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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胭脂楼

斜风细雨不曾晴,倚阑滴尽胭脂泪

时节如流,转瞬而已!

龙元二年,九年过去,改朝换代,太子即位已有两年。

康城,曾一文不名的荃州边镇小城,近两年,却人流穿涌,街市繁盛,城北更被酒绿轻红渲染上几分浮华的奢靡。

荃州本位于连绵不绝的小山之中,山路难行、地势崎岖,本是颇穷困的,康城便更加如此,可自从八年前,“胭脂楼“的出现,便如同一场久旱甘霖,倏然普降,忽如一夜春风来,康城,已是远近闻名的小城。

“胭脂楼”,近年颇具盛名的青楼教坊,绯幔红纱,莺歌燕燕,虽位于康城北偏隅一角,却掩不住粉香脂浓,随轻软细风妖娆整个荃州,似只要踏入荃州境内,无需走近康城,便可被阵阵流雾香风熏得陶醉。

于是,歌舞升平便成就了一座小城的兴盛。

然而此日,这座小城却不甚清净,繁闹的街道,人群聚拥,却人人神色谨慎,小心翼翼,繁闹中有莫名升腾的紧张气氛。

“听说没有,宋大人昨晚无端端就死在了‘清水亭’。”

“啥啊,我可是听说,是死在河里了,被人捞上来的。”

“嘘,你们还要命吗?”一人连忙阻住二人交谈:“敢如此议论朝廷大事?”

正说着,便闻纷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着阵阵叫喊的声音。

“让开!”为首的是铠甲鲜明的兵卫,手持卷书,与兵刀剑戟相映生寒,众人退避而开,立时噤声,一个来不急退开的男子被一把抓住,狠狠甩倒在地:“把他抓起来!贼眉鼠眼的,看着就不像好人!”

身后立时有两三个士兵将他扣住,那人破声大喊:“不是我,不是我啊……冤枉啊……冤枉!”

“还有他!”喊冤声犹在耳边,为首之人便又将一愣住的男子甩给身后兵卫,那男子极是瘦弱,书生模样,被身彪体悍的兵将倏然扣紧,甚至连喊冤都不记得,只是全身僵硬的任由人拖拽着向前走去。

众人皆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再没人敢上前一步!

一路上,官兵街市横行,见人就抓,恐慌的凝云,倏然萦绕在康城灰白色上空,曾歌舞笙箫的城镇,如今,却被刀剑喊杀声冲没了安逸。

望着一队兵将远远而去,方才有人敢发出深深的叹息:“看来,这事儿闹大了。”

“是啊,一朝州府横死荒野,怕是要彻查。”

“唉,彻查不怕,只怕刚有几年好日子过,这荃州府又要不安宁了!”一年纪略长之人摇头而去。

人群随着渐渐散去,却散不去三三两两的议论!

街头巷尾、三街六巷隐隐充斥着惊悚的味道。却唯有两人,穿梭过拥挤人群,背影清逸如同烈烈夏日中一抹清风拂面,游离于这一片恐慌之中。那双背影,青的飘逸、白的翩然,青白相映作炎夏长街中一道明丽风景。

“是你,对不对?”男子的声音极轻,有些许忧虑,宋天虹死于“笑花红”,在这荃州境内,除了自己怕只有她可以做到!

“你明知道的。”女子清冷的回答中,略有一丝调笑,微微抬眸看他。

但见她一双美眸明兮,被纯白薄纱缚住的脸颊,不泄露半分情韵,只有那一双眼,潋滟生华。

男子一叹:“纤纭,也许……我不该教你的,我没想到……你……”

“你是想到的,只是……”女子清冷的声音中有一丝凝滞:“只是你欧阳夙……不能拒绝姨娘。”

突地顿住脚步,望着欧阳夙的目光,是极少见的冰冷!

欧阳夙一怔,她淡漠的眼神,仿是这夏日不可消融的玄冰,纤纭望他一忽,冷道:“若你可以,九年前,便不会留在我们身边!”

原来,自那晚雨夜过后,纤纭便不再沉默,红绸惊讶于纤纭的改变,仅仅是一夜之间!从此,欧阳夙便留在了她二人身边,毕竟她们只是柔弱的女子,身边确是需要个人的,红绸便没有推搪,她心中亦自有盘算,想欧阳夙号称毒圣,她见纤纭未有排斥于他,便一心想要欧阳夙将一身用毒本领尽数教习给纤纭,想来,日后报仇,必有所用!

欧阳夙答允,只想暂且平息红绸心中的仇恨,只是他没想到,这仇恨,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浓烈,她对纤纭的严厉超出了欧阳夙的想象,跌倒要自己爬起来,炼药期间,更不许片刻休息,纤纭几乎没有闲余的时候,她有太多要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乐笙箫,红绸更叫她从小以薄纱敷面,否则不准出门!

故,即使身在“胭脂楼”,却除了他与红绸,无人真正见过沐纤纭。

亦是因此,自他们离开苏城,落脚在荃州的那一刻起,欧阳夙便预料到了今天!

如今果真应验,当年血案的凶手之一,荃州府宋天虹于昨夜暴毙于城郊“清水亭”中,死时神色安宁,唇角带笑。欧阳夙知道,那是自己的独门秘药“笑花红”!一切,已无需再想!

欧阳夙神思恍惚,怔忪的望着眼前女子,这么些年,他眼看着她的个性愈来愈是孤僻,可是,无论对别人如何,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却从来如一,似一缕日光,和煦温馨,徜徉在心怀。

可今天,她却冷冷的看着自己,说起九年前,她的眼里竟连自己的影像都是模糊的!

沐纤纭这样的眼神,他似是第一次面对:“纤纭,九年前我留下,并不是因为谁,欧阳叔叔只是想保护你们,可是,却不想你……”

“官兵!”纤纭骤然打断他,眼神凝在“胭脂楼”门口,欧阳夙转首看去,眉峰一聚,下意识挡在纤纭身前:“怎会如此快?”

如同巍峨高山,隔绝开眼前的惊险。

纤纭抬眼看他,他的目光焦虑,眉峰聚集,如是风浪席卷而过,却毅然坚决的挡在自己身前。

似乎,从小,便是这样,只有他,会在意她的喜怒与悲伤,风大,会为她披衣,下雨,会为她撑伞,仿佛他在哪里,阳光就在哪里!

纤纭轻轻拂开他挡在身前的手,淡淡一笑,那笑遮掩在薄细的白纱下,隐约可见:“该来的总要来。”

“纤纭……”欧阳夙拉住她,纤纭顿足,望望欧阳夙修长的手指,凝视他的眼神:“有你在,对吗?”

欧阳夙一怔,薄风拂过夏日闷热的气息,纤纭的目光却是清泉,盈盈冰澈,欧阳夙点头:“当然!”

“那就好了。”纤纭回身,一身柔质飞纱卷缎裙翩然风中,欧阳夙凝在身后的眼神,她无需看见,便知定是忧虑与焦心的。

她微微敛笑——

欧阳夙,只要你在,纵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你……可知道?

踏入“胭脂楼”,便见平日细声软语、娇柔作态的女子们,个个噤声,面色苍白,有的,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红绸一身绯红色宽襟罗裳裙,裙幅逶迤丝软,绉纱如新,一串明灿珍珠明润通透,酥胸半露、风姿别致。

虽是近三十的年纪,却风韵犹存,见纤纭与欧阳夙回来,只道:“你们先上楼去,这儿没你们的事。”

“慢着!”坐在红绸对面的男人,一身昼亮甲衣,豁然站起身来,一双眼睛定在沐纤纭身上,上下打量:“这姑娘,也是你们这儿的?”

红绸低一低眼,故作镇静道:“是,也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别跟本将兜圈子!”那男人走近沐纤纭身边:“你是谁?可是这儿的姑娘?”

他目光如同猎食的黑兽盯住纤纭,纤纭鄙夷的望他一眼,不语。

那男人显然大为光火:“你哑巴吗?本将问话,敢不答?”

纤纭依旧不理,转身而去。

“来人!”身后,是男人恼羞成怒的声音暴戾而来:“把这女人给我抓起来,若非做贼心虚,本将问话,如何不答?”

说着,粗大的手,倏然扣紧在纤纭肩上,欧阳夙眼神一肃,正欲上前,红绸却盈盈起身,微笑道:“林将军且慢。”

那人眼神斜侧向她,微眯的目光,划过转瞬即逝的得意,却不说话。

红绸缓步向前,低笑一声:“林将军,身为荃州子民,宋大人之死,红绸亦甚感心痛,只是……”

红绸玉白手指搭上那人手背,将那双粗糙的手,自纤纭纤巧细肩上拿开,目光突地肃然:“征将军林保风战功赫赫、位高权重,如何会自京城,千里迢迢的来亲自过问此案呢?”

那人一怔,面色骤然暗淡。

红绸柔然一笑:“莫不是这荃州风水秀美?康城别具风景?”

一语有暗暗嘲讽,林保风脸色由暗转阴,强自镇定道:“哼,当朝二品州府横死荒野,如此大事,皇上甚为重视,故命本将前来,定要彻查此案!”

“哦?”红绸细眉微挑,倩笑如云:“据红绸所知,林大人是今日才到荃州,便匆匆赶来我这‘胭脂楼’查问,红绸可真真三生有幸,得有将军如此抬爱……”

一句话说得林保风面上局促,身边有想笑而不敢笑的声音,隐隐刺入耳中,林保风大窘:“好个伶牙俐齿的女人,难怪这‘胭脂楼’隐在这个边州小城,亦可艳名远播、声名在外,就是比京城柳巷花街中也是颇负盛名!”

“过奖。”红绸一笑,缓缓坐下身来,眼角挑动,心思尽在其中。

哼!这样的达官显贵她见得多了,虚伪自私、貌似威武,其实心中猥琐之极,定是听闻荃州康城“胭脂楼”的声名,故借此因由,便往荃州一行,以掩人耳目,公然流连烟花之地。

红绸整整衣襟,淡淡道:“本朝律例,凡朝廷官员,无论大小,皆不可出入青楼教坊,否则……”

红绸唇角微牵,并未说下去,林保风脸色已然大变,但见她一小小女子,傲慢非常,却不肯落了下风:“哼,本将是公事公办!”

“哦?”红绸回眼盯向他:“敢问将军,可有人证物证?证明宋大人之死与我‘胭脂楼’有关吗?即使有关,也该要将我等带入公堂审问,红绸斗胆,请将军将人证物证一一列明,那么要抓要罚、要打要杀,我‘胭脂楼’悉听尊便!”

说得句句在理、字字如针,林保风脸色一忽红、一忽煞白,望着红绸,粗重的喘息声胀得脸色通红:“好啊,真好个‘胭脂楼’……”

说着,眼神狠狠瞪向一边不语的沐纤纭,但见她一身纯白,薄纱敷面,唯露得一双清美秀目,凭的冰冷如霜。

“哼!本将便是怀疑此女与本案有关,这就带回去审问,你可有异议?”林保风一把抓住纤纭,却瞪着红绸,红绸凝眉,依旧镇定:“将军可有证据?”

“宋家家丁便是证人,据他证实,宋大人临死前一天,曾来过‘胭脂楼’。”说着,将纤纭用力拉在身边,眼神仿欲穿破那层薄薄柔纱,迫不及待欲要窥视那薄纱下绝丽的风景:“若此女与此事无干,如何要这般遮遮掩掩?话也不说,还蒙着个脸?单凭这形迹可疑,本将便可将她带走问话!”

“林保风!”欧阳夙终于忍无可忍,手中长剑寒光森森,手起剑落,寒光刺入林保风眼中:“放开她!”

林保风一愣,侧首而望,只见男子长发披散,面容俊朗,一双眼,杀气凛凛却风姿飒飒,林保风冷冷一笑:“你又是何人?”

目光在沐纤纭身上一扫:“她的常客吗?”

“我说了,放开她!”欧阳夙指腹加力,剑身挺而向前:“否则,休怪我宝剑无情!”

“好!太好了!”林保风突地纵声大笑:“你刺!你若敢刺,此案便也结了,定是你与宋大人争风吃醋,为此女大打出手,将他杀死,便如……今日的情形,是与不是?”

“昏官!”欧阳夙剑锋一横,正欲上前,纤纭却突地开口,冰冷的眼神,凝视在林保风脸上:“这位将军,敢问案发何处?”

林保风转眼看她,女子一双潋水明眸,清波漾漾,如同夏日柔风吹乱清湖,无端撩人心怀,他声音立时放低,略有柔和:“‘清水亭’,这人尽皆知!”

纤纭望望被他抓住的手,薄纱之下,神色不明:“那么将军可敢与民女一行?一探……究竟?”

林保风一怔,唇角随即撤开贪图的笑纹,眼风扫在欧阳夙脸上,冷哼道:“好!还是姑娘会说话,这案子……自要往案发之地方可查清!”

说着,再望红绸一眼,她的脸色如旧,不着半分喜怒:“不知红姨意下如何?”

红绸眼也不抬,冷声道:“将军请便!”

“好!”抓住沐纤纭的手倏然加力:“姑娘,那就请吧?”

纤纭望望他,一身雪白,翩然风情,清寒眼波自欧阳夙眼前拂过,方有微微温度。

“纤纭……”欧阳夙一声,便被红绸阻住,红绸起身,绯红色华锦丝裙与纤纭的白,摇映生姿。

欧阳夙望红绸一眼,眼睁睁看着纤纭被挟持而去,胸中突有热火攒动:“红绸!”

红绸凝视着他,向身边姑娘挥一挥手:“你们都去吧,这当口儿上,没事儿别出来晃荡。”

众姑娘早已花容失色,闻听此言,连忙各自散去。

欧阳夙方道:“红绸,你明知她要做什么,为何……”

“她不会有事。”红绸淡淡道:“若有万一,只怪她学艺不精!”

欧阳夙怔忪,这些年来,红绸似再没有喜怒,人说风月场上尽薄情,可是,她与纤纭并非单单只是风花雪月的关系!

她……是纤纭的姨娘啊!

“红绸!你会害了纤纭!”欧阳夙凝眉,似有万分沉重:“万一她失手……”

“那……便是她福薄!”红绸近乎无情地打断欧阳夙,欧阳夙几乎不可相信眼前女子冰冷的一句:“红绸!她……她是沐家仅存的血脉,你口口声声说要为沐家报仇,却要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生活在仇恨之中!如今更不顾她的死活,你于心何忍?”

“欧阳夙,你凭什么教训我?”红绸目光突而阴沉,冷冽道:“说到底,这……都是我们沐家的事,与你无关!”

“红绸!”

“你是我们什么人?我们如何活法,要你来多管?”红绸面色潮红,映着她白皙肌肤更如雪冷,她森然的望着他,质询的眼神,几欲刺破欧阳夙忧虑的目光。

楼内,倏然安静,唯有阵阵脂粉浓香,穿透胸怀!

欧阳夙目光渐渐平静,忧虑亦化作轻愁:“红绸,这些年,我视纤纭如女,我只望你们……能好好的活下去!”

“多谢!”红绸别开目光,冷道:“若你真真这样心思,就只管将一身本领教习给纤纭,其他……什么……也别管!”

拂身而过,艳红色绸裙,撩开欧阳夙青色长衣,欧阳夙深深一叹,手中长剑紧握!

外面仍是青天白日,想纤纭下手,定没那般容易,况且那林保风虽是猥琐,却也是战功赫赫的征将军,位次仅在护国将军南荣景须、平将军付崇原之下,想来功夫不浅,若纤纭果真失手……

他不敢想下去,心内一阵揪紧,连忙提剑转身,匆匆向“清水亭”而去!

夏日炎炎,轮日当空红烈,碧蓝晴空,不着片云,金灿的阳光倒晃得人心中焦躁。

欧阳夙步履匆匆,青衣飘逸,修俊身姿惹得街上女子纷纷侧目,只是那眉宇间的凛冽之气,又无端令人望而生畏。

“清水亭”位于城郊山林之间,荃州山水算不上秀美,平日这里也鲜有人来。

沿一条偏僻小径进林,便是一片空阔之地,一条细流淙淙林间,此处幽静,分外惊人!

欧阳夙只觉心上发慌,眼看便要到了,整个小山林却静得离奇,他眉心一蹙,暗暗握紧剑柄,小心提防。

突地,有隐约打斗声音传入耳中,欧阳夙一惊,连忙加紧步伐:“纤纭!”

他一声疾呼,转弯,但见“清水亭”中,一男一女已然缠斗在一起,那男人身形消瘦、行动如风,却不是林保风!

正自思想,只见女子一个回身间,已是落在下风!

纤纭武艺并不算高,自己只教她些皮毛而已,此间情形,欧阳夙忙飞身上前,跃入凉亭之中,二人显然皆是一惊,那男子本拉紧纤纭的手腕上猛地一痛,惊痛之下,连忙松手,再抬眼时,纤纭已在欧阳夙怀中。

那男子脸上微有震惊之色,随即隐去,活动下手腕,竟仍然酥麻无比,可见其功力之高。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男人,他脸廓坚毅、深眸冷峻,约莫中年年纪,虽面无表情,可望着自己的眼神却冒着腾腾烈火。

“你是谁?”欧阳夙问道。

那男子一身锦衣,淡紫色外袍,腰间束一条灿金腰带,阳光一晃,夺人眼目。

“我吗?路人而已,只是不能够放走杀人凶手!”男子眉间带笑,他皮肤偏白,嘴唇倒是红润,说起话来,略显轻浮。

欧阳夙望向纤纭,关问道:“可有受伤吗?”

纤纭摇首,依在欧阳夙胸前,只觉环在腰间的手,有无比强烈的热度温暖全身。

欧阳夙点头,护着纤纭在自己右侧,自男子身边拂身而过,便似若无其事。

“不能走!”那男子在身后喊道:“她杀人了,杀的……还是朝之重臣!”

欧阳夙脚步一顿,男子追来的脚步声便响在身后:“我亲眼看见她杀了人!她在面纱上抹了毒,征将军揭开面纱后,便全身僵硬,暴毙而亡,她拿出新的面纱戴上,并且……将征将军尸体运去了那边的山洞中!”

“哦?”欧阳夙转回身,盯紧状似激动的男子:“好个伸张正义的侠士,那么,你既是目睹了这一切,又为何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那男子脸色骤然一变,清俊的面容拂过一丝红光,转瞬即逝的神色,被欧阳夙逮个正着,但见那男子目光幽幽拂落,落定在纤纭遮掩不住的绝色容颜上。

纤纭却无半分所动,男子的目光却愈发痴狂,他分明记得,薄纱飞落瞬间,仿佛一阵凉风清爽拂来,却撩动心头一忽热烈火焰。

青山碧水,绿树高林,亭台之中,女子一身白衣翩翩,胜雪欺梅,冰凉彻骨的眼神、一览无余的清傲,翠黛含烟绵长,秋眸似水潺潺,纯白色薄纱飞舞风中,冰肤玉肌、香雪缠绵,绝色亦不可描摹其半分风华,可那清静如水的眼眸中,却无端蕴着淡淡冷绝的光。

他一时愣住,林保风却已僵死在眼前!

他方知那迷魅人心的冰冷目光,原来……果真是致命的毒药!

欧阳夙见他目光放肆,贪婪在纤纭身上,眉心深深一聚,拉过纤纭:“我们走。”

纤纭始终不语,二人转身,那男子方一声喝住:“站住,她……”

“别再跟来!”欧阳夙回身一剑,剑上生风,寒光刺眼森然。

那男子立在当地,欧阳夙眼神阴枭:“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纤纭目光仍旧平静,只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转身瞬间,一片翠叶惊落在男子肩上,男子方才回神,望着欧阳夙与纤纭缓步而去的背影,他脚步一动,却又突地想到什么,没有再追上去。

“那个人不简单!”一路上,欧阳夙面色沉沉,忧虑无半分褪减。

“哦?”纤纭淡淡道:“何以见得?”

欧阳夙望向她:“那人可准确说出征将军,便可见其颇有来历!”

纤纭一怔,眉心微微凝蹙,不觉放慢脚步,亦望向欧阳夙,欧阳夙继续道:“他衣着华丽,功夫亦是如此,那样华丽的身手,该不是江湖路数。”

纤纭仰头望他,暖阳如熏,熏起双颊轻红烟云,欧阳夙侧脸如削,眼神清肃,过往种种,掠过眼前,莫名令她迷醉:“若他追来,你真的会为我杀人吗?”

欧阳夙顿住脚步,神思却似并不在这一句上:“不行!我们必须回去看看。”

“去哪里?”纤纭问道,欧阳夙拉紧她,眼神小心:“山洞!”

无需点破,纤纭自知欧阳夙所指,想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与林保风同时离去,可回去的却只她一人不说,林保风尸体怕不难被发现,到时,便是有千百张嘴也是辩驳不清的!

“我不在乎!”纤纭跟在欧阳夙身后,痴痴的看着他背影如风。

欧阳夙眉心微的一蹙,心中微痛,自小,纤纭似乎便是这样,并未见她真正在意过什么!除了自己送她的一管玉箫!

欧阳夙轻轻一叹,适才,红绸的一句一句犹在耳边,若是叫纤纭听见,又该有怎样的心寒?

纤纭正欲再言,却见已是林雾氤氲,山气浮霭,纤纭微微一笑,原来,望着他,竟会是如此美好的事情,时光便于眼前稍纵即逝!

她唇角含笑,似乎,并不是来看一具死于自己之手的尸体!

“你确定是这里吗?”欧阳夙诧异的一句,方令纤纭回神,纤纭侧眸寻去,一惊:“是这里,可是……”

与欧阳夙相对而望,不禁背上一寒,面面相觑。

眼前,青灰山石,苔绿蓉蓉,空空如也!

尸体呢?

纤纭怵然一惊:“我明明……”

“别说了!”

欧阳夙拉了纤纭,连忙转身出山,心中跌宕起伏,他步子匆急,神意沉沉,纤纭被他拉着的手,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力道,是担忧,却又好似有种种纠结。

纵是心中有千百个疑问,她亦是无语,自她长大,他已很久没有拉过她的手,这一刻,她不想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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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在那深洞的中心,一点白光骤然亮起,而也就瞬间的功夫,一个大大的乳白色光球便从那深黑的洞口中脱出,向着脚下的大地飞射而来。“哇,我的女神啊,这、这,神怒了,这是神罚!”也不知是谁,突然出声打破这长久而凝重的沉寂。“神罚?”
  • 与草荣枯

    与草荣枯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与草荣枯,与一种清苦的古歌不期而遇。以现代诗为引,续写诗词中的百转千回的散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