。”崇对奕珏说道。
“我们是自己人,不必客气。”奕珏说完,随后看向蕊流,郑重说道:“我们还是直奔主题,先共享下彼此情报。”
蕊流回望奕珏,说道:“我们查了林檎背景,他本朔国皇子,因其父,即当时朔国皇帝,厌弃政治,携其匿身市井,却在年长获知身世,不甘平庸,独自入世,与延结识,我想,他的究极目标,意在复国。”
“其实,我们始终知晓此人存在,从未经意,只道是延众多异族朋友其中一位。”崇接着道。“直至如今追根溯源,方才意识情势复杂。”
奕珏问道:“初见延时,他便身着异服,他的府邸,装饰亦非本国格局,不知延这方面嗜好,是否另有隐情?”
崇停顿片刻,说道:“有件事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并非我母后亲生。”
蕊流脸现疑惑,接道:“老汗王正直无私,断不会有不检点,一生所钟唯有皇后,未听说有其他妃嫔……”
崇看向蕊流,接着说道:“因此,从未有人怀疑提及。”
“那崇王爷又是因何而知?”奕珏问道。
崇道:“我虽自幼沉默寡言,但知子莫若父,父汗知我秉性,临终之前,将我唤至榻前,得以相告。”
随后反问奕珏:“王爷听到大哥名讳,可联想到什么?”
“延……”奕珏沉吟,目光飘远,忽地转头,看向崇道:“彦。”
崇微颔首,说道:“是的,彦都。”
众人沉默,各怀思索。
“萧国最北,彦都最南,纵跨整个版图不谈,中部隔了大羲与朔,此等渊源在水一方,却又不知因何而起。”蕊流直言。
崇道:“当年父汗尚未承位,与母后亦成婚之始。父汗母后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母后典型草原女子,不羁豪放,二人少时便做约定,成婚之后,出国游历。”
“他们一路南下,行至大羲,又至朔国,然后继续向南,某夜,投宿在朔与彦都交界之地。”
“朔商往来频繁,彦都富庶,因此,即使两国边界,亦无荒凉之感。他们的落脚处,便由各国游民聚居而成,形似小镇,但不隶属任意一国,百姓亦无民族差异。”
“翌日他们本已启程,穿行闹市,见于围观人群中央,有一女子蜷身在地,衣着褴褛,生息微弱,便将此女带返客栈。”
“此女转醒,先是错愕,而后绝望,再后,水米不进,问及,皆是闭口不语。”
“两人无计可施,请来郎中,大夫断诊,女子身无大碍,只是已孕四月有余,女子听闻,神色巨变,当即匍匐在地,大喊救命。”
“人母之心,可慨可怜。”蕊流感叹。
“嗯……”崇应了声,接着说道:“休养数日,便带上她,准备入境,此女再度拜跪于地,请求二人带其远离。”
“父汗母后心愿未达,但念女子可怜,赤子无辜,商议之下就此回国。舟车劳顿,顾及女子孕身,行程迟缓,数月才抵大萧,未及进入,女子分娩,产下一子。”
“不料产后血崩,药石无医,弥留之际,交予母后一枚锦鲤铜佩,但将其子托于母后,仍是未留一语,只道,愿子此生平凡顺遂,言罢,撒手人寰。”
“稚子惴惴而泣,母后心生怜爱,当下意欲收为养子,汗父忽显忧心,告知母后,早些年时,彦都王子曾来草原游玩,由他作陪,王子头上饰物,便是此种铜佩,当时王子见他侧目,直言此为皇室信物,不然就此赠予无妨,更是解下腰间佩饰,以此替代,递给父汗留作纪念。”
“听闻彦都皇室男子,幼年皆戴锦鲤铜佩,成年之后,暂由母亲保管,大婚之后,再交正妻,若生男婴,顺延传下。”奕珏接道。
蕊流诧异着道:“那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