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在我的视线中越来越模糊,此时我已经平静了许多,在马车上颠簸了三天后回到洛庄客栈,晚饭时我把家里发生的事情给师父讲了一些。
师父的脸被灯火映得有些暗沉,他听完我的诉说无奈的说道,“这个世道弱肉强食,草菅人命,若不想被人欺,只能比恶人还要恶,可惜我们无权无势,抗争不过命运的安排。”
我不信命更不认命,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要想走出困境只有奋力拼搏,才能改变一切。
接下来的几天里,几番周折才在小镇找到会临摹的画师,凭着当初的印象把脑海中女子的样子讲给画师,经他的手画了出来,几番修改下才把女子美貌还原出来。
挽倾说我和画像的女子有些相像,古代没有玻璃镜,铜镜只能看到基本的模样,很难清晰的看清样子,来到古代后,就没有见过自己的这张脸是什么样子。
拿着画像回到客栈,师父不在,我把小堂叫进我的屋中。
“看看我和画像中女子有何相似之处?”
小堂走近,眼光在我和画像间来回切换,最后他问我道,“挽媚这是你姐姐吗?”
连小堂也能看出我们的相像,看来我和画中人颇有渊源,不知道我们之间是否存在着某些联系。
“你们在干什么,小堂还不去做饭”
师父回来后看到小堂在我屋里唧唧歪歪的说话,也进了我的屋子。
小堂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说,“掌柜的,挽媚还有个姐姐。”
师父温和的说,“是吗,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这是挽媚姐姐的画像,你看像不像。”
小堂献宝似的把画像拿到师父面前,师父拿到手中看了看,他的表情先是满脸的震惊,继而他勃然大怒。
“哪里来的画像,赶紧收起来,以后不准再拿出来,如有再犯立即赶出去。”说完拂袖而去,我和小堂被吓懵了。
我看师父气生的莫名其妙,也有些不悦,我一向很顺从他,就因为一张画像翻脸,这次他确实过分了。
好几天师父憋在屋子里没有出门,我的牛脾气上来就是不去认错,师徒两人僵持了好多天。
过了几天,小堂来找我,说师父要见我,小堂让我小心点,他说师父脸色不好,应该还在气头上。
我硬着头皮敲敲门,得到准许后走了进去。
“师父你找我。”
“坐吧,挽媚你能告诉我画像是怎么回事吗?”
师父虽然脸色不好,但语气缓和了很多,
我便把画中女子和我家破人亡有关系的原因讲给师父听,发誓要找出画中的人,查清楚害我家人的真相。
师父耐心劝告我,“挽媚师父想让放弃这个想法,事情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你侥幸逃过一命,何必再卷入其中呢。”
我有些气急的说,“那我的家人就白白被人害了,我都不能报仇吗。”
“你以为凭一张画像就能查到真相,画像背后的秘密远不是我等能知道的,到时你丢小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师父的放弃吧。”
我听着不对劲,师父好像知道些什么,我赶忙问道,“师父知道画中女子是谁对不对?”
师父打太极的说道,“我乃一介凡夫俗子,能认识谁,又会认识谁。”
我不肯罢休,想起师父初次见我时的表情,于是试探的问道,“师父当初能破例收我为徒,是因为我长得像画中人对不对?”
师父没有回答我,只听他说,“挽媚你走吧,我已经没有可以教你的东西了,你现在也不适合再待下去,记住师父的话,能放下所不能放下的才是大智。”
我就这样和师父挥泪告别了,不知我们师徒再见是何时,临走时师父把张仲景先生著的医书送给了我,以备不时之需。
我坐在何伯马车里,思索着要去哪里找挽倾,出了小镇崎岖的山路,第二天下午马车平稳的行驶在管道上。
我坐在马车中有些昏昏欲睡时,赶车的何伯说道,“挽媚姑娘,前边有很多人,你下来看看是咋回事。”
马车停住,我下了车,远处确实有许多人影在慢慢的向这边移动。
何伯一辈子生活在洛庄镇,是一个老实的赶车人,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邺城,他看到这种景象心里有些害怕。
他急急的对我说道,“挽媚姑娘前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要不你再跟我回去吧。”
“何伯你走吧,见到我师父时就告诉他我平安的上路,免得他担心。”
何伯赶着马车往回赶,我拿着行囊迎着人群走去。
赶路的行人中多数是老人孩子和女人,他们拖家带口,身背行囊,看着疲惫不堪,想是从很远的地方走到这里。
我喊住经过我身边的年轻女子,她被沉重的包袱,还搀扶着一位老妇人,姑娘脸色惨白,寒冷的风吹的她瑟瑟发抖。
“姑娘,你们这是从哪里来的,出什么事了?”
女子放下肩上背的包袱,喘着气说,“我们是在卞城过来的,我们那里在打仗,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大家和我一样都是逃难的。”
我还想再问一些,姑娘急着赶路扶着老妇人走了。
难倒是纪国安国之间开战了,我猜测的想,如果是真的,百姓可要遭殃了。
我没有多加停留,继续往前赶,越往前难民越多,有种部落大迁移的节奏,这时人群中传来女子焦急的哭喊声,“秀秀你醒醒,你这是咋了,你可别吓娘,秀秀…”
我扒开人群走了过去,一个女人抱着个小姑娘在无助的哭泣,小姑娘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女人怀里,我蹲下身子问道,“大姐我是大夫,让我看看孩子。”
看着到地上放着包袱,我接过孩子让她躺靠在上边,孩子的脸色灰白,嘴唇发白干裂,我探了下气息,很微弱。
我把手放在孩子的人中上掐了一下,孩子缓缓的睁开眼睛,秀秀娘抱着一直哭。
我问秀秀娘说,“孩子是不是没喝水没吃饭?”
秀秀娘哭着说,“为了逃命哪有功夫顾这些,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有吃喝。”
我怒然道,“这么小的孩子不吃不喝当然会晕过去,你是怎么当娘的。”
秀秀娘哭的更厉害了,“我男人被朝廷抓去打仗,只剩下我们娘俩,我也没办法。”
我问下她现在战事情况,秀秀悲切的说,“安国铁了心要把卞城周边的城池给拿下,朝廷便把卞城的男人和粮食全部送上了战场。”
我取出自己的水囊给孩子喝了几口,又拿出馍掰了一半给她,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接过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秀秀娘带着孩子不停的给我叩头道谢,我扶起她们娘俩说道,“这寒冬腊月的,接下来大姐可有何打算?”
“我本有个表兄在邺城,可惜上个月他带了同乡来投奔我,没成想他们三个男人全部被抓走了,音信全无,我现在真是无处可去。”
我一听邺城,心里惊了一下忙问道,“大姐你表兄叫什么?”
“他叫章庚年。”秀秀娘说出章庚尧时,我只觉得老天还是挺眷顾我的。
看着可怜兮兮的娘俩,我拿出笔写下一封信交到大姐手中,“你到了洛庄客栈,把信交到我师父手中,他会收留你的。”
在秀秀娘的千恩万谢下,我踏上了去卞城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