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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世鸣被抢救过来后又送到市里医院,张定坚危言耸听让亲家母出钱,奈何亲家母对栾世鸣并无好感,这么多年给他带孩子——实际上她妹妹和有文化给她分担了重担——他却花天酒地更让她怨恨不已,所以主张不医治,“让他死”!张定坚万般无奈,只好给张芬打电话让她回来,结果所有钱都是张芬付了。
出院后的栾世鸣只能坐轮椅了——这点似乎也和乡下那个李四妹一样。
他的头被挖去一块,看着很恐怖,因此他就大热天也戴着一顶华丽的帽子。
他的轮椅不是乡下李四妹那种手动的,是电动的,他经常厚着脸皮在门卫室充电,门卫也不好说他。
他不像乡下李四妹那样让轮椅放下坡跑得飞快,他珍惜生命,热爱沿途风光人情,总是让轮椅开得很慢地仔细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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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定坚最谈得来的,是马鸣和干兴堂。他们都是建筑社的,建筑社解体后一个把竹压板厂修成小区,一个把镇上农场修成小区。
镇上农场,俗称“菜蔬组”,和供销社、建筑社、铁器社、木器社、竹器社、缝纫社、搬运社、长航社、短航社、纺织社并列,因为规模不够,所以暂时称“组”,其实就是10来个人在镇郊坟场开荒种菜,蔬菜地里,这里那里分布着一座座坟包。
张定坚成天找上售楼部去,和售楼的闲谈,好不容易才偶尔遇到那两个曾经同在建筑社当工人的老板,就缠着天南地北地谈,故意说许多弱智的话,让他们感觉到智商优势;故意说一些没有常识的话,让他们笑弯了腰。他从不像和学霸、荣生、贺大洲一样针锋相对地争论,总是愉快地聊,聊到该吃饭的时候也不离开,顺理成章吃了老板的饭继续聊。他的第一处“房地产”就是从马鸣那里特别优惠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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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地北的闲谈间,张定坚从两个老板和法律顾问那里学到一些经济和法律的知识,想不到现在发挥了作用。其实张定坚不是不学习,关键要实用,他也许预感到今后和女婿会有法律纠纷。
张芬回来,听说栾世鸣在家大吃大喝、和美女打牌,非常生气:“老娘在外面拼死拼活地挣,你在家里拼死拼活地花!我前世欠你的吗?”她决定不给栾世鸣医治,并且不照料栾世鸣。
张定坚说:“你,你根本不可能!”
张芬说:“我为什么不可能?”
张定坚说:“你想犯遗弃罪?”
张芬说:“那我离婚!”
张定坚说:“你离不了!”
张芬说:“那我怎么办?”
张定坚说:“你出去打工。”
张芬说:“一个个你都赶出去打工!打工谁照料栾世鸣?”
张定坚嘿嘿笑道:“钱照料栾世鸣!”
张芬似乎懂了。
张定坚又补充道:“你出去,眼不见心不烦,请人管,又省事,名声又好听。”
张芬说:“什么名声好听?”
张定坚说:“辛辛苦苦离开家乡打工医丈夫呀!这都不懂!”
张定坚见女儿有些心动,所以还要补充说:“你在家给他当牛做马,天天芝麻大的小事,累死了还没人知道你的好!坐吃山空,用的全是你的钱,今后没钱了,你里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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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栾世鸣是坚决不同意张芬继续外出打工的。
张芬问他:“吃什么?”
栾世鸣说:“你打工没挣钱?”
张芬说:“儿啊女的没吃我?”
栾世鸣说:“我没挣?”
张芬说:“你挣?不够你玩!”
栾世鸣说:“你走,你可以走,你走我就烧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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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芬请示张定坚,张定坚说你让他烧!他烧?他还没活够,他这种人最怕死,享福的人都贪生怕死!
张芬于是请了个对工资要求很低的老大娘照料栾世鸣,然后毅然外出打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