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盏道:“让开让开,我要走了,还不快点给我让路。”
人们听到花盏嚷嚷,纷纷让开了路,花盏正要准备离开,一个老妇人忽然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见老妇人慈眉善目的,花盏用平和的语气道:“老婆婆,你拉我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吗?”
老妇道:“孩子,你家在哪里?婆婆送你回去啊。”
花盏道:“家?婆婆,我没有家,天地就是我的家,你放心,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没有问题的。”
老妇道:“孩子,你一个姑娘家的,总是孤零零的在外面乱跑,不在自己家里待着,这哪儿成?你知道你的亲人在哪里吗?是不是他们不让你回去?你别怕,婆婆给你做主,不行咱们就去报官,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把你赶出来。”
花盏道:“婆婆,你误会了,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打小就孤身一人,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了。”
老妇道:“可怜的孩子,婆婆也没有家人,你跟婆婆回去罢,我们也好做个伴,相互间也有个照应,孩子,你愿意跟婆婆回去吗?”
花盏想:“这个老妇人,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别人都认为我是疯子,只有她敢与我说话,还想着收留我。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着,年纪又大了,日子一定过得很孤单,我就先跟她回去,陪她几天罢。”
花盏道:“好啊,婆婆。”
花盏傻笑着,心想:“老妇人以为我是疯丫头,那我就给她装个疯丫头,既然要装,就一定要装得彻底。”
老妇道:“好,好孩子,告诉婆婆,你叫什么名字?”
花盏道:“婆婆,我叫花盏,今年二十五岁了。”
花盏二十五岁那年,被息硝救下,此后一直都是二十五岁时的模样,时间过得太久了,久到花盏快要忘记,遇见息硝时,自己是多大年岁,此刻忽然想起,花盏便说出了这个年数。
老妇道:“花盏,这个名字很好听,和你很配。孩子,你记着,不管你多大,婆婆都喜欢你,没关系的。”
花盏道:“谢谢,婆婆。”
老妇道:“好孩子,花盏啊,我们回家啊。”
花盏道:“好,婆婆。”
花盏跟着老妇回到了老妇人的家里,老妇人的家不大,院子小小的,老妇人一个妇道人家,没做什么营生,也没种地,花盏也不知道她是靠什么维持生计的。
花盏道:“婆婆,你有银子吗?”
老妇道:“花盏,婆婆年轻的时候在宫里做事,手里也攒了一些本钱。你放心,婆婆手里的银子,不怕多你一张嘴,你安安心心在这儿住下就好。”
花盏道:“那婆婆,你为什么不成亲呢?”
老妇道:“从宫里出来,我都过了适婚的年纪,年岁又大了,也不愿再寻婆家,索性就一个人过了。”
花盏道:“以后我陪着婆婆,婆婆就不会孤单了。”
老妇道:“是呀,好孩子,真乖。”
花盏道:“婆婆,你叫什么名字呐。”
老妇道:“婆婆,叫白伶。”
花盏道:“婆婆,你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真好听。”
老妇道:“是我爹娘取的。”
花盏道:“婆婆一定很想他们罢。”
老妇道:“想有什么用,再也见不到了,只有做梦的时候,还能梦见他们。”
花盏道:“婆婆,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让你难过了。”
老妇道:“不难过,婆婆不难过,没什么好难过的。”
老妇扭头用衣袖抹去眼泪,去灶房准备做饭了。住在这里的日子,过得简单平淡,不知不觉间,花盏已在此居住三个多月。
花盏知道在老妇这儿,一直待下去,也不是事,花盏寻思着,寻个理由离去,可是见婆婆已经年老,身边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始终不放心离去。
这天,夜已经深了,花盏见老妇屋里有亮光,不知为何,老妇还未歇下,花盏遂敲老妇的房门,老妇让花盏进去坐下。
花盏道:“婆婆,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啊?”
老妇道:“你不也还没睡吗?”
花盏道:“婆婆,可是心里有什么事?”
老妇道:“花盏,你一直是在装疯,其实你没疯,是不是?”
花盏道:“对不起,婆婆,我骗了您。”
老妇道:“唉,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婆婆不怪你。”
花盏道:“婆婆,我是真的想陪着你,可是,我,我得走了。”
老妇道:“花盏啊,这么多年来,婆婆都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你不用记挂我,该去哪里,就去哪里罢。
当初,我也是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才留下你的。后来,看你那么懂事明白,想你定是装疯,想来,你是看我这个老婆子孤寡,才留下陪我的,你住这儿的这些日子,婆婆很高兴,以后,你想婆婆了,来看看我,婆婆就心满意足了。”
花盏道:“婆婆,花盏会来看您的。”
老妇道:“谢谢你,孩子。”
花盏道:“婆婆,谢什么。这都是应该的,和您相处的这段日子,您对我的好,花盏都记着呢。”
老妇道:“好孩子,花盏,你想听婆婆的故事吗?”
花盏道:“婆婆,花盏愿意洗耳恭听。”
老妇道:“现在的良国,早前时候,叫九土国。六十四年前,九土国改名叫良国。
良国的西边,临近沙漠的地方,有一个国家,叫成国,成国的都城叫昭城。我是成国人,六十四年前,我五岁,被爹娘送进了礼部方尚书的府中做丫鬟。
那年,方尚书的夫人生了一对双胞胎,两个都是女儿,夫人给大的取名叫花容,小的取名叫月貌,两个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小女儿就被人送走了。这事儿,方尚书也不知道,只当只有花容这一个女儿,自小宠着护着,花容自小长得漂亮,长大后更出落得越发清丽。我和花容打小一起长大,我对她忠心耿耿,她待我恩威并重,她行事沉稳大方,考虑周到,深得人心。
花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生得这般美艳动人,王公子弟们,无不留恋其倾国倾城之姿。
花容到了适婚之龄,求亲之人不在少数,可全都被方尚书拒绝。后来,花容嫁给了国君,成为了国母,国君是个年轻的新国君,对其宠爱有加,二人也是恩爱得很。
月貌之事,我原本不知,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秘密也会有一天不再是秘密。
花容的宫里,新来了几个宫女,其中一个宫女,与花容长得颇像,花容将此事告诉了方夫人,方夫人将月貌之事告诉了花容:‘花容,娘也舍不得你妹妹啊。只是,当时如果不把你妹妹送走,就得把你送走啊。’
花容道:‘为何?’
方夫人道:‘孩子,娘不忍心把你和你妹妹都送进这深宫里啊。
你看,你现在过得不错,可是当你年华老去,国君还愿意再多看你几眼?’
花容听完,也不再追问方夫人为何瞒着方尚书,把月貌送人之事。
这其中到底是何缘由,我也不得而知。
再后来,在花容与方夫人的安排下,月貌被送出了宫,来到了良国,她们给月貌安排了一门亲事,送月貌出宫的那些人,再也没有回来,听花容说,她和方夫人是让那些人回家了。
花容叮嘱我:‘此事,你只当不知道便是。’
花容为主,我为仆,我二人自当一条心,她信得过我,我也一心一意的对她,此事就此了结。过了几年,花容就失宠了,也没有个孩子,时常叹道,枉度一世。
出宫那年,我三十六岁,算来花容离世已有三十三年了,她临终前,让我获得了自由之身,吩咐我出宫后,替她去看看月貌,我就从成国来到了这里。”
花盏道:“婆婆,你想家了吗?我可以陪你回去看看。”
老妇道:“不用了,花盏,成国已经没有婆婆留恋的地方了。婆婆是想着明天去月貌家里看看,婆婆已经老了,走不动了,这次怕是最后一次了。”
花盏道:“婆婆,明天花盏陪你一起去。”
老妇道:“好。”
花盏道:“婆婆,不知月貌婆婆家住在何地?”
老妇道:“月貌家住在珛县,叶溪村。
当年,我找到月貌时,是以旧友之名来探望她的,月貌的夫家是寻常人家,日子还过得去,儿女双全,如今已经三世同堂了。”
花盏道:“如此,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婆婆,您早点歇着罢,我也回去了。”
老妇道:“好,你去罢。”
花盏和老妇一大早前往叶溪村,快到晌午的时候,才赶到,在月貌家吃了中饭,稍稍停留片刻,就回去了。
到了家中,花盏送老妇进屋歇息,扶着她躺下后,老妇道:“花盏,我这辈子,到头了。该交代的,我都和邻里交代过了,他们会给我操办后事的,我去后,你和他们说一声就行了。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过得很知足。”
花盏道:“婆婆。”
花盏话音刚落,老妇就没了气息,花盏出门告诉了邻里这个消息,邻里们简单操办了老妇的后事,花盏和邻里一起,送了老妇最后一程。
之后半年的时间里,花盏一直都在寻找兰君,后来,花盏又回到了珛县。在珛县,花盏上山去采草药,卖给药材铺,如此,花盏便能赚得一些银两,救济百姓。
这天,花盏上山采草药,路过叶溪村时,有支娶亲的队伍,热热闹闹的从她身旁过去,那新郎官看着很是眼熟,再一细看,花盏高兴坏了,花盏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新郎官,不就是兰君吗?”
花盏跟着这支队伍来到了兰君的家中,想:“今天是兰君的大喜之日,我不便打扰,如今知道了兰君在何处,我改日再来拜访也不迟,先折回去采草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