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薄曦未明,相府门口早早就安排了一辆马车在此等候,马车外金玉镶饰,一看便知,此内坐的并非寻常人家。
“小姐,这次可是皇上亲自下旨要见您,要是您能顺利嫁给宁王爷,从此成了宁王妃,以后看二小姐他们谁还敢欺负你。哼~”
丑丑双手拍拍,仰头朝着林杳一直笑,一提起洛清婉,脸色瞬间焉了一个色度。
用了林杳的伤药,再加之休息了一日,丑丑身上的伤已好大半,又恢复了原本的活泼。
“你很希望我嫁给宁王?”林杳兀自穿戴好衣裙,将莲石塞入衣服之中,回头检查了一下自己存放的东西,伸手摸入一把银针藏于袖中,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丑丑一愣,随即又笑起来,“难道小姐不想?唔……要是小姐不想,那咱们就不嫁,反正丑丑要一直跟小姐在一起。”
丑丑其实长得并不丑,圆嘟嘟的小脸,顶着两个小丸子发髻,一双灵动的杏眼,笑时双眸弯如秋月,充斥着十三四岁孩子的稚气。
丑丑是洛府上一任老管家捡回府中来的,那时老人多有信奉糟名好养活,因此随口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后来老管家去世,江氏又多番针对洛白苏,便随手安排了这么一个瘦弱的丫鬟给她。
本想让她自取灭亡,谁知丑丑人虽小,但万事打理周全,还成了洛白苏的心腹,事事以洛白苏为先,可将江氏气得,恨不得扒了这对主仆的皮。
马车行过临安街道,约莫两刻,才在正阳宫外停了下来。
林杳踏脚下车,只那一瞬间,心口处的莲石突然发出光芒。
林杳将之拿出,只见莲石顿开,宛作花芯状,上面紫红色那瓣隐隐讳发着光芒。
气入蓬莱而天旋,溢萦紫气,东升以望,是乃大富大贵之吉兆。
林杳手握莲石,口中默默地念,脑海中更是飞速运转。
此次来,她本意是来退婚的,已然做好了被皇上责罚的准备,可如今天象异同,提前告知她有大富大贵之势。
莫不是这素未谋面的宁王,于她有贵人之缘?
婚,还能不能退?
“小姐,你怎么了?”丑丑见她一直握着一块儿石头发呆,脸上阴晴变化不断,当即出口唤了她一声。
不管能不能退,进去见机行事,好在是吉兆,并非死人的衰败之兆,这说明,此行暂时并无危险。
林杳收起莲石,摸摸丑丑的头,“无事,走吧。”
二人徒步进了正阳宫,抬头一望,林杳发现这宫殿周围竟也隐隐散发着些微紫气。
同莲石的颜色不一,这周围的气体略显淡色,越往里走,颜色越显浓厚,却也不是紫红色。
按理说,皇宫之内,真龙镇守,应是金黄色或是紫红色才对,可如今……莫非,真龙之气亦不在此处?
短短的一段路,林杳的思维却已翻山越岭。
她一路寻来,从跟着云棠回到临安开始便一直在做此打算,然而如今所见非料,不禁怀疑自己找错了方向。
怀着疑惑,林杳进了大殿,丑丑因是丫鬟,只能在殿外等候。
“臣女洛白苏,叩见皇上,愿皇上福禄康健,寿永万年。”
“来了,起来吧。”大殿之上,盛治帝正在处理奏折,闻声,并未抬头看她,淡淡一句便让她起了身。
“此次宁王即将启程前往边北赈灾,你作为准宁王妃,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盛治帝这开门见山的说法,倒让林杳为之一震。
但随即反应过来,平和道,“回皇上,臣女此次前来,想让皇上收回成命,暂缓臣女与宁王的婚事。”
闻言,盛治帝霎时一愣,笔尖一触,抬起头来。
林杳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
此人和萧承越八分相似,浓眉,凤眼,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只是他面容偏瘦,还不是一般的瘦,许是因为政务劳心,双鬓略微泛白。
“你说什么?暂缓婚事?”他放下手中批阅的墨笔,仰身靠在龙椅上,眸中泛着些微疲惫。
“当初可是你自己跑到朕跟前,要求赐婚的,现在又来跟朕说要暂缓婚事,你这是在玩弄朕?”
“皇上明鉴,臣女此说是有缘由的。”不紧不慢的一句话,林杳从中听出了他的不悦,瞬间叩下身。
“有何缘由?说来听听。”
“臣女与宁王虽是旧识,但彼此之间知之甚少,婚姻乃是人生大事,为了宁王亦为了臣女,不可贸然。”
“加之宁王有公事在身,若是在此之前大婚,恐对宁王名声不利,故,请陛下收回成命,待宁王赈灾归来,再作打算。”
林杳俯首一拜,心里却无半分惧意,常言观人面便知人心性,这皇帝面色和蔼,虽双眸之中微微露着凌厉之色,但却并非恶意。
“如此,你可考虑好了?”盛治帝扬声一问,突然脸色一变。
“咳……咳……”血气上涌,一侧的太监公公立马拿过一方巾怕递了过去,鲜红的血色瞬间出现在巾怕之上。
林杳暗自估摸,看他的症状,面容憔悴肌瘦,说话之时带着轻微气喘,心急便会呕血,以咳嗽为突发症状。
这是……肺痨的前症。
“你怎么还不走?真要等朕打赏吗?”盛治帝微喘着,一说话,又咳出一口血来。
“陛下是否时常感觉到胸闷,气短,寒天潮热,腹上三寸,多时有隐痛感?”
林杳定定地站在原地,肺痨又叫肺结核,在古代属于严重病状的一种,且没有治愈之法。
前期以胸闷气短咳血为症状,但是以古代的医术,根本不能查出病因,这也是为何那么多人死于痨病,却无法就医的缘故。
因为前期根本不能发现,发现之时,已离死期不远。
但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天才医生,小小肺痨,一眼便能看出来。
“你……知道朕得的是什么病?”
堂堂皇帝有病症,御医却未查出,这是何等大罪。
“知道。”
“可有治愈之法?”盛治帝半眯着眼,心下却是一片明亮,这个小丫头,似乎与之前不一样了。
林杳笑着点点头,“小病而已,不过还需皇上赦免臣女冒犯之罪,臣女才敢为您诊治。”
“既能治愈朕,又何来冒犯之说,要如何诊治,这便开始吧。”
随后,林杳自袖中掏出一根银针,两三步走上前,一针扎在盛治帝的手腕处,却那时,一旁的太监自是怒了,“大胆,竟敢行刺皇上,来人呐!”
林杳一脸淡然,专心地在他手腕处操纵银针,银针疏通心脉,只片刻,盛治帝便开始感觉心下疼痛感减缓不少。
一针毕,林杳兀自退了下去,眼见门口一群护卫涌了进来。
盛治帝缓舒一口气,朝门口摆了摆手,示意护卫退下,又满意地朝林杳笑道,“真不愧是白覃夫人的女儿呐,妙手之贤,后起之秀,便是宫中的御医,也要低愧三分,来人,赐赏。”
林杳渐渐走出殿门,然而未见的是,身后盛治帝再一次将袖子挽起,半眯着眼,突然勾唇一笑。
“皇上,您为何要诓骗洛三小姐?”
是的,盛治帝有痨病,但是他自知,宫中御医也知,但如同林杳所料想的那样,痨病,无人可治。
就连盛治帝自己,也认为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才将计划,提前实施。
“若是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又如何能与朕的越儿匹配,不过,她是从何处学来的医术?”盛治帝低头看着手腕处的针眼,又深吸一口气,心口处疼痛已消。
若她真能治好这痨病,说不定,还能看着他的越儿登上皇位的一天,如此,便再好不过了,若是不能,那他也会撑着替他铺好所有的路。
“宁王那边,动静如何了?”他放下衣袖,瞬间一脸正色。
“回皇上,宁王自从得了封号,便一直规规矩矩,眼下没有什么大动静,倒是云府,恐慌之乱,只怕会影响到三王爷。”
“云毅章这个老匹夫,就是个靠不住的墙头草,早晚会倒,这次,就当是给他的一个考验吧,一去三年,也该收收心了。”
……
林杳从大殿上出来时,殿外暖阳正盛。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常言伴君如伴虎,一招不甚,头颈分离,果真如此。
今日一事,林杳为盛治帝治疗顽疾,盛治帝待她更是刮目相看,不仅允了她暂缓婚事的要求,还特许她随意出入宫中,定时为他诊治。
车马缓驶,行出没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丑丑钻出车外,只见对面一辆紫色马车正往这边而来,且和他们的马车相对而驰。
“小姐,前面有马车挡了我们的路。”
“无事,停车,让路。”
然而停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对面的马车依旧在原地,像是故意和他们过不去似的。
“小姐,他们不走。”
“无事,掉头,绕道。”
然而还未调转头来,对面的马车竟先一步,又夺了道。
“主子,他们打算绕道。”
对面马车之中,男人眉头紧紧皱成“川”字,眸中隐隐散发着怒火,“继续,挡道。”
“主子,林姑娘就在对面,您想见就直接下去吧,何必……”
“谁说本王要见她!”
马车之中,孔凌风面对萧承越冷冷地一张脸,焦灼得不行,他们本来就是为了见林杳一面而来,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萧承越却打死不下车。
对面,丑丑怒了!林杳也怒了!
一把掀开车帘,几步走过,立在萧承越的车马前,林杳客气地敲了敲车沿,温声道,“这位朋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您这非要拦我的马车是怎么回事?”
她初来乍到,也未与人结仇,应该不是来寻仇的。
“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思及此,林杳当下觉得这个可能性尤其之大,“要是需要我帮忙,直接开口就是,若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但是首先,您得拿出点诚意来不是?”
林杳探过头,想从车缝里看一眼到底是什么人,却突然听见,“若本王要你,不嫁给宁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