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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醒悟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狗叫声,尽管很是微弱,但还是将我吓了一跳!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一眼便看到笼子里最底下的一只黑色的腊肠犬。只见它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可怜巴巴的的看着我。

汪...

“兄弟你别叫!我正在想办法救你们呢!”我随即将嘴里的袋子放下,却是朝它低吼一声道。

我不知道这只腊肠犬怎么会突然间醒来,更没有想到它居然开口向我求救,无奈之下我只得顺势答应它。毕竟它已经向我求救了,我若是还按照原来的想法就这么一走了之,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其实早在我偷吃的时候,我便早已经想过要如何解救它们了!但考虑到我不过只是一只狗而已,想要救它们也实在是太难了!单单是将它们一一搬出来,恐怕就是累死我也做不到!况且,那两个偷狗贼很快就要各自返回了,一旦他们回来,恐怕到时候连我也跑不掉了!

万般焦急而又无奈之下,我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的牛肉。而当我看到方便面桶上的那把车钥匙的时候,我不由一瞬间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汪...

“兄弟!你现在就闭上眼睛假装睡觉,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叫、不要动,听到了吗?”我又扭头朝着那只腊肠犬低吼一声道,“你现在很虚弱,还是留着力气等着到时候见你的主人吧!”

那只腊肠犬很识趣,闻言又是连连向我眨眼,却是依旧一声不吭、一动不动。我心想着这只腊肠不错呀,似乎聪明的很呐,可这么聪明的狗怎么也着了他们的道儿了?

可这个时候,真的是分秒必争的时候,我哪里还有心思考虑这些?因此,我叼起面前的袋子便直接跳下了车!当我把一袋子好吃的都放好之后,随即我便又返回了车上。而这一次,我直接便跳到了司机的座位上,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那破破烂烂的前门打开!

嘀!

当我调整好了自己的姿势,随即两条前腿抬起来,直接便狠狠地踩在了方向盘上!随着我的两只前腿猛地一用力,紧接着便是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划破了午夜的宁静!

一听到这长鸣的喇叭声,我不由一瞬间莫名的兴奋不已!我完全没有想到,这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居然还有着一副这么好的‘嗓子’!

嘀!

嘀嘀!

嘀嘀嘀...

我此刻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就像是一个第一次听到汽车喇叭居然这么好玩儿的孩子,我甚是兴奋地对着那方向盘就是一通猛烈地乱踩乱按!

当我兴奋地从‘美妙’的喇叭声中,听到远处传来的一阵阵狗叫声时,听到附近有人咒骂和开门声时,听到从不同方向传来的急促的跑步和喘息声时,我知道是时候该跑路了!

嘀!

汪!

“兄弟!我想你们应该是得救了,我就先走了啊!”我随即意犹未尽地又自猛踩了一下喇叭,这才向着那腊肠犬喊了一声,紧接着便直接跳下了车!

片刻之后,我叼着我的‘战利品’躲在一堆红砖的缝隙中偷偷地观望,随即便见那黄毛儿和斗鸡眼儿两人一前一后匆匆赶了回来。

咣当!

“妈蛋的!一定是有人发现咱们了!啥也别说了,赶紧溜!”只见斗鸡眼儿将梯子往车厢内一扔,紧接着便一下子跳了进去,却是同时怒骂一声赶忙催促黄毛儿道。

“他奶奶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这么缺德!不过,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大大的不对!”黄毛儿也是忍不住怒骂一声,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随即便迅速的钻进了驾驶室。

“你还墨迹什么?赶紧开车跑啊?”见到黄毛儿半天没动静,只是在那找来找去,斗鸡眼儿不由着急道。

“完了完了!车钥匙也被那王八蛋给偷走了!这下咱们可是要倒大霉了!”却见黄毛儿的脸色一变,一副即将大难临头的样子道。

“你大爷!”斗鸡眼儿闻言不由大怒,却是举起拳头就要揍他,可最终还是没下去手。紧接着他一脚踹开车门,什么也顾不得收拾便撒腿就跑,却是边跑边抱怨的骂道,“老子叫你关门锁车,你个蠢货就是不听!妈蛋的!哪天你这蠢货死了,那也一定是懒死的!”

“真他娘的晦气!老子知道你这王八蛋就在附近,哼,你小子千万别让老子碰上!否则的话,老子定然叫你尝尝老子‘狗不理’的厉害!”见到斗鸡眼儿已经跑路,黄毛儿也只能无语的下车,却是在车门旁恶狠狠地向着我躲藏的方向瞪了一眼,随后便紧跟着斗鸡眼儿逃走了。

而就在他们俩走后不久,也就是仅仅两三分钟的时间,整条小巷子一下子通亮了起来。紧接着,许多老头儿老太太纷纷跑了出来。他们有的手里拿着家伙事儿,有的拿着手电筒,有的嘴里骂骂咧咧的,有的则是牵着一只‘汪汪’叫个不停的小狗子。

当他们一看到那辆面包车时,不由一瞬间就炸了锅!他们有的上车查看里面的情况,有的合力将里面昏迷的狗子搬了出来,有的着急的上前寻找自己家丢失的狗,有的拿起老人机直接拨打报警电话,有的则是愤怒的用手里的家伙对着面包车一顿猛砸!

正当我满意的准备转身离开时,却是见到一个老头儿又哭又骂的将那只腊肠犬抱了下来。他将那腊肠犬轻轻地放在地上,一边给它解开捆住四肢的绳子,一边甚是心疼的直抹眼泪!

汪!

“兄弟!我知道你在那儿!谢谢你了!”只见那腊肠犬奋力地仰起头,却是向着我的位置大叫一声道。

“好啦好啦!我的乖儿子!爸爸来啦!有爸爸在,不怕不怕啊!”那老头儿还以为腊肠犬实在跟他‘说话’,不由连忙安慰它道。

汪!

“兄弟!咱们有缘再见!你是我见过的最帅的哈士奇!”那腊肠犬又向我叫了一声,随即便开始向着那老头儿各种撒欢儿起来。

离开那条小巷子之后,我又返回了那条南北通向的大路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我已经决心离开萧雪,甚至离开那个令我感伤的北城区。但是,我发现我还是下意识地向北走去。从一开始,从我自医院出来以后,我就莫名其妙的向北行走,尽管我知道距离北城区还有很远。

一路上,我走走停停,也吃了好几块牛肉,吃饱的我并不觉得外面有多冷。我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想有一口水喝,因为我真的太渴了。干吃了好几个冷馒头,又出了一把子力气,还吃了好几块牛肉,让我本就干燥的喉咙不由十分难受!我发现到现在为止,我还一次都没有小便过!

就在我实在口渴难耐、甚至连一滴唾沫也挤不出来的时候,我突然间听到前方远处水流的声音。我知道,那一定是新城的‘护城河’---清水河。这条河是黄河的一条较大支流的延续,水流量还算不小,其最宽处足有三四十米。我兴奋之下,连忙向着前方快速跑去。

没多久,我便来到了清水河大桥旁,却是什么也顾不得的便向桥下奔去。因为我太渴了,是以根本就管不了这里到底有没有什么流浪狗,又到底是谁的地盘儿了!大不了,我将我袋子里的好吃的分给它们便是!

咕嘟!

咕嘟!

当那清凉而又甘甜的河水划过我的喉咙,一道道进入我的肚子里时,那种绝美的感觉差点儿就让我叫出声来!当我一次喝了个够时,看着水中不断晃动起伏的影子,我真的是百感交集!我从没有想过,做一只流浪狗会是如此的不容易!更何况,我是一只有着‘洁癖’的流浪狗!

嗷呜!

这时,当我正在感慨万千之际,突然间听到我的对面响起了一阵酷似狼嚎的叫声!那声音很是低沉、悲切,让我瞬间便有一种想要失声痛哭的感觉!

嗷呜!

嗷呜!

嗷呜...

当那一声嚎叫再一次响起时,我不由瞬间眼泪涌出,却是随即也下意识地仰起脖子跟着使劲儿嚎叫起来!我一边流着泪,一边彻底地放开喉咙,不是狼却胜似狼的一声又一声地大嚎起来!

而就在我眨眼的一瞬,我看到了那还算皎洁圆润的月亮,这让我忍不住浑身一震!随即,我调整了一下姿势和位置,却是尽可能的做到那种‘月下狼嚎’的意境。因为我觉得若是这样的话,才更加能够体现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我越是嚎叫便越是伤心,越是伤心便越是刺激我嚎叫,是以两厢刺激之下便让我一时间根本停不下来!反正我现在吃饱喝足了,反正我现在无家可归了,反正我现在无所顾忌了,我运足了力气将胸腔中的一切统统从我笔直的喉咙中彻底地吼出去!

许久之后,尽管我有些头晕眼花,尽管我的脖子已经僵硬,尽管我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但我还是根本停不下来!就好像我的胸中藏着一片情感的汪洋,不到最后干涸的那一刻便绝不会让我停歇!而在这一整个过程中,我对面的那只狗也一直都再跟我‘较劲’,尽管它的声音很虚弱、显得很是底气不足!

我不知道在它的身上到底发生么什么?我甚至都看不到它的真面目!但我知道,它就在对面,它也一定有着不弱于我的伤心故事!我们两个就像是一对真正的难兄难弟,虽然并没有见面,但却是同时来到了这里,同时将所有的情感交给了奔腾的河流、交给了遥不可及的月亮!

嗷呜!

“兄弟!我的主人死了,所以我才如此的伤心!你这么伤感,却是为了什么事?”这时,对面的那只狗突然变了声调,却是突然间向我喊道。

嗷呜!

“兄弟!我的‘主子’也死了!他死的很惨!甚至死之前,都没来得及和他最心爱的人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再见他的父母一面!”我微微一顿,随即忍不住顿时又自悲从中来,却是带着哭腔儿回复道。

嗷呜!

“我的主人非常好!他待我非常不错!虽然我们一起流浪,但只要他有一口吃的,便绝对会先让给我吃!我本来是一只流浪狗,自从遇到了他,让我瞬间有了亲人、有了家的感觉!这几年来,我们相依为命,虽然清苦但却很快乐!”那只狗突然也自哭诉道。

“我们一起走过了很多地方,我们曾经受尽了别人的欺负和白眼儿,但我们却一点儿也不在乎!我们都知道,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天大地大便哪里都是我们的家!如今,我的主人死了,我又失去了一切,我想我再也找不到像他那样的亲人了!”那只狗继续哭道。

“今天是我缅怀他的第三天了!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了,我已经再也没心思走下去了,我只想去另一个世界和他相聚!兄弟!我觉得作为一只狗,一旦遇到了生命中的那个人,你的命便彻底的和他连在一起了!但你还年轻,你还有机会!”那只狗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很是虚弱起来。

汪!

“兄弟!你撑住啊!我这里有吃的!不管怎么样,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就过去!”我从它那近乎绝望的语气中,似乎听出了一种不祥的味道。因此我也顾不得再嚎叫,却是直接向着对面喊道。

汪!

“我去意已决,兄弟!三天已过,我将随着这奔腾的河水,前往我主人所在的地方!谢谢你兄弟!谢谢你能给我一个倾诉的机会!”那只狗随即向我回应,却是直接道出了它此刻的想法。

汪!

“兄弟你别啊!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冲动啊!”我一听见这话,立即便叼起袋子,向着大桥跑去。只要过了大桥,我就能很快地找到它。而只要我能够找到它,我便有把握将它劝回来!

嗷呜!

嗷呜!

嗷呜!

噗通!

就在我刚刚爬上大桥时,只听见那只狗突然间又自鼓起最后的力气,却是发出三声嚎叫之后,便噗通一声跳进了桥下的激流中!尽管水流声很大,但这一声落水声我却是听得真真切切!

啪!

我嘴里的袋子一瞬间便掉落在地上!我不由一下子就呆住了!我完全没想到,这只狗居然会有着如此决绝的心!这条河的水流很是湍急,即便是一只正常的狗狗跳进去,也绝没有生还的可能!

我呆呆地看着桥下的流水,我不知道此刻我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我不知道那只狗和它的主人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它们的感情到底有多么深厚,但我却知道,它们之间的情意绝对不比我和萧雪差了多少!

那只狗能够为了它故去的主人不吃不喝的守上三天三夜,能够为了它故去的主人以身殉道河流之中,能够义无返顾的追随它的主人而去,这种无双的情怀让我忍不住十分的佩服、十分的羞愧、十分的后悔!

我在想,萧雪已经失去了宋飞,几乎已经是达到了痛不欲生的边缘!而如今的我,正是支撑她、不让她倒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如果再让她失去我这个‘哈飞’的话,那我的离开无疑就是我亲手推倒了萧雪最后的依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的罪过将永远也无法弥补了!

就在这一刻,我感觉我突然间醒悟了!我不在执拗的困缚在我那‘自以为是’的幼稚想法中,我感觉我在这一刻突然间‘成熟’了!没错!是那只狗用生命点醒了我!我会记得它,我会感激它,尽管我并不知道它的样子!

我一时间发现,我此刻是如此的想念萧雪,是如此的渴望回到她的身边!我突然间不顾一切的往回狂奔,我几乎是用尽了洪荒之力在奔跑!可是,我也仅仅跑出了数百米便即停下,因为我早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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