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和她说,大壮你回避一下。”
少东家虽然冷淡,但大壮鲜少见他冷若冰霜,真正地动怒过。见他眼里抑制不住的怒气,大壮识趣地小声对安歌留一句“保重”,迅速走出内宅。
他这幅样子,安歌也有些怕。不知自己哪儿招惹到他了,她亦不知该从何哄劝,只能紧张地不停揉搓衣裙,怯怯问:“少东家,您气什么?”
“我、”程舒志一开口,竟不知该如何说他气从哪儿来,或者说,他羞于启齿。
他气的无非就是那些小伙子调笑安歌,而安歌竟然由着他们笑。
见程舒志又沉默,安歌凑过来,依旧怯怯地问:“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她的心提上来,她以为程舒志要说的是她去留的事。方才她向程舒志表白,说是表白,倒不如说是她故意撩拨程舒志。
眼下他动了怒,许是恼了自己。她一颗心惴惴不安,直到程舒志耳根子再次红起来,终于纠结地说:“以后不要再吹哨子了。”
“哈?”
“我说,以后不要再在大庭广众下吹哨子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事传出去,该如何嫁人?”他红着脸说道。
难得见程舒志害羞,安歌凑的更近,确定他脸发烫了,耳根子红透了,咧开嘴笑着问:“你是不是吃味了?”
“胡言乱语。”他扭过头。
“你害羞了?”她追问。
“我有什么可害羞的!”
毕竟不是纵横情场的高手,他显得有些无从招架,所幸冷了脸,“哼”一声,甩袖进了卧室。卧室门一关,安歌立刻捧着肚子在外面大笑,边笑边大声说:
“少东家,你还傲娇啊!”
他听不懂傲娇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脸烧得滚烫,心也跳的飞快。从安歌说喜欢他之后,他的心就一直跳的飞快。
除去湿衣,换上干净的睡袍,程舒志来到窗前,微微开了一道窗缝,从窗缝里窥见安歌哼着小曲,很是开心地在院子里挥舞拳脚。
他不由地也笑起来。
他不讨厌安歌,不讨厌,或许就是喜欢。只是程舒志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只是觉得安歌和其余女子不同,她洒脱也勇敢。
她不爱哭鼻子,也不会想着法子接近自己,她虽然生得瘦小,但不知为何,这抹瘦小的身影很吸引他的目光。
他还不懂喜欢和爱,总之,他不排斥安歌,也愿意白养着她。或许是因为一条命的交际,也或许是其他,总之他不讨厌,这就够了。
安歌在院子里蹦蹦跳跳了好大一会儿,才打了两桶水提到房里,洗了澡,倒去脏水,躺在床上打算睡了。
她一闭眼,黑暗中便都是程舒志。湿哒哒地从河里走出来的程舒志和初见面时,把她从河里救出来的程舒志渐渐重合到一起。
还有他的湿软的唇。
彼时初见,她只觉得救起自己的人模样好看,并未有别的心思,今日再回想起来,火烧云飘到她的脸颊上。
又想到他傲娇的样子,安歌捂着枕头只吃吃笑。
她确定了,自己喜欢他,不止是生得好看,还有其他原因。究竟是什么原因,她也说不上来,总之她就是喜欢他。
怀抱着枕头,安歌也不晓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总之她做了一个美梦,一个春秋大梦。梦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安歌从被窝里爬出来,快速穿好衣裳,用昨夜已经打好的洗脸水洗干净手脸,坐到镜子前开始精心梳理头发。
镜子里的人已不似她初来此地时那般憔悴了,自打遇见程舒志后,程舒志顿顿用肉养着,她休息的又好,脸已经恢复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光泽顺滑,两眼炯炯有神,十分精神。
人一精神了,就变得好看。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安歌觉得自己起码也能算是个小美人了。
再过两年,等五官彻底长开,身体也发育成熟,在京城也敢称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安歌用梳子精心梳理着头发,乌黑透亮的长发编了一个又一个麻花,盘在头上,再留几缕散落在胸前。梳的满意了,她推开门,正看见大壮在院子里翻晒萝卜干。
她四周望了一遍,不见程舒志,问:“大壮,少东家呢?”
“明心湖里的荷花开得正好,清晨秀云把少东家喊去赏荷花了。”
安歌心里无端胜出股气,没留意到自己脸已耷拉三分,不悦地说:“李姑娘要去赏荷花,明心湖又不远,她寻个女伴去不就得了,还要拉上少东家。”
心里思量的是,李秀云对程舒志心怀不轨,之前不晓得自己未来夫婿就是程舒志,大可冷眼看李秀云使手段,现在晓得了,就不能让李秀云得逞。
她回房了拿了一把油纸伞来,就要朝外走。大壮忙喊住她,问:“林姑娘,你干嘛去?”
“我来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明心湖里的荷花长什么样子嘞。今儿天好,我也找他们去赏荷花。”
想起李秀云临行前的拜托,大壮忙上前挡住安歌的路,嘿嘿赔笑道:“林姑娘,你可千万不能去。”
“凭什么我不能去?”
“你有所不知,秀云都十九了,还待字闺中,李叔和李婶为她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前日有人给秀云说媒,今儿那位公子约秀云去明心湖赏荷。李叔担心秀云吃亏,让少东家跟着去了,你可千万不能再跟着去搅局了。”
“李姑娘相媒的事,是她告诉你的,还是李叔亲口告诉你的?”
“秀云清晨自个儿说的啊。”
安歌把大壮推到一边,没好气地说:“人公子约她去赏荷,是为了和她单独相处,互相了解,增进感情。现在少东家掺和进去了,横在俩人中间,许多话不好说罢了,万一人公子多想,再搅黄了这门亲事,该怎么办?大壮你就是榆木脑袋。”
“可是......”
“可是什么,我跟着去赏荷,到时候趁机把少东家拽到一边,才能让俩人互诉衷肠,方不耽误这桩亲事。”
大壮想了又想,秀云拜托他千万留住安歌,可听安歌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他一下子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