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布拉德终于收起了卷尺。“我想我们收工吧。”
“好啊。”艾丽丝几乎想拔腿就往装卸码头跑。他们只努力绘成了两个楼层的平面图,但她根本不在乎。
“明天一大早我再在这里与你会面。”
艾丽丝几乎厥倒。她并未同意周日也工作呀。该死!“呃,好吧。几点?”
“噢,不太早。这样吧,还是早上九点,行吗?”
“行,”她咬牙切齿地说。布拉德有点不高兴。
在回家的路上,艾丽丝觉得自己需要喝一杯。这毕竟是周六的夜晚,她值得放松一下。就喝一杯。除了付洗的衣物和没洗的餐具,家里没啥其他事情等着她去做。
她钟爱的酒吧“幻觉俱乐部”红色的墙壁和染色的天花板还是两夜前她离开时的样子。埃莉依然在吧台柜台里面,好像她睡在那里。染黑的头发、鼻环和刺青,她与艾丽丝简直有天壤之别,不过,埃莉是她最近似挚友的朋友,尽管出了酒吧她俩几乎从不交往。她们是两年前在俱乐部相识的,当时艾丽丝申请了一份周末工作。
除了啤酒和香烟,她俩没有太多其他的共同之处。当艾丽丝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她俩之间的友谊时,还真有点伤感,只是她不太喜欢那样想而已。她没有太多的女性朋友。没有任何女朋友,真的!工程学院里其他女生寥寥无几,而且都十分敏感或者沉默寡言得让人难受,或者两者兼有之。更加糟糕的是,她们平淡乏味。她们来自好家庭。她们举止端庄。她们是好姑娘。她们不骂人,不抽烟,也不随地吐痰。尽管艾丽丝不愿承认这一点,但其实她只是她们中的另一名成员。她出席每堂课,递交每次作业,严格按要求去完成学业。
艾丽丝在她平时常坐的酒吧高脚凳上扑通坐下。埃莉倒了两杯柠檬威士忌鸡尾酒,抓过一个烟灰缸。常客们还没有陆续光顾,大学生联谊会的青年们还在度暑假。整个酒吧只有她们两人。
“在苦海里过得还好吗?”
艾丽丝不得不每天坐办公室,埃莉一定认为很有意思。其实即便全世界都认为她应该干点正经工作,她也毫不在乎。埃莉是个已经读了六年的艺术生,还没有毕业的打算,甚至根本没有想过要让父母和老师高兴。她无拘无束。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
艾丽丝勉强笑了笑,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好得不能再好!小费收益如何啊?”
“惨透了!如果情况再不好转,我得找一份正式工作。”
埃莉永远不会寻找正式工作。
“挺漂亮的刺青!那是新的?”
她左手臂从上到下复杂精细壁画似的刺青上新添的那个刺青是一只骨骼手托着两颗骰子的黑白图像。
“是的,小姐。今天早晨刚揭掉绷带。它源于我曾经读到过的这段尼采语录:‘最伟大的献身精神是为死亡而直面风险、危险和投骰子。’”
“哇!”艾丽丝点点头,尽量不去细看骨头周边那片红肿发炎的皮肤。她从来没有勇气在自己身上写些擦不掉的东西。那刺青看上去挺痛的。
“那么你怎么样啊?”埃莉问。
艾丽丝很兴奋她总算有些趣事说说了。她经常想埃莉会否觉得她非常乏味,或者是否只是勉强忍受她这个经常光顾酒吧的工程学书呆子。“你可能不会相信今天我去了哪里。我一整天都在测绘市中心那栋奇怪的废楼。那栋楼里怪透了!”
艾丽丝向埃莉讲述了大楼自助餐厅里世界末日般的恐怖景象。
“说你喝了那杯咖啡!”埃莉笑着说。“那是栋什么楼?”
“克利夫兰第一银行。一九七零年代倒闭了。听说过吗?”
“没有。”
“我想它大约是在城市破产那个时候倒闭的。不管怎么说一个城市怎么会破产呢?”艾丽丝把她的酒一饮而尽。
“呃,对于这个问题,众说纷纭。我老爸认为这是市政府的某种阴谋。当然,他认为河流着火也是一种阴谋。”
艾丽丝点点头。在克利夫兰居住的五年中,她也听到过城里劣势群体密谋策划的说法。
“再来一杯?”
当艾丽丝呆呆看着玻璃酒杯杯底的时候,她能够想象整个夜晚慢慢展开,她和埃莉都会喝得酩酊大醉,酒吧里会人头攒动;某个散漫的男人会在她身边坐下,开始与她交谈。在一闪即逝的几小时里,艾丽丝会成为他所遇见过的最迷人的女人。对艾丽丝说的所有笑话,他都会哈哈大笑,并且倾听她说的每一个字。他们会成为最亲密的朋友,直至夜晚结束,那时她会含糊不清地胡扯个借口,蹒跚着独自回家。她从不让他们送她回家。她想起了尼克,于是叹了口气。
“今晚不续杯了。我明天还得工作,如果你能相信居然发生了那种怪事的话。”
“哪种怪事?”埃莉还要继续喝,她给自己又倒了杯鸡尾酒。
“他们叫我接受我跟你说的在那家银行里干的这种怪差事。而且要利用业余时间干。”
“你答应啦?”
艾丽丝摇摇头。“其实我还真的没有选择余地。部门头头要我干。”
“什么!如果你说不干,难道他会开除你或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情?”
“我不知道。也许不会。不过,这可能会成为展示我价值的天赐良机,我以后也许因此会获得更好的差事。”
“你的价值?天哪,艾丽丝!千万别指望在工作中实现什么价值,懂吗?别相信这些合伙公司的人。只要能赚更多的钱,他们会毫不犹豫把你嚼烂,然后吐掉。让他们见鬼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情。”
艾丽丝赞同地点点头,随后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