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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盗

春雨坊,秦城最大的勾栏之地。坐落于三十二巷,占地极大,门面也装潢的极为精致。当然,这些并不能吸引过往行人的注意,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二楼走廊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身上。

春雨坊的二楼不高,想必是特意翻改,防止让客人觉得二楼的姑娘们有居高临下之感。由于二楼不高,所以站在巷中,可以看到春雨坊后院当中的几座小楼。据说那里住的都是春雨坊的头牌姑娘,寻常人却难见一面。

当此时,巷里人来人往,楼上流莺燕语,从极远的一边,却排起了一条长龙,将巷里的行人冲的跌向两边。待到近前,却是一个着灰色粗布衣的小厮在前面疾行,一群五大三粗的大汉在后面穷追,口中还念着‘小子你不要跑’‘小子逮到你你就死定了’之类的话。

“嗤~既然逮到就死定,那他为何不跑?”不知何时春雨坊后院中的一座小楼上的窗户被推开了,一个极漂亮的姑娘正倚着窗沿,对楼下的闹剧看的津津有味。

待到一行人渐行渐远,姑娘才收回目光,望着窗外的景色,发起呆来。

过了稍许,或是厌倦了一成不变的景色,姑娘叹了口气。

“水珠儿~~姑娘,何人让你伤心?”蓦地一个倒立的人头出现在姑娘眼帘中。

“呀!”水珠吓得双手捂心,后退几步,撞到了房中的桌子才停了下来。

待到看清来人,不由嗔怒说道:“叶青!吓死我了!你不是刚才。。。”

“嘿,那些人怎么可能追的上我。”来人松开勾住屋檐的双脚,双手在窗台上一撑,一错,一翻身,跃进了屋里。他叼着一直还带着露水的鲜花,嘴角露着邪笑,慢慢的走近水珠。

“送给你。”他摘下花,递到了水珠眼前。

“哦。。你。。你还没吃饭吧?我让小翠送碗面上来?”水珠接过花,问道。

“好,我正饿的要命。”

“吸溜。。。哈。。你知道吗,我已经加入了惊世堂了!”

“惊世堂?就是那个。。惊世堂?”

“对,厉害吧?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能加入的,等小爷有钱了,立马把你赎回家!”

“。。。。可能。。。我今天就要被买走了。。”

“什么?”叶青放下了手中的碗,蓦然站起身,原地踱步了许久,最后沉闷的看着水珠,“是谁?”

“我不知道。。”水珠噙着眼泪摇着头。

2

傍晚。一辆黑色马车载着水珠从春雨坊后门驶出。马车不快,驾车的是个老妪,样貌很是凶狠。

水珠在马车里,心下惴惴。忽听嘭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撞到了马车车厢之上。

“小子,你找死?”老妪的声音传来,水珠忙掀开了帘子。

“叶青?”水珠看到来人,惊呼出声,连忙起身下车,同时用哀求的目光望向老妪,“他是我朋友。”

老妪不置可否,水珠也不做它想,紧忙走到了叶青身边。

叶青此时的情况看起来却不太妙,他扶着一条胳膊,身躯略有佝偻,一身灰布衣此时灰尘满布。

“你。。。你来啦。”水珠朱唇轻启,纵有千言万语,脱口而出却只有干巴巴的一句话。

“嘿。。我来送送你。。。这个给你,虽然不是很贵重,但是。。。就让它暂时代替我陪在你身边吧。”叶青嘴角咧开,没心没肺的笑了一下,然后摊手伸出了掌中死死握着的一支玉簪。

水珠无言,默默地接过玉簪,眼睛却一直盯着叶青。

“倒底是谁?”叶青低声问。

“不知道,只有林婆婆来的。”水珠眉眼扫了老妪一下,回答道。

许是察觉到了水珠的目光,马车上闭目养神的林婆婆睁眼说道:“废话完了就上车!”

“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叶青看了一眼林婆婆,心有余悸的揉了揉胳膊,声音加快。

水珠伸手想拉住叶青,却被一股大力摊开,转头望去,发现林婆婆正在冷眼盯着自己,只好一步一回头的回到了马车里。

“小子,别再跟着了,之前我放你一马,只不过不想再造杀孽。你若再跟着,必死无疑!”林婆婆淡淡的看了一眼叶青,扬鞭打马,伴随着马儿嗤律律的叫声,马车渐行渐远。

3

孟家大宴。

作为一个富商,孟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中高朋满座,其中亦不乏携刀带枪,名动武林的江湖中人。却说人群之中有一个黑瘦的中年男子,在大家纷纷向孟老爷子祝贺的时候,悄然消失在了大厅之中。在避过几波游荡的侍卫之后,黑瘦中年男子出现在孟府的一所偏房附近。

虽是偏房,却有四个守卫。黑瘦男子藏在角落里,从背后掏出了一个铁管,然后举到嘴边,闪电般吹吐了四下,四根带着迷药的银针就悄无声息的扎在了四个守卫的身上。

一,二,三。男子轻数三声,待守卫们应声倒地,几个起落就走到了偏房门前。

男子猫腰鼓捣了一会儿,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他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屋子。

屋子是孟府的临时仓库之一,聚集着各方来客送给孟老爷子的贺礼,其中最显眼的是正中间一个桌子上的一个木盒,男子看到木盒之后,眼前一亮,径直朝木盒走去。

“嘿嘿,我道这孟府戒备有多森严。还不是被我轻松潜入?”就在这男子伸手抓向木盒时,另一只手忽的也朝木盒抓来。

“你是谁?”男子轻呼一声,看向来人。是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但是长相奇丑无比。

“呵,你又是谁?”女子冷笑一声,声音倒是不赖。

“我乃。。”黑瘦男子还未说完,屋外突然传来大量的脚步声。

“别让他跑了!”紧随着脚步声传来的,是几声呼喝。

两个窃宝贼对视一眼,迅速达成了共识。

4

大量侍卫在一个留着短须,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带领之下冲进了偏房。刚一进门,一条黑影就朝众人迎面冲来,众人忙向两旁闪避。

“追,别让他跑了!”几个侍卫大喊一声,起身欲追。

“等等!”中年男子拦住手下,“障眼法而已!”

果然不出中年男子所料,那黑影在屋外飞了一段距离,失去了力量,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却是一个十分简陋的替身。说话间,偏房房顶的砖摇瓦响,黑瘦男子如离弦的箭一般朝孟府的院墙出窜去。

“抓住他!”中年男子发话,立刻有一大批侍卫紧追不舍,中年男子自己却带着部分人跨进了偏房。

“呵呵”看到偏房之中空空如也的木盒,中年男子不怒反笑,“海家送给老爷的宝物,岂会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贼就是贼,鼠目寸光!”

原来这木盒之中的宝物竟是早已设计好的诱饵,中年男子俯下身,在地板上按了几下,然后揭开了一块木板,一个与桌子上如出一辙的木盒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行了,你们就留在这里吧,加强警戒。”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木盒,重新盖上木板,对手下吩咐了一声,直接走出了偏房。

5

屋外的战斗比较激烈,黑瘦男子最终还是没能直接溜走,被几根利箭射伤,此时正在和侍卫们打斗。

“要活的,别弄死,这次我要看看,还有哪个小毛贼赶来我孟府偷东西!”走出偏房的中年男子大喝一声,也加入了战局。

“嘿,小毛贼?”战斗中的黑瘦男子呲牙一笑,袖口一抖,双手多了几颗圆滚滚的铁珠子。

“小心!”中年男子似是认得这铁珠子,大声呼和却为时已晚。黑瘦男子将几颗铁珠摔到地上,铁珠瞬间爆炸,产生了大量的光火和黑烟,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吓得一群人手中的兵器都险些握不住。

“快,是障眼法,他走不了多远,快追!”中年男子还保持着冷静,迅速吩咐侍卫们进行追击。但此时的众侍卫都在黑烟笼罩之下晕头转向,无法迅速的组织起来,就在他要继续组织时,却刚好瞥到一条身影正速度极快的蹿向孟府院墙。

“还有同伙儿?”中年男子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下气的吐血,却已是回天乏力。

6

七里亭,因为据河边七里而得名,不过此时却下着雪,没有水声。

亭旁有个小棚,是一个简陋的面摊。黑瘦男子坐在面摊的凳子上,抛着手中的赃物,注视着缓缓走来的临时同伙。

“我真没想到你会来。”黑瘦男子笑着说。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在这里决定宝物的归属吗?”女子走到近前,其丑无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呵呵,海王爷送来的宝物,真的就摆在那么显眼的地方?”男子站起了身,将手中的赃物扬手甩到了远方。

“你也不笨嘛~”女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了真正的宝物,“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这东西该归谁了。”

“可以,但是能不能先摘下你的面具,太难看了。”男子说道。

“好吧,那你也得以真面目示人吧?不然太没诚意了,好歹我们算是合作了一回。”女子同样说道。

“哈哈,好。一起摘。”男子爽朗大笑,然后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水珠?”

“叶青?”

7

“吸溜。。。。所以说,其实买走你的,就是林婆婆,摘星阁阁老?你这五年一直在摘星阁?”叶青问。

“嗯,一别五年,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你怎么样?”水珠似五年前一样,一边看叶青吃面,一边回答他的问题。

“嘿,小爷现在可是惊世堂的三把手!”叶青笑道。

“你!你的手。。。”许是叶青扬手的动作,让水珠注意到了叶青的左臂的异常。

“。。。嗨,没事儿,干这行的,这还算好的了。惊世堂可不如你们摘星阁,靠的全是铤而走险。”叶青摆摆手,示意无事。

“你还戴着这玉簪呢?”叶青转移话题,却没有成功。

两人突然沉默了起来,叶青盯着水珠,水珠看着亭外的雪。

“东西你拿走吧。”许久之后,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诧异的看向对方。

“别跟我争了,你拿走吧,摘星阁嘛~~我知道的,如果完不成任务,几乎必死无疑。我现在在惊世堂混的还算可以,不会有事的。”叶青满不在乎的说道。

“。。。”

“真的,别说了,走吧!”叶青突然严厉了起来。

“。。。。你。。。你要小心。。”水珠哭了起来。

“知道了,放心吧!。。。吸溜!”叶青背对着水珠,埋头吃面。

8

“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敢偷到姑奶奶身上来了?”水珠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杏目怒瞪的说道。

“嘁,你给我放手!我可是惊世堂的人,不然有你好看!”少年一脸不服的叫道。

“嘿,你还惊世堂!我让你惊世堂!”水珠一把抓过少年,啪啪打了少年屁股几下,“你给我好看啊!”

“大姐~~啊~姐姐~~美女姐姐我错了,你放了我吧!”少年很快就屈服了。

“放了你也可以,我问你一件事,你回答了,我就放过你。”

“姐姐请问。”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叶青的?好像是惊世堂的三当家。”

“嘁,叶青啊,当然认识啦!不过他哪是什么三当家啊,他加入惊世堂的第一天就偷了老大的东西,后来让老大打断了左手。不过他也算可以,老大看他认错诚恳,这些年就让他带带我们这些年轻的弟子,我们都管他叫废人青啊。最近听说老大给了他一项任务,凭他的身手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估计是老大嫌他碍事找个借口准备轰他出门吧。唉,说起来其实废人青对我也挺不错的,就是话多了点。。。。欸,姐姐,你认识废人青?姐姐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9

江湖有传言,贼人叶青,惊世堂弃徒,入孟府,盗取宝物,被孟府抓回,当场问斩。

第二年,江湖崛起一位大盗,乃摘星阁最杰出弟子,技艺绝顶,江湖闻风丧胆。

第三年,大盗灭惊世堂。

第四年,大盗七入孟府,盗得孟府六件至宝,一份叛国密文,后密文出现于金殿之上,孟府全家抄斩。

第五年,摘星阁一统盗门,新阁主上位,八方来拜。

10

又是一场雪,又是七里亭。

此时的七里亭却也有了些人气,因为景色不错,两边多了些茶楼小馆。

女子靠着窗框,看着窗外的飞雪,手中转动着一根玉簪。

“阁主,面来了。”一个女孩将一碗冒着热气的面端到了桌子上。

“阁主,为什么你每年都会来这里吃面啊?”女孩问道。

“因为。。。这里的面很好吃啊。”女子笑了笑,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将玉簪重新插到头上。

“吃面吧,凉了不好吃了。”

。。

。。

。。

。。

。。

“别打了!”小女孩冲进去,救出了被打倒在地的小男孩。

“疼不疼啊?”

“呜呜呜~疼”

“我有办法,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回来”

“哦”

“你怎么才回来啊,冻死我了”

“你看这是什么!”

“哇~面条~”

“给你,吃吧“

”真的?“

”嗯,好吃吗?“

”吸溜~~好吃!“

”是不是不疼了?“

”嗯,不疼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我叫叶青。你呢?“

”我叫水珠“

”嘻嘻,水珠,这名字真好,水珠,比我的好听“

”又失手了吧?“

”嘿嘿,水珠,我好饿啊,一天没吃东西了“

”等着,我去给你下碗面“

”得嘞,还是你好“

”水珠。。。“

”嗯?“

”我。。我喜欢你!“

”。。。你说。。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我想娶你!“

”别。。别闹了,我可是。。。春雨坊的。。“

”我不管,我要弄一大笔钱,然后把你买了!“

”咯咯,你先弄到钱再说吧。“

”嘿,你等着,我肯定会弄到的“

”小子,你给我讲讲叶青吧。“

”姐姐你让我讲,那我就讲,废人青啊,啊呸呸呸,这叶青啊,当初堂主招他进门,听说是看中了他的天赋“

”后来不知怎么的中了邪,在堂主招他进门的第一天,就跑到堂主屋里偷了堂主夫人的一根玉簪“

”后来嘛~大家都以为他跑了,谁知道他回来了,堂主就把他胳膊打折了“

”然后他就被派来教我们偷东西“

”你别看他整天邋邋遢遢不修边幅的,其实我感觉他如果不是断了一条胳膊,应该会挺厉害的。“

”就是他经常喝酒,每次喝酒还让我们去给他买碗面条“

”嘿嘿,面条就酒,没见过吧?“

”对了,他经常喝醉了之后喊一个叫水珠的名字,估计这人的老相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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