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宿舍楼门口,办理了被褥、床单等物品的领用手续,其实就是花钱买床上4件套,然后拉着行李,抱着被褥进入电梯,一会儿就来到了15层。走出电梯几步就到了宿舍门口,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轻轻推开门,大概看了一下,里边空无一人,只有6张上下铺的床,可以住6个人。1个上下铺是挨着门的,2个是挨着窗的。挨着门的下铺摆满了行李箱,我也把自己的一堆行李扔到这个床上,按照之前在师兄那里看到的名单,这个宿舍是5个人,正好空出来一张床铺可以放行李。和这个床平行放置的是一张桌子,大概2米的长度,1米5的宽度,放了一个电话和大家的饭盒、水杯,挨着窗的两个床平行放置,走近一看,原来最外侧的不是一个落地窗,而是一道玻璃门,拉开玻璃门,外边有一个小阳台,可以晾晒衣服,拉开玻璃门时发出了刷刷的响声,可见这道玻璃门比较厚实。
一个带着睡意的声音传过来,“hello,你是这个宿舍的?”我赶紧转过身来回答:“你好,我是吴泽,是1512宿舍的,没走错吧?”“没错,这就是1512,我是郝广。”郝广躺在挨着阳台右侧的上铺,一个小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满脸睡意的瞄着我。可能是出于礼貌的缘故,他晃了晃脑袋,恢复了几分清醒,然后从床上缓缓爬了下来,从上到下开始打量我。这时我才完全看到郝广的情况,他身高和我差不多,也偏瘦,平头,脸型瘦长,一副银色细边框的眼镜(那些年的流行款式),淡淡的眉毛,一双小眼。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眼神中有一些迷茫。由于他刚才躺着而且蒙着被子,所以我走进来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他走到放行李箱的那张床前,指了指上面说:“就这个上铺是空着的,其他4个位置被我们瓜分了,哈哈。”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面带微笑的回复他,“没事,有位置就好,哈哈。”说完把自己的床上4件套扔了上去,又把行李箱摆放整齐。郝广看我完全没有争抢床铺的意思,便缓缓的又爬上了床,蒙好被子准备继续睡觉。“不好意思,你先别睡,其他同学呢?”我问,“哦,他们去外边买吃的了。”郝广回答,“这张空着的床铺就放行李吗?”我继续问,“嗯,咱们这个宿舍只安排了5个人,其他宿舍都是满员的,可能咱们班正好少一个人吧,空出来的下铺现在临时放行李箱,其实床下面也可以放,所以将来可以空出来打牌。”说到这里,郝广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想了想,打牌不是我排斥的游戏,所以就顺着说了一句,“我最喜欢打牌了,记得叫我啊。”说这句只是为了显示我为人比较友好,却被郝广深深的记住,后来还迅速的传播出去。最后这句咒语缠绕了我4年,4年里,只要有打牌3缺1,2缺1,甚至是1缺1的场景出现,就一定会有人把我拉过去给他们凑数,每当我输的一塌糊涂的时候,他们总会很满意的给我补上致命一刀,“下次打牌还找你。”“我再也不来了。”我也总会恶狠狠地留下一句话,然后摔门而出。但是下次再有人找我凑数的时候,我又会被他们所说的大道理折服,其实不是被大道理折服,而是被利益关系相逼。大道理都是冠冕堂皇的,什么要团结同学啊,什么打牌有益于身心健康啊,什么打牌能提高智力啊等等,如果我对这些大道理不理睬的话,他们会善意的欺骗,比如那个谁专门在等你,等过去之后,再想出来就难了,如果这些招数都不能让我就范的话,他们最终会拿出杀手锏,也就是所谓的利益关系。上课不帮你签到了,这种恶俗到极点,但是又屡试不爽的法宝一亮出,我只好乖乖就范。毕竟签到要作为考试成绩的一部分,大约占30%,如果经常不去上课,又没人帮你签到,就算期末考试考到了60分,乘以系数后,只相当于42分,所以老师会毫不留情的让你最终成绩不及格。下学期就要孤零零的补考。当人在面对取舍时,总是会趋利避害,打牌输了不要紧,但是有课程不及格,还得补考,而补考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再补考,一遍又一遍的,而且最多只有3次机会。这可不像歌词里唱的那样,“去不到终点,回到原点,享受那走不完的路。”大学不能一直让你在这耗着,考试机会只有3次,如果第3次还不及格,那就是彻底不及格,如果彻底不及格的话,会影响到学位证、毕业证,至于具体怎么影响,到毕业的时候才能知道。总而言之,大学里边不能享受那走不完的路。所以4年里,我被拉过去打牌凑数有数十次。对于打牌技巧,刚开始还能沉下心来,略微做些思考。后来听高手说需要记牌,也就是说记住每个人都出了什么牌,大家手里边还剩下什么牌,这就太有难度了。如果只有10张牌,估计没问题,但是一般都是两副牌,一共108张,每次打牌我最多只能保持5分钟记忆,5分钟后,之前出过的牌就全部忘掉,甚至连自己手里的牌都记不住,每次出牌都得看半天,所以完全是盲打。真希望自己变成赌王、赌圣,赌侠也行,也就不至于总是输,总是被叫过去凑数了。
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思绪,宿舍门被一脚踹开了,紧接着一串类似于市井无赖的声音爆炸袭来,“妈的,超市里边那个卖鸡蛋灌饼的,明显和老子有仇,两个饼,一个少一块,一个多一块,就不能给我个圆圆的饼,让我看着舒服点。”踹门的人吼着,“一个少,一个多,加起来不是正好吗?那个老板心善,故意给你凑好,你还不领情。”在他后边走进来的高个子说,“领个屁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要求,我就要圆圆的饼,圆圆的才好,和太阳一样,你家太阳哪天会少一块,多一块吗?”踹门的继续吼着,高个子故意学成孙悟空的模样,手掌略微弯曲放到眼睛上部,向外边使劲看了看,“师傅,今天下雨,没有太阳。”他的姿势和话语,引得宿舍里的郝广和我都捂嘴笑了起来。郝广被刚才的踹门声惊醒了,这次醒的比较彻底。
踹门的看了我一眼,坐到挨着阳台左侧的下铺,用他那高八度的嗓门说,“你是刚来的?叫啥?我是周鸣宇。”“是啊,我是刚来的,我叫吴泽,是咱们宿舍第5个成员。”踹门的是周鸣宇,从他的名字里,就可以感觉到他的霸气,“一鸣惊人”这个成语用在他身上,都远远不够,因为他是一鸣惊宇宙。在他后边进来的是刘小天,虽然个头大,但是气场内敛。这时我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周鸣宇,他中等身高,身材也中等,不胖不瘦,身体看着非常结实,四方大脸,佩戴一副黑边框眼镜,边框比较宽(眼镜也显露出些许的野蛮和霸气),眼镜后方的浓眉大眼,炯炯有神,乌黑的头发,茂密而且坚硬,透出一丝倔强和刚强,下颌残留零碎的胡渣,有些颓废的感觉,上身穿灰色的长袖T恤,一辆雄壮的黑白色相间摩托车印在上面,下身穿深蓝色牛仔裤,脚踩一双灰色运动鞋,鞋上沾了一些污泥,在屋里明亮灯光的照耀下,他俨然就是一位天上派下来的威猛天神,或者是从未来传送过来的终结者,雄壮、威武,但是又带有一丝颓废。估计是降落在错误的位置,一直无法伸展本领,久而久之,灰心丧气,最后变成颓废。然后我向刘小天打了一声招呼,他斜靠在临近阳台右侧的下铺,他没有那么威武,比我们都高,虽然高了一些,但是有点软骨头的感觉,一进门就快速的斜靠在床上,身材中等,估计肥膘比肌肉多,略微圆的大脸,戴着一副精巧的银边框眼镜,眼镜也是圆的,淡淡的眉毛,一双小眼来回转动,透露出一丝灵活和狡黠,暗红色的T恤,有一些灰色条纹,灰色的牛仔裤,由于穿的时间比较久,有些地方磨出了白色。
这时宿舍门被轻缓的推开了,一缕淡淡的香水味率先飘了进来,可谓是先闻其味,再见其人。然后一个富有艺术气息的同学走了进来,他身高和刘小天差不多,不胖不瘦,穿着五彩斑斓的T恤,上边印了一个带着耳机听音乐的人,依然是牛仔裤,浅蓝色,估计是新买的缘故,牛仔裤上略微发出了亮光,一双海洋蓝的运动鞋,给人感觉轻盈飘然。瘦长的脸庞,宛如一粒瓜子,没有眼镜的遮挡,浓眉大眼却也不是那么有神,而是有一些朦胧,蓬松的头发,微微倾斜的刘海,有一小撮染成了暗红色,更加增强了艺术感。在和他互相打过招呼后,得知他是汪晓,在周鸣宇的下铺,“你们知道我去哪了吗?”汪晓柔声问大家,嘴角带着一抹坏笑,“我靠,你赶紧出去,你哪个专业的?”周鸣宇对他喊道。看来不只我一人对他的装扮不适应,“你不要总吼,行吗?文明社会,注意点形象。”汪晓说话声音比较柔软,又略微带点沙哑,有一种听歌的感觉。“不跟你说了,你不会欣赏美。”他继续说着。到现在为止,舍友全亮相了,看来理工男这个称谓,也只有郝广和我比较符合,汪晓是搞艺术的,周鸣宇是天神下凡,刘小天有些软骨,有些狡黠。
如果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场戏的话,那么1512宿舍即将上演的就是5个男生的一场戏,5个素不相识的男生将在4年的时间里,共同演绎这场戏。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胆怯,因为这里有霸气十足的室友,有艺术风格的室友,有打牌的室友,有喜欢斜躺着的大个子室友,我们的大学生活会是怎样?现在真是让人充满了担心,但是又有着期待。脱离了高三忙碌、紧张的学习和高考,所有人像是从五指山下脱身的孙悟空一样,变得精神奕奕,活蹦乱跳。如果说高三的学生是静若处子的话,大一的新生就是动若脱兔。回首高三,来到大学,每个人都割舍了自己中学时代已有的关系网,不管是家人也好、同学也罢,都深深的留在了老家的记忆中,有不舍、有眷恋、有担心、有期盼,但是在这个崭新的城市里,校园里,生活里,大家都被各种新事物不断的冲击着,逐渐也就填补了离开老家时的空白,开始了自己的新旅程,新同学陆续相识,也让人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啪的一声,汪晓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你幻想结束了没有?你也这么奇怪。”“你为什么要加个也字?”周鸣宇吼了过来,如果说汪晓刚才那一拍,我还在神游的话,听到周鸣宇的吼声,我彻底回到了现实世界。“不好意思,我刚才突然想起来我带的家乡特产,在箱子里会不会闷坏。”本来准备唇枪舌战的汪晓和周鸣宇立刻安静了下来,并且几乎同时冲到我的面前,周鸣宇更是直接把自己准备入口的鸡蛋灌饼扔到一边,“你带好吃的了?快拿出来啊,坏了怎么办?”他们两个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话,我微笑着指了指我的行李箱,心里想道,成功平息了一场争斗,他们两个人立刻把我的行李箱拉了过来,周鸣宇口中喃喃着:“太好了,正发愁午饭呢。”他一边说一边拉开了箱子,一阵乱翻之后,行李箱里的腊肠终于浮出水面,打开包装,香味四溢,充满了整个宿舍,周鸣宇拿了一截递给我,还好他是吃水不忘挖井人,然后他自己也拿了一截,开始大口朵颐。接下来汪晓、刘小天迅速都过来取了一截,最后是郝广迅速的从床上跳下来,扑向腊肠。5个男生的第一场戏,原来就是人类的基本生存法则,“民以食为天”。汪晓一边吃着腊肠,一边缓缓的说:“本来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不过现在不说了,等军训完再说,哈哈。”说完,他嘴角又显露出刚才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