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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老爷子叫孙守田,顾名思义就是要守住田地。可是老爷子的儿女们没有一个土里刨食的,甚至没有一个户口跟田地有关联的。他的老邻居曾跟他开玩笑说,守田不守田,守的是财。他的大儿子孙敬财是农行行长,农行是县里最大的银行。老二老三是财政局的干部。老四是开发商,她的生意像发大水的马兰河一样,钱多得满地漂着。这还不算老四当地税局局长的老公何庆红,也不算在马兰镇当信用社主任的老三媳妇刘爱玲。孙家的儿女们紧紧地守着财,足以牵动全县的财脉。财是田地的升华,孙家完美地实现了这种升华。

人家的躬是鞠给他的儿女的,是鞠给他所代表的孙家的,是一种付出或投入,继而是期望回报的。

因为这种升华,老爷子走在大街上就不停地点头。不是他喜欢点头,是人家跟他点,也不是点,是躬身。人家都鞠躬了,你总是要点头回应,这不光是礼节,也是做人之本,得意不能忘形。也是因为这种升华,老爷子不愿上街,人家的躬是鞠给他的儿女的,是鞠给他所代表的孙家的,是一种付出或投入,继而是期望回报的。老爷子代表孙家收受了人家的敬意并不能给人回报,背后就有一种亏欠,这种亏欠就会变成一种能量聚集起来。聚集起来的能量什么时候释放以什么方式释放他无法预知,也无法掌控,但总是要释放的。原来和他一个班子的村委会主任,低价买了集体的一辆客货车,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因为亏欠老亲舍邻太多,被人一纸告到县纪委,纪委派人一查,结果顺藤摸瓜又查出一大堆问题,最后判刑入狱。

最近一些日子,他隐约感觉到有一种能量在向孙家释放。像他这种经历的人,如果连这都感觉不到,岂不是白吃几十年干粮?

两个月前,他家后院邻居老韩家盖新房子,盖的也是两层小楼,不过设计时,楼面高出他家五十公分。老爷子还没说话,老三就不干了。在马兰镇尤其是在孙家近邻,你老韩家盖的房子一下子高出我们家的房子,不是想断孙家风水?再说,你老韩家连个招呼也不打,太目中无人了吧?老二说咱家房子人家早盖七八年,人家也没说咱家挡他家风水,算了吧。咱以后盖三层、四层,他不就挡不了吗?老三见老爷子不说话,只是阴沉着脸,就私下找镇规划部门,给韩家下了个通知,说是统一规划,让韩家的楼面降低了六十公分。老韩家没人出来骂街,好像吃了哑巴亏,可老爷子几次在门前遇到老韩,老韩都是低着头绕开他,好像没发现他。老爷子表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别扭了一些日子。小保姆遥遥有几个夜里看见老爷子坐在床上发呆。她给老三说过,老三不以为然:老人睡得少,想得多,都那样。

这不,老爷子刚到了楼顶上,左边院赵老头子家的鞭炮声仿佛冲着他而来,激烈且持久地响起来了。

赵老头子家不知烧对了哪门子香,好运接踵而至。半年前,赵老头子家盖了新房。虽说到处借钱,欠了一屁股债,两层的小楼还是拔地而起。这一回,老爷子提早给儿女们打了招呼,反正咱老孙家马上要盖新房,任他们怎么折腾,咱到时都比他们高一层两层,就别为那三十五十公分闹得大家脸上过不去了。就为这,韩家人私下里骂孙老爷子看人下面条,不就是和赵老头子的媳妇过去有一腿吗?

赵老头子家今天比盖新房子还热闹,好像攒了一辈子的热闹全在这一刻爆发了。赵老头子的双胞胎孙子同时考上了大学,一个考取了清华,一个考上了北大。这在全县是件大事,教育局局长、分管教育的副县长都上门贺喜了,电视台也播放了,大红的绫子挂上门,鞭炮屑子铺满地。赵老头子一高兴作了首诗:

马兰河边老赵家,

大门朝东贴红瓦。

世代守法尽孝道,

勤劳节俭人人夸。

两个孙子最争气,

一个清华一北大。

全都念的是中文,

前途光明又远大。

这首诗竟然还在孙老爷子女婿何文学主编的《水山诗歌》上发表了。何文学还写了“编者按”,称赵老头子的诗像春天的马兰河水,是从心里流出的人间真情云云,气得老三孙得财骂何文学胳膊肘儿朝外拐。老爷子没骂何文学,老爷子只是觉得赵老头子的诗很可笑,赵老头子也很可笑。人生得意多显于形,况且赵老头子一辈子都没怎么得意过。他当生产队会计时,赵老头子是一般社员。每年收了红芋分到户,赵老头子都主动扛着切红芋的机子,找到他家地头上帮他切红芋干。红芋干一般是在地里收了后就在地里切,然后铺在地里晒。晒干以后,赵老头子不等他招呼,还会带着两个儿子把红芋干给他送到家。他当大队会计时,赵老头子依然是一般社员,见了他老远就打招呼,守田守田兄弟的叫得老亲切,仿佛一个娘生的。再后来城市扩建,马兰村的地渐渐被征完了,村改叫街道,他孙守田依然是街道会计,老赵头也涛声依旧地做一般居民。就说他孙家的房子,二十年翻盖一次,占地越来越大,房子越蹿越高,赵老头子家始终跟着他的屁股后边。做了几十年邻居,老赵头别说超他前边,就是比肩也没有过。再说赵老头子的两个孙子学的都是中文,学中文的不会对孙家守着的财构成威胁。孙家第三代中,长孙孙兴财的名字依然带着财,老二生的也是儿子,名字叫旺财。孙守田老爷子给老三、老四的孩子也想好了名字,一个叫茂财,一个叫盛财。后来,老三老四生的是女孩,老爷子才没强迫在她们的名字中带财。孙兴财已经继承了爷爷辈和父亲辈的传统,大学毕业后在省财政厅工作了两年就辞职下海做起生意,现在也是千万富翁了。孙老爷子认定,孙家从他这一代起不会再过穷日子。你赵家两孙子学中文能有多大出息?再说,现在大学毕业生、硕士、博士找不到工作的也多了去了。你以为还是学而优则仕那个年代?我孙家几个孩子一个没上过大学,不照样在水山县出人头地、呼风唤雨?不过,老爷子也的确有过片刻犹豫,难道,难道马兰镇这块地上的风水真的要改变了?不过,这仅仅是片刻之间的事,或者说是一念之间,很快就烟消云散。他从心里不相信赵家改了个大门的方向,就能超过孙家的风水。他也不愿意让孙家大门和赵家那些人家的大门一个方向。更为重要的原因,只有老大孙敬财看得明白,就是老爷子不允许儿女们改他的规矩,从而失去家庭的权威。

老二孙爱彩也提过以后盖新房子时,大门的方向得改一改。那是她有一个下雨天来,车在门口差点儿撞着赵老头子的媳妇瑞兰子,气急之下说的,不像老三是得了风水大师的指点而为了实现个人目的。孙守田至今记着她说的话:大门朝东开,车可以停在门口,不用拐进来拐过去,于己不方便也于人不方便。老二打从小就有一个习性——替别人着想,老爷子喜欢她疼她就这点,只是老爷子不愿在面子上显露出来,让其他三个子女嫉妒老二。当老人的要忌讳一碗水端不平,端不平溢出来的就是灾祸。

老赵头不就是显摆一回吗?他越是显摆越是说明心矮。一个小孩子在大人面前踮着脚,为啥,还不是觉得自己个子短。

孙老爷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宽厚,同时被自己的宽厚所感动。被自己感动了的老爷子决定为自己的宽厚埋单。他拿两千块钱封了两个红包亲自去了赵家。遥遥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赵家大门没改朝向时,他出了自家的门拐一道弯就到了,赵家现在门朝东了,他得拐两道弯。拐了弯,他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马路,绿肥红瘦的街心公园,白绸缎似的马兰河……难怪很多人家改了大门的方向。不过,孙老爷子并没动心。进了赵家门,他把红包捧在手上,两手抱拳冲赵老头子贺喜。赵老头子满面红光白发飞扬,只是哦了一声。一贯谦卑的赵老头子竟对他视而不见,只顾张牙舞爪地给县文联副主席何文学念诗。要不是赵老头子的老伴瑞兰子给他搬了个小凳子,他就成了晒在马兰河边的死鱼。尽管瑞兰子已经很老了,那双曾经让他丢魂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身上那种让他眩晕的气息也演变成近似母牛的味道,说话的嗓音也变成了熟过了头的沙瓤西瓜,老爷子还是很感激,甚至依稀找回了年轻时和瑞兰子的那种默契。

孙老爷子以为赵老头子念完诗,会像过去那样恭敬地叫着守田哥,蹲在他身边跟他说会儿话,共同完成贺喜的礼节。赵老头子过去在他面前的确是这样,他让他蹲他不敢坐,他让他坐他还是不敢坐,嘴上还得说我站着舒服。这是什么,这就是权威,是影响,是世道。然而,赵老头子这回让他大失所望了。赵老头子念完了诗,又和何文学接着谈诗。赵老头子说我打小就让我爹拿棍子赶着背书背诗,熟读古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诌。不信问问你婶子,我写过不少诗。

瑞兰子看了一眼孙老爷子,哼哧一声,你那都老皇历了。

赵老头子问何文学,“文革”那年代出了个天津小靳庄你知道吧?何文学说知道,当时我上高中,学校里小靳庄组织赛诗会,我还拿过奖呢。赵老头子说我那时也写了不少,有上百首。何文学问,怎么没出版呢?赵老头子瞅了一眼孙老爷子,哼,那时有人算计我,怕我比他好。我整天像个缩头乌龟,还出诗集呢!何文学好像很激动,那您老人家找出来,我拜读一下,能发表的我给您在《水山诗歌》上用。

赵老头子摇头,早沤成灰了。接着,赵老头子越谈兴致越高,瑞兰子几次劝他别说了,还示意孙老爷子在旁边,赵老头子装聋作哑不理会,相反越谈兴致越高,好像要向水山诗歌学会何文学主席证明他有生以来就肩负着诗人的使命,是诗族潜伏在马兰河边的不二卧底,两个孙子考上名牌大学的中文系是对文曲星基因的忠实传承和发扬光大。

孙守田突然想起,赵老头和赵老头的父亲都在马兰集上唱过大鼓书,也就是说书。赵老头子既然把唱大鼓书当饭碗,打小在他父亲的棍棒下死记硬背过一些古书古诗。别看很多人把唱大鼓书的看做要饭的,可年轻时的瑞兰子喜欢上年轻时的老赵头,就是因为老赵头唱大鼓书。后来,老四孙宏财聊到这事时,说得一针见血:爸,你们年轻时代,在老赵大爷家的瑞兰子大娘眼里,老赵大爷就是个文化人,是她的精神追求!就像何文学,当初我姐还不是看上何文学会写诗,水山小报上三天两头登他的狗屁诗!

此刻,何文学让孙守田发自内心地厌恶。这个何文学竟然对老岳父的到来不屑一顾,滔滔不绝地赞美赵老头子的诗是有感而发诗由心生,是最纯粹的去伪存真去芜存菁的惊世大歌。

老赵头一高兴,出口成章地念了两句诗:十年河东转河西,大福大贵到赵家。何文学马上击掌,好,绝句!何文学一说,遥遥也在旁边鼓掌。

老赵头接着又念两句:有人进京去烧钱,我孙进京把书念,来日长成栋梁材,回到水山换新天!何文学又是击掌又是夸赞,有气魄,有大气,就是要让水山县换个新面貌!

遥遥也在旁边说,换吧,第一个就把拆俺家房子的贪官给换掉!她家前些日子遭强行拆迁,她爸爸现在还和几个同样被强行拆迁的村民在省城上访。

何文学烧起了轰天大火,赵老头子把自己烤成了红头大虾。

何文学官方身份是县文联副主席,民间身份是县诗词学会主席,家庭身份是孙爱彩的丈夫,孙守田的女婿。孙守田开始不满意何文学,曾经因为阻挡孙爱彩和何文学约会把孙爱彩关了几天。无奈那时的孙爱彩还是个县城近郊农村的女孩,同许多同龄人一样,对有文化的人非常崇拜,加上何文学对孙爱彩穷追猛打穷追不舍,最后还是成了孙家的女婿。何文学在县报当副总编时,有一个记者写文章批评县农行,当时还是副行长的孙敬财找到何文学,让他把批评文章压下,何文学一口拒绝。孙敬财想搬老爷子给何文学施压。何文学推说有事往后推了两天。第三天晚上到了老爷子家,没等孙敬财开口,就把已经登了文章的报纸拿给孙敬财,还把孙敬财给的一万元钱退给了他,气得孙敬财脸色煞白。过了不到一周,何文学就调到了县文联。老三曾私下给孙守田老爷子嘀咕,何文学的调动是不是老大做了手脚。老爷子心里认可,嘴上却责备老三瞎胡猜,那组织部又不是农行开的,老大他凭啥对人事上的事指手画脚?不过,从那以后,孙老爷子就认定何文学缺心眼。缺心眼的人在当地被戏称为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老四背地里干脆就称何文学咣当。此刻,老爷子确信何文学吹捧赵老头子的话并不是别有用心,也是有感而发。确信了这一点,孙守田就不在乎被冷落的尴尬,而是饶有兴味地看着缺心眼的女婿和疯子赵老头子怎么把这出闹剧演下去。遥遥仿佛也兴致很高,不时帮何文学吹捧赵老头子。

接下来的剧情出乎他的意料,赵老头子在出口成章几首打油诗后,又开始和何文学高谈阔论文人的高尚。赵老头子说,我们老赵家世代读书人家,十分清廉。孙老爷子想,你们家世代也没做过官呀,你倒是想不清廉呢,行吗?就让你代理几天会计,你不还搞贪污?赵老头子一生最大的官是当过两个月的生产队代理会计,那是孙守田去邻村参加“社教工作队”,让给赵老头子的。就这两个月间,赵老头子竟然弄差了生产队的八块五毛三分钱。倒是这八块五毛三分钱成全了孙守田日思夜想的和瑞兰子的梦。他对瑞兰子说你男人要戴坏分子帽子了。瑞兰子害怕了。那年代坏分子就是阶级敌人。阶级敌人就得被专政。专政的滋味可不好受。她只得舍身给孙守田,救了自己男人。孙守田当了一辈子大队会计,地里有几棵庄稼瑞兰子身上有几根毛全都在他心里。

何文学接上吹捧老赵头,是啊是啊,读书人起码不会迷失做人的方向!

孙守田老爷子心里又一阵子不痛快。妈的,县文联掰着手指头算就三人,其中一个还是临时工;一台破桑塔纳,经常半路上抛锚;你平时喝茶,茶叶都得从家里带。你倒是不廉洁我看看。

瑞兰子给孙守田倒了杯开水,抱歉地说没放茶叶。赵老头子却不以为然,还话中带刺,我们家喝不起茶叶,不像有的人家喝茶都讲究这牌子那牌子,喝不完的几百元几千元一盒的茶叶当杂碎倒。别看那样人家的儿女做官的做官,搂钱的搂钱,表面上风风光光,其实就是驴屎蛋子外面光。剥开一看,官帽上带着脏气,票子上带着腥气,那人家有一个算一个先拉出去毙了,回头再查保准不冤枉。

我听电视上说这叫什么来着,对,对,利益集团!大集团小集团,都他娘……

何文学接上说,腐败分子不会有好下场。陈毅元帅有诗云:“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赵老头子哈哈大笑,陈元帅的诗好,必被捉、必被捉……

孙守田当时就傻了,这不明摆着指孙家吗?他脑袋“轰”的一声就大了。他想起身,可两脚突然间像和大人赌气的孩子一样不听使唤。

老赵头子根本没理会这位老邻居的体会,接着问何文学,何主席,你说这社会变得怎么越来越让人混沌了?有的人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有权全家发财。我听电视上说这叫什么来着,对,对,利益集团!大集团小集团,都他娘……他还没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瑞兰子赶忙去给他捶后背。孙守田老爷子这回找到了个体面的台阶,同时也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冷冷地笑一声,倒背着手晃着身子往外走。本来是来贺喜,不料反倒成了戏里白鼻子的奸臣。老爷子一边走一边冷笑,差点被院门的门槛绊倒,幸亏瑞兰子抢先一步拉住他。老爷子表情古怪地看了看瑞兰子,像年轻时一样,很轻浮地伸出手在瑞兰子脸上摸了一把。他希望疯了的赵老头子能看到这一轻浮荒唐的动作,进而能找回伴随了他一辈子的失败感。

孙老爷子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老二孙爱彩,让她把半个脑子的何文学给叫回去。他想狠狠地恨一下赵老头子,可是却恨不起来,甚至连诅咒的兴趣都没有。平心而论,该被恨的该诅咒的应该是他孙守田,一辈子话虽说得低事情却做得高,儿女们得道把着水山县财脉且不说,就是赵老头子的老婆瑞兰子也把二十多年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了他。快入土了,赵老头子终于敢说话了,并且一出口就咬牙切齿杀气腾腾,像是个骂街的泼妇。孙守田不这样,孙守田不在话上找补高低,话高高一时,事高高一世,咬人的狗不叫,狂吠的狗吃不到肉,这是真理。孙守田一辈子满脸平静似笑非笑,胸中的乾坤又有谁人知晓。

小人得志。对于赵老头子的德行,孙老爷子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得出结论后,孙老爷子就有了一种看笑话的愿望,赵家仿佛是一个戏台,正在上演闹哄哄的一台乱戏。孙老爷子不关注过程,他历来都只注重结果,这次他期待的是一个乐极生悲的结局。

赵家一反常态的热闹使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老爷子的预感一向准确。

果然,孙老爷子的预感夜里就应验了。后半夜,先是隐隐约约一缕细鸣,转而是瑞兰子清晰的凄厉长嘶,半分钟后就成了疾风骤雨般的一片哀号,老赵家哭声震天。

孙老爷子预料的结局出现了,赵老头子死了。他突然觉得有点索然寡味,老赵家的戏不厚实,不经看,就像一个突遭艳遇的鳏夫,刚一个回合就泄了。他突然想到,赵老头子比自己小五六岁,走到自己的前边,该不是大门改方向闹的吧?他悄无声息地起了床,一步一挪走到窗前,吃力地睁开眼睛向赵老头家院子看去。赵老头子家的两层小楼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院子上空昏黄的灯光。假如赵老头子家大门不改方向,他是可以看到赵老头子家院子里的情景的。

方向,方向能随便改?整个一傻熊!孙老爷子更加坚定不移地相信,他的坚持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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