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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洋枪洋炮

军事现代化是中国现代化的开端,而军事技术和装备的引进,又早于军事制度的变革。自曾、左、李首倡,中国开始醉心于引进西洋的枪炮,甚至以为,只要中国人手中有了西洋的“开花大炮”,洋人就可以从此“敛手”,不再侵略我们了。后来发现不行,因为人家的大炮总是比我们的多,只有再引进“制机之母”,搞军火工业。在《点石斋画报》的时代,中国的现代化虽然在许多方面也有了一点进展,但主要的体现还是在军事方面。洋枪洋炮、洋水雷和炸药,还是我们世界里最奇异的玩意儿之一。

【边防巨炮】

图说瑞生洋行的麦得腊司号轮船抵达上海,船上装的是8尊由阿姆斯特朗厂制造的巨型大炮,每尊重40吨,加上炮弹,共重达几百吨。在下海浦卸载时,每一尊炮一上岸,就可以看得见船身上浮。听说这批武器最后将运往吴淞口用于边防。画家评论说,有备无患,这是国家的好事。

巨炮是用以装备海口炮台的。自鸦片战争以后,中国海口炮台的装备更新很快,虽然在实战中并没有真的挡住洋人的入侵,但至少可以壮胆。

【军购舞弊】

与法国战事完结之后,各省筹备海防不遗余力。山西候补知府董某上书醇亲王说,俄罗斯商人米尔司处买办陈怡恭买得一批新式必波地火枪30杆,子弹300万发,愿以成本价每杆枪9两银子、每颗子弹两分银子的价格卖给清政府。亲王派曾出洋的蔡某去查验样品,回报说物美价廉,亲王于是发给执照准备提货。这时,驻日徐公使来函报告,横滨领事曾咨询美国商人米利敦,说是俄商和陈某持执照找他买枪,这批枪已经陈旧,急需修理才可用,每杆顶多值五六元。亲王得信急电阻止成交,同时责令董、陈两人到京听审。画家评论说,军械是何等的大事啊,居然有人敢欺上谋私到了这个地步,这种人竟还杀不胜杀。画家还感叹说物必先朽,然后生蠹虫,这种无良的人不值得责骂,对汉奸你有什么好说的呢?

凡军火采购,无不弊端丛生,因为里面的利太大,经手人太黑,而上面的官老爷又太不懂行情。那个时代,中国军队的装备是万国博览会,型号、国别极杂,供应起来非常麻烦,往往是枪炮对不上火药。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之一就是由于军火采购油水太大,谁都想插一手,多头进货,结果军队成了杂货摊、旧货摊。

【军火库爆炸】

上海江南制造局东南方驻扎着一支炮队。内设军火库。一天夜里,不知什么缘故,有火星溅到了火药房中,点燃了大炮,一声巨响之后,各营房顿成火海。共烧死13人,伤37人,另炸死马3匹,损毁营房60余间,附近居民门窗震碎无数。据说有一个士兵居然被炸到5里开外竟然毫发无损,而管带亦因去沪北游玩而幸免于难。画家评论说,怪不得松江大军火库附近的居民都惶惶不可终日。

大清炮队的军火管理,是全世界最差的。可以说里面制度全无,而且百无禁忌,在里面抽鸦片都可以。所以发生爆炸很自然,领导不在更自然。

【隔山飞雷】

自从和西方世界接触以来,清政府大量采用西式武器和训练方法训练军队。画家说,陆军打靶、海军用电控方法发射水雷都已经很平常了,但天津的演习又有新招。趁海河结冰之时,发炮射击在冰面上拉动的船只,又在对岸山的一侧埋设地雷,火炮根据测好的方位射击,引爆地雷。画家评论说,备战是为了止战,在于能够自强。

用火炮引爆地雷,何必多此一举。估计不是大清炮兵太蠢,就是报人没弄明白乱说的。

【军演事故】

画家说中国整军经武多年,自以为可以有备无患,可是甲午一战,北洋海军竟然全军覆没,由此可见,不是武备不好,而是无人可用。两江总督刘坤一决心亲自整顿军务,视察水军操练。先是海军学堂教习学生演练水雷,连发不中;接着是炮台发炮演习,结果又不响。演习兵勇不顾引线已经点燃,急忙打开后膛检查,只听一声巨响,官兵当场死伤14人,统带吓得当即向刘坤一恳请辞职。画家感叹,中国军队平时操练都这样,若是临阵对敌该当如何呢?

洋炮出事故每每多有,倒不见得都是洋炮质量不好,而是中国炮手多不训练。北洋水师是中国海军中训练最好的,全军覆没之后,剩下的后防水师,基本上就是摆设。而刘坤一竟然要人家放炮发雷,不出事才怪。

【国产机枪】

金陵机器制造局有一个姓唐的技师,发明了一种新式枪械,全重不过百多斤,枪长3尺,口径6寸。枪前设置有一钢制挡板,可以挡住敌方的枪弹,枪身设有水筒,子弹筒外挂,操作时,枪手坐在支架上。这种设计使得该枪可以连发几百发子弹而不炸膛,是当时罕见的利器。画家为中国有这样的设计师而庆幸。

此为中国人自己仿制的马克沁机枪,可见国人的聪明能干是毋庸置疑的。据研究,国内军火的研制,一般只比世界上先进国家晚几年,此时马克沁机枪刚问世不久,中国人就仿制出来了。可惜国人的聪明才智没有一个好的制度与之相匹配。

【落枪自毙】

姜某是一个营兵,枪法极佳,经常持枪下乡打猎。一天他又取枪装弹,准备一试身手。突然,他看到园中的青梅鲜碧可爱,伸手欲摘,可是却够不着,他居然用枪柄去钩。不巧的是,枝条撞发了扳机,造成了子弹穿胸而过的悲剧。对这一事件,画家评论说,虽然有人说这个事件可以为好杀生的借鉴,但他认为胡乱处置填了火药的枪,即使不造成自杀,也会伤人,因此,姜某还是自作自受的好。

据外国军官的观察,中国士兵对于枪械的掌握,始终都存在着不科学的习气,无论是装弹还是保养,往往随随便便,即使因此事故迭出,也没人注意改进。此图说的就是类似事故中的一个。

【枪弹无情】

苏州有一人家办丧事,请一群道士做法事。有一武官曾经寄存过一支手枪,但这家一直没留心。恰巧这天家中的小孩从杂物堆中翻出了这支枪,玩耍时被一个道士看见,他拿来用力一扣,只听砰然一响,正巧隔壁两个厨子抬油缸经过。其中一人被击中头部当场身亡。道士被拘押,一场丧事变成了两场。画家评论说,火枪是杀人利器,家中有此物应当好好收藏。

军官将武器随便乱放,实质上还是军队管理混乱之故。这样的军队,战时焉能不打败仗。

【试验地雷】

技工某精于格致(物理)学,善造地雷。到北京恭王府毛遂自荐。恭王把他安置到神机营,并择日观看他的演示。试验地点设在南苑,试验时,该技工把地雷埋在土中,上面放一辆小车,然后把引线牵到一里之外才引爆。轰然一响,小车被炸得粉碎。恭王大喜,立刻荐举该技工获二品顶戴。然而画家说,人有这些技能当然好,但为什么中日之战时布设的地雷却没什么用呢?

中国不乏能工巧匠,但却不知如何将这些能工巧匠的才华用到正地方。真的战阵之中,能用的地雷往往炸不到敌人。

【洋枪自毙】

画家说广东有个姓伍的世家子弟好玩洋枪,各种型号的洋枪只要有就一定要设法买,其房中摆满了各式洋枪,伍某经常放几枪取乐。有一天,家人听见一声枪响以后就寂静无声,也没在意,待发现时,伍某已死去多时。画家说不知死因,不过引知死者底细者的说法,称死者生前曾杀人却逃过了惩罚,有此结果应该是报应。

洋枪成为浮浪公子的玩意儿,不是洋枪的悲哀,而是中国的悲哀。

【演放气球】

热气球发明于西洋,据说适合用于军事。虽然是新鲜事物,晚清军界却接受得很快,此图即是展示天津武备学堂进行热气球表演的盛况。图中气球篮内坐的是军界长官,他们轮番试坐,显示了相当的勇气。因此,不仅中外宾朋云集,而且民间观者空巷,对这一壮举盛赞有加。

中国人学习能力之强,世所罕见,在洋人玩热气球之后,中国人也会玩了。不过,我们的热气球,仅仅是玩而已,除了供军界长官一乐,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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