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失措的流民军,丢盔弃甲,一败涂地。官兵自东南方向追击掩杀于后,驱赶着流民军一直向东北而去。
李阿虎和李宗义爷俩,醒来的时候,流民已经快到清徐西城边了。
爷俩等人看着大街上东北西走的百姓,忙拉住一个询问,原来是官兵围剿流民军,说是一个孙千户带千人兵马,就将二万余贼兵打的四散逃跑。
李阿虎等人赶紧上马,突出城门向着流民尾追而去。流民军听到耳后传来的马蹄声、喊杀声、跪地投降者免死声,更是大骇莫名,急命逃窜。
有的直接跪地抱头,心里想着这伙官军怎么不专业啊!什么跪地投降者免死,喊得多累,老子以前都是听到‘投降不杀’就趴下的。
跪地投降者免死就是不如投降不杀干脆利索,语气短促有力,言语清晰易懂,真是不专业,不过还是趴着吧,小命要紧。
跑的远的,听不清什么声音,就一直跑,早上刚吃完饭,身上还有力气,只要追不上咱,咱就继续当流贼。
啥也不干,抢来的东西可以随便用,多爽啊!如果有个小娘子那就更美了,投什么降啊。
一众流贼或奔逃,或跪地,或趴在地上胡思乱想,众生皆苦,但众生也有梦想,俘虏也要有想法。
孙传家见流贼,十成跑了有四成,自己一群着甲军卒,追赶了十里路,累的不行了,平时五公里全装备武装越野,是不需要打仗的,现在着甲持兵,杀敌于道左,竟然还可以狂追十余里,可见这一次大家都超水平发挥了。
看着来时路上的俘虏越来越多,跪着趴着的流贼此时也是四处张望,如果不及时处置,怕是又要逃跑的。
孙传家忙喝令七个百户军卒,分层次打扫战场,收押俘虏。其他三百户卸甲持兵,继续追击。
一共不到百人的夜不收和亲兵护卫,纵马不断的砍劈着没有跪伏于地的逃贼,后面卸甲后的官兵配合着呼喊,跪地投降者免死的话,震慑着仍在奔逃的流贼。
已经是奔跑了十余里的流民军。最终因死亡的恐惧和力气衰竭,而停止奔逃,一个个趴伏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接近二万的俘虏中,看见仅仅一千多点的官军,有些心中懊恼的流贼,企图再次趁人不注意逃跑,被手持劲弩的军卒,一击毙命。
看到这么厉害的弩箭,一个个就算还想溜号的流贼,只得乖乖的被捆缚双手,跟着大队,慢慢蹭到营寨门前。
等孙传家来都寨门前时,清徐知县和当地士绅齐齐站在门口迎接,这不能当不知道啊,二万余流贼,在县城西面被打的狼奔鼠窜,这么大的场面,不能装看不到啊。
站在城墙上的时候,还是瑟瑟发抖的知县和士绅,听说只是一个孙千户帅千余军卒,就打出如此一场战役,一时间,有些不该有的想法冒上心头,一番计议之下,众人便下了城楼。
此时知县及众士绅做出道貌岸然,仙风傲骨,卓然不凡的姿态,也是心有成竹之使然。
刘知县傲然的看着孙传家说道:“此战,尔部追亡逐北,功劳不小,但若非本县指挥若定,众士绅操劳后勤,勉励将士,尔不见得能见全功于一役啊!”
众士绅齐齐点头称是。
“什么情况?”孙传家一下就懵了。
‘指挥若定,操劳后勤、勉励将士。谁干的?’
脸呢?
这场战役,我竟然啥也没干,就成了你指挥下的一员兵将,只负责了杀敌、追敌、俘敌的任务,其他都是你们做的?
孙传家莞尔一笑说道:“此役,本是军民合力,方竟全功。如此我们先进账一叙,如何上禀朝廷,还需大人多费周折。”
刘知县颠了颠肚子,抖动身上的褶皱,这才点头说道:“正该如此,本县正好可以书信一封,上报太原府及朝廷,此役战情还要尔尽量补充完善。”
语气稍霁,指挥若定的气度从刘知县身上散发出来。
当先领头向军中主帐行去,孙传家只是跟在众士绅的后面,把手向下压了压,然后悄声的告诉李阿虎;“稍安勿躁!不得乱来,我自有计较。”
李阿虎急忙告知众军士,然后各自排班站岗,不再理会营帐中的龌龊。
亲军护卫跟随孙传家,最后一批进入账内。
只见刘知县以七品之尊,屈于军帐之中,仍自嫌弃座位的丑陋,令一旁常随掸尽灰尘,才施施然落座。
看见孙传家进账,就问到:“军中主帅在座,尔不需上前见礼吗?”
这刘知县秉承大明朝以文御武之道,行鄙陋孙传家之实,彻底激发了营中亲卫的血气。
李阿豹不顾孙传家之前劝告,再次欲要上前理论,不过是用刀理论。
孙传家知道小舅子的行事作风,在这方面有经验,转身怒瞪李阿豹。李阿豹迈出的一条腿,抽了。张开的一张嘴,闭了。
可眼睛里面的的火气和手中拔出半截的钢刀,让在做的士绅,腾的一下站立起来,心中不住哆嗦着:我的娘唉!这可不是好兆头,这事不要再参合了。
刘知县也是一惊,不过同进士出身的他,受孔孟之道教育多年,如何不能镇之以静。
心里哆嗦一下,又见孙传家和李阿豹等人的做派,自认为自己不要脸的打压,显示出孙传家的色厉内荏,就是没底气,没底气就是没靠山。
就是凑巧打了一次胜仗的区区千户,估计也没什么依靠。不然早在大门口,就把自己踹出去了。
说不定自己还可以将此人收为己用。张居正不就是收拢了戚继光吗?没有张首相,哪有戚大帅的威风啊!如此英勇之士,值此乱世,正该是吾借此人之勇武,成就不世之功名之时啊!
不过还是要打压、砥砺磨堪,收起心弱其志,才敢使用。不能臂如指使,谁愿意在尔身上下功夫。
刘知县以目色示意自家常随,常随知机忙道:“孙千户如此啰嗦,还不与我家大人见礼吗?”
此言一出,旁边站立的士绅中有几个竟然哆嗦起来。
孙传家微笑拱手上前说道:“孙传家见过知县大人!”
刘知县也是笑着说道:“好说、好说,且于一旁就做,待我等商议妥当,自有县中衙内酒食犒赏诸位。”
刘知县看向左右站立的士绅,说道:“诸位,你们觉得这战况如何书写上报,才能尽情如意啊!”
一旁的士绅有的暗骂:还如意,后面肯定让你如意。那个孙千户就不是省油灯,能在如此情况下,压着不发火,后续肯定有大爆竹,到时候炸不死你!
一个士绅则出面应道:“刘大人,这可是你的功劳,老朽等不过适逢其会,不便置喙。”
“对、对、对!”
“是、是、是!”
“确实是适逢其会!还是大人做主吧!”
刘知县大笑道:“如何能让诸位辛劳一番,而不得其名于上呢?自然是大家一起署名上奏,才显得我们官民一体,勇抗逆贼的功绩啊!”
“大人文笔斐然,自是有劳大人多费思虑,成就文章上禀朝廷。”
“对,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刘知县抚须笑道:“那吾就不再谦让,来人啊!笔墨纸砚伺候!”说完还拿眼瞄了一下孙传家,心说:“这就是个不长眼的,回头还得继续收拾他。”
等左右将文房四宝,摆上桌面。刘知县执笔挥毫,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起来。
这笔下功夫本就是进士强项,如何不写的花团锦簇,锦绣文字。
写吧,掷笔于架。这才说道:“诸位看看,如此可上禀朝廷否?”
诸位士绅如何看的仔细,只粗略看个大概。就齐齐应道:“自然是好的,大人允文允武,亲历战阵。此文尚稍显淡薄了大人之功勋。”
刘知县不觉有愧,还笑着说道:“岂敢埋没众人之功劳啊!大家也是辛苦一场,自然雨露均沾喽!”
众人又是齐声应道:“不敢,不敢!”
嘴里说着话,眼睛时时注意孙传家的脸色。
孙传家好整以暇的坐在位子上,始终面含微笑。
一直沉浸在幸福的回想中,如何没有微笑呢!孙传家自儿子那里得来的阿Q想象法,真好用。
对于这种状况,孙传家这是第二次受到官场倾轧。第一次,孙世平教他的应对之法没用上,没控制好李阿豹,结局是自己千户人马,连太原府都进不去。
这一次怎么也得把自己控制好了,一群瘪犊子。看来是没来得及打听自己,看着如此大胜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摘果子。我能让你们有好果子吃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