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莽此话一出，顿时，气氛有些尴尬。
郭子伩拿着筷子的手，慢慢的缩回去。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干嘛这么较真?作为一个寨主，这么较真，没有一点城府，怎么能服众?
只是这话不能由他来说。是以，有些头疼。
“是这样的吗？怕不是我记错了……”郭子伩扶额，作恍然状。
对于认真的人，不服输不行。
“什么人?”
突然，一个喽啰发现旁边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黑影。
黑袍裹身，隐于暗处，来而无声，站而寂静。
被发现了，也不紧张。慢慢抬起头，才让人发现他带着一个黑色的兜帽，只留青绿的下巴在外，状如厉鬼。
“呵呵，子伩啊，你倒是让大娘一顿好找……”声音干涩沙哑，如风箱。
郭子伩眉毛顿时一抖，猛的站起来，看向来旁边的角落。
看向那露出来的青绿下巴，脸色发白，有些惊骇。
这还是他那个大娘吗？
坊间并不是没有那些妖魔的传闻。
只是，一来，并不是亲眼所见，仅仅在传闻中，并不能让人放在心上。二来，他作为一个读书人。信奉的，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即便，下午通过楚云歌的手段，听见了那狐仙的动静，也没有现在亲眼见到妖魔的震撼。
不同于楚云歌的神异。毕竟，在郭子伩看来，楚云歌的手段，堂皇大气，光彩绚烂，滞空无痕，观若生香。看起来，倒像是神仙中人，淡然降世，容易让人亲近。
可惜，也不知道楚云歌知道了郭子伩的看法，会是个什么表情。
毕竟，她的本体，也可以算作妖啊，若是依着本体的性子，只要能吃，绝不含糊。人，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
楚云歌，内心也有些迷茫，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是该偏向于人，还是，该偏向于妖。
都可以算作同类，在她看来，人妖之斗，也好似亲人内斗。无奈，她阻止不了。无趣，她觉得没有意义。
都可以避免，偏要徒增伤亡，结成不必要的世仇。
既然改变不了，何不遵循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远离了那些纷纷扰扰，那样，内心，也就不会出现痛苦的挣扎。
只是，人没有妖那么单纯，所以，想要安稳，倒不如和妖在一起。
刘莽和他的兄弟们搞不清情况，是以，就那么看着。
搞不好是郭子伩的家事，不好插手。
“少爷……”狗腿子郭安，看那郭家大妇的诡异情况，不动声色，躲到了郭子伩背后。
“……”白养你了。郭子伩差点咬掉内槽牙。
郭子伩哪怕现场有着十来个人肉护盾，也还是惴惴不安。
遵从内心的召唤，还是决定用人性感化他的大娘。
说不得，就成了呢?
“大娘?”
“吃了没?没吃来一起啊！”
“赶那么远的路也饿了吧?”
“过来……”
“哎……哎……”
正要继续，郭子伩一个激灵，惊呼两声，赶紧往旁边滚过去。
黑影一闪而过。
郭子伩动作太大，扯到了胸口的伤势，疼的龇牙咧嘴的。
“嗤……”妇人披着黑袍，食指长出寸长的指甲，像极了动物的利爪，正捏着一个跳动的心脏。
旁边，狗腿子郭安，却是已经无声的倒在地上，胸口被破了一个大洞。
“安子……”郭子伩看的目眦欲裂，好使的那个狗腿子，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以后，又去哪儿找那么会揣测上意的跟班?
看那妖妇看向自己，郭子伩心里打鼓。生平哪儿见过有人死在面前的?
“刘莽大哥，妖怪啊，咱人多，一起上，不怕。”
郭子伩提了把凳子在手里，缓缓退到刘莽旁边，想着拉他们入坑。
发展太快，刘莽等一众土匪还没反应过来。
听了郭子伩叫喊，才回过神来。
死人了……
这是一众土匪的第一个念头。一个个紧张兮兮的抽出兵器，挤作一团。
“郭子伩，今晚，就是你的死期，怪就怪，你挡了峰儿的路。”妇人狠声道。
“大娘，我挡了大哥什么路啊?大娘你倒是说清楚。”郭子伩一脸苦笑。
“郭子伩，今晚，就是你的死期，怪就怪，你挡了峰儿的路。”妇人依旧狠声道。一步步走过来。
郭子伩：“……”
看样子，她现在有些脑子不清醒。
郭子伩见状，侧头，对着刘莽说道：“刘大哥，这妖人智商不够，若大家不一起上，劈了她，咱们都要死。”心里却不停的念叨，刘大哥那么豪气干云，不会走的，看人不会错。
“兄弟，此言不虚。再说了，俺刘莽的兄弟，是谁都可以欺负的吗？”刘莽拍着胸膛道。郭子伩只觉得肩膀被拍了拍。这声音对此刻的他来说就是天籁。
有点感动。得友如此，此生无憾。
看了看行走有点僵硬的大娘，距离不远了。
紧了紧手里的木凳，朗声道：“好，今天咱黑蟒寨也完成一番壮举，劈了这妖孽。咱们人多，不要虚她。大家一起上！”
说完，却没人回话，正纳闷间。
“嘭……”一道闷响自背后传来。
郭子伩回头看去，脸上自信的微笑渐渐僵住了。
一个喽啰溜得太快，回身撞在柱子上，晕了，正缓缓倒地。
更远处，刘莽正领着一大帮粗汉子正夺门而逃。
“一群庄家汉子，充什么草莽英雄！”郭子伩气急败坏，恨不能一凳子砸过去。
一阵腥风袭来，郭子伩下意识连忙举起凳子。
“咔嚓……”一只利爪穿透木凳，向着他脸抓去。
险之又险仰头躲过，却又被一脚踹翻在地。
想翻身而起，胸口却又踩上了一只脚。
他仰视，只看到了兜帽下墨绿的双眼。
顿时，郭子伩心也凉了半截。
“郭子伩，今晚，就是你的死期，怪就怪，你挡了峰儿的路。”
“等等……”
“大娘！”
“娘！”
“有话好说啊！”
突然，“有什么好说的?”郭家大妇突然平静的问道。随即，一爪挥下……
吾命休矣！郭子伩下意识闭眼。
征途还没开始，就终止了。
传奇还未流传，就陨落了。
上天不公啊。郭子伩大恨，直欲高哭。
到了这会儿郭子伩也是悔恨交加。
早知道，这狐朋狗友这么不靠谱，就答应了那漂亮的神秘女子了。
虽然，可能会失去自由，世间可能会没有他的传奇。
但，跟着那样迷魂的女子，似乎也是不错呢，不会落了我这天才的身份，或许，还有抱香揽玉的机会呢。
这样一来，一生倒也算不上虚度……
愈想，愈觉得吃亏，更不想死了。
过了一刻。
哎?怎么还没死呢？
猛的睁眼，却惊讶的看到那要杀他的大娘，正浮在空中，无处借力，犹自挣扎呢。看其张牙舞爪，却是发不出声音。
今天遇到打破世界观的事情太多，他都有些麻木了。倒是认真的寻找起镇压他大娘的源头来。
放眼望去，啥也没有。
“哗啦……”一声。
只觉劲风从头袭来，凉意骤降。
却是屋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掀飞了。
抬头望去，却不由得痴了……
璀璨星空之下，
空中有个玉人儿，
正迎着微风，凌空虚步，踏月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