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过得很快,在榜单放出来的这天,他特地睡了个懒觉,是因为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终究是越迟知道越好,好消息迟点会更欣喜,坏消息迟点会少点悲伤。
即使如此,当秦朗真正的踏步前去查看自己的成绩的时候,心里依旧是沉甸甸的,很想榜上有名,可天知道这样的几率有多少,毕竟参加考试的考生有那么的多,而真正能够选入的,可能只有几十个而已。
秦朗心情忐忑地走向了发榜处,他是从最低开始看起的,因为他觉得天下考生这么多,而在科举最终决赛上的,都是顶尖的书生,尽管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自己一直是非常努力的,可是努力又有什么用呢?真正的天才比较,都是拼天分的!
秦朗终于挤进了人堆群,从榜单的下面开始看起,然而一页页看去,自己悲伤起来,从最后一个往上看去,竟然没有自己的名字,看到最上面几个的时候,秦朗不敢再看了,转过头去看旁边的榜单,另外一个榜单写的是一些因为作弊而落榜的人,比如之前被发现的抄袭的那个考生,应该就是榜上有名的。
幸好,在这个榜单上,并没有出现自己的名字,不过说来秦朗也觉得自己很奇怪,自己明明没有作弊,干嘛担心出现在这个榜单里啊。
秦朗继续转头看去,他想如果真的没能入榜也就算了,大不了重新再来,十年后又是一条汉子,至于那林月的恩情,只能十年后再报了。在他犹豫着往上看的时候,忽然听到四周有人在议论着什么,竟然听到了自己‘秦朗’的名字,他意外一下,连忙看去。
自己的名字,竟然出现在这榜单最上面。秦朗擦了擦眼睛,太不敢相信了,标在最上面,不就是状元的代表吗?
秦朗高兴的几乎想跳跃起来,赶忙转过去,掐了掐自己的手腕,又转过头看看,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但忽然提醒自己,就算是第一也绝对不能慌张和过度高兴,毕竟这是放榜,如果让别人知道自己是状元,可能会有什么谋财害命的人。
秦朗当然知道这时候自己该去干什么,他立马回去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来到了皇宫大门口,这里有专门招待这些入榜书生去宫内见皇上的官员,当他报名自己就是秦朗的时候,这考官一下子等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手中的榜单卷子,又看了看秦朗。
尽管画像里跟秦朗一模一样,但考官还是不敢相信真正的秦朗竟然这么年轻,于是让秦朗把自己的科举证拿出来,秦朗当然就拿了出来给考官放手里了,考官看到这个以后,终于应允地点了点头,吩咐旁边的一名士兵,把他引入了宫中。
可能是因为自己成了状元,将来很可能在这皇宫中拥有立足之地,甚至大有作为,所以现在这鸣士兵对自己的神情和态度都有很大转变,至少没像之前来的时候那么冷漠。
跟士兵一路走着,看着皇宫内的景象,秦朗不停地震惊起来,因为这深宫大院实在是恢宏无比,豪华无比,根本就不是自己那破落的小村子可以比的。
然而在这样豪华的宫廷里,自己若有一些立足之地,那么他们秦家多年来,也算没有白养这个孩子啊。心里抱着这样的憧憬,士兵把秦朗带到了皇宫大殿,这里已经聚拢了不少跟秦朗一样是考生的人,全部穿着应考时的白色衣服,站在大厅之中,而在大厅的尽头,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尽管在此之前,因为过了许多穷苦日子,加上看到小村子里周围其他人也过着这样穷苦的日子,秦朗对于四周的分析,加上自己以前阅读的古书,觉得这个皇帝实在是失败,见到面以后可能心里会有些许的看不起,可是此刻在这恢弘的大殿上,终于看到皇帝的时候,还是被他强大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你就秦朗吗?”,皇上的声音很洪亮,如同自己的身体一般的高大威猛。
秦朗走到了最前面,按照之前学习的礼仪,跪了下来说道;“是,小的正是”
“哈哈,我看过你写的文章,很不错,你的状元是朕亲自批的”,秦朗一听到这,立马就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前途无限了,毕竟能让皇帝亲自批改为状元,在历史上,基本都是大富大贵的人才能有的特权。
秦朗高声回答道;“谢主隆恩,愿倾我一己之力,报效国家”,皇上听到这些话,好像也很满意的样子,说道;“好,既然你如此诚实,朕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回家里好好和家里人团聚吧,一个月内我会安排士兵专门给你送去圣旨,关于以后的任职”
听完,秦朗立即叩谢了一下,说道;“谢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自己就退了下去。
因为自己已经晋升为状元了吧,在出门之后,立马就看到了门口站着一队恢弘的车队,最前面开头的是一顶豪华的轿子,有六个轿夫前后三个扛着轿子,而在轿子的后面和前后,都有长长的仪仗队保护着,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人才能有的待遇。
秦朗忽然想到,自己不就已经是大富大贵的人了吗?秦朗也看到了士兵给自己端来的盘缠,因为此行一路要走一段时间,皇帝一方面给了状元的批文,那么只要是在这国家之内,无论是哪个官员见到这个批文,就必须在自己府衙内给这状元腾出地方休息,另一方面给了大量的盘缠,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这时候的秦朗,脑海里想的,却全都是赶紧回到那归云城中,正好入住者归云城官衙里,找那林月姑娘一聚,好好聊一聊,她一定会非常惊讶自己此刻的成绩吧?
很快,轿子便抬了起来,在舒适柔和的轿子里,秦朗干脆躺了下去睡了一会,尽管自己口袋里还有很多金银财宝,但是对比皇上刚刚赏赐给自己的金银,这些钱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秦朗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原来他们在这时候已经来到了归云城里。一听到‘归云城’这三个字,立马心潮澎湃起来,前面的士兵说前方就是归云城的县衙了,自己之前已经提前通知这里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礼仪来招待自己了,只要自己走进去就可以了。
秦朗听到这,当然觉得高兴,看来皇宫里的人服务还是挺周到的,办事这么到位,自己立马就下了轿子,看到在门口站立着的长队,排成两列,最前面站着的就是头戴官帽的男子,头发乌黑,看起来成熟稳重,身材魁梧,应该就是这里的县官老爷。
县官老爷看到秦朗下来,先是震惊一下秦朗这个状元竟然这么年轻,日后必然前途无可限量,立即做出作揖状,说道;“恭迎状元大人,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请进去休息吧”。
秦朗听到,却一点没有状元该有的架势,而是对着县官老爷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旁边。
果然,如同自己预料的,在县官老爷的旁边,站着一位女子,一般按照规定,能够站在县官老爷旁边,自然就是他的家人了,看起来并不算老,但也不算太年轻啊,化妆更加浓一些。
这难道就是女儿了。而秦朗搜索了一下记忆,虽然在回想‘林月’这两个字的时候,脑海里涌现出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自己也觉得微微的奇怪,但立即就把自己从这画面中拔了出来,回到了真正的‘林月’这里。
记忆中的林月,并不是这副柔弱的样子,记忆中的‘林月’有几分可爱和温柔,而这个站在县官老爷旁边的女人,虽然有几分像,却决然不是的。
但秦朗也不好意思多问,于是直接就走了进去,在县官老爷的指引下,来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屋子里装修的不错,床很大也很舒适,这时候秦朗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敢问秦老师,您家女儿……”
刚说到,秦朗意识到这县官的眼神中似是有什么东西涌动了一下,立即就闭上了嘴巴,当然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闭上嘴巴,但总归是绝对不对劲闭上了。
“哎……”,显然县官老爷一声长叹,似是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中,却又略带着心痛样子,说道;“敢问状元郎怎么知道我家女子的事情?”
秦朗一听,觉得不对劲了,但自己又想接着问下去,就又接着说道;“这……是这样的,在小生进京赶考时候,路上遇到了劫匪,是小姐出手相助,给了小生一些银两,才让小生有幸前往这京城参加科举的,现在小生略有出息了,想好好报答”。
一听到这句话,县官老爷当然也是万分惊讶,但是立即又转成了万分的悲伤,秦朗看着,觉得事情必然是极大出乎自己意料了,不然那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秦朗不敢再问下去,怕可能的确有什么意外出现,自己也不好意思,然而是这县官老爷主动说了出去;“实不相瞒状元郎,在数天之前,我家女子忽然被检查换上了病症,是我们家族遗传的病症,一般都活不了多久,而我家林月,于前天已经病逝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秦朗宛如被雷电击中了一样不敢相信,这是哪门子的事情!怎么会如此的惊人的事情发生呢。
瞬间,秦朗也惊讶的身体跟着抽搐起来,瘫软在了旁边的床上,双目无力泛白,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显然,县官老爷也震惊秦朗会有这样的反应,立即说道;“这……状元郎你”
县官老爷当然不清楚此刻秦朗的心情了,但是有些意外自己女儿有这件事请,她当知道女儿有些刁蛮任性,许多时候背着自己偷偷跑出去玩耍,自己的确逮到过几次,但可能几次跑出去并不知D县官老爷拍了拍秦朗的肩膀,说道;“看来我家女子跟你还有一些缘分,可惜……”,说到这,县官老爷低下了头,泪水流了下来,看到他这么颤颤巍巍的样子,秦朗拥抱了一下县官老爷,表示出了自己的痛心。
县官老爷退了出去,苍凉的背影在秦朗看来,他似乎感受到了这么一个壮年男子,失去女儿时的这种悲痛。
离开以后,秦朗蜷缩在自己的床上,把被子裹得紧紧的,然后头也埋了进去,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越是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越是能感觉到自己的痛苦与无奈,这深沉的思念宛如波涛汹涌的大海,无止境地翻涌在自己跟前,他声嘶力竭地想要呼喊出去,却又叫不出来,这种痛心疾首,宛如刀割的痛感,谁可懂得呢?
秦朗终于发现,自己竟然爱上了这个林月,她是笑容是那么的美,递给自己银两的时候是那么的妩媚,自己多么想再见她一次,哪怕只是简单的说上几句话,自己也会沉醉在这浓浓的爱意中的。
能够忘记她妈?秦朗想着,脑海里纠结着,觉得想忘记她很难,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
秦朗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在瞬间浮现出的画面,全是这个林月的脸庞,即使是在梦中,自己也是无比的想念她。
秦朗醒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似乎哭了一夜,枕头上全是泪水。
第二天,在县官老爷的注视下,秦朗继续启程往家里走去了,距离家里还有一段时间,自己是不能多做耽搁的,所以就这样去吧。一路上在自己轿子了,秦朗也是翻来覆去的,想通过看书来分散注意力,但发现即使是看书,在书中只要出现关于女子的情节,自己脑海里始终浮现的,依然是林月的样子。
秦朗觉得自己可能摆脱不了她了,如果一直忘不掉她该怎么办啊!
回到家里,虽然自己是小村子的,但是村子所属的县城里,已经被提前赶来的士兵通知我拿到了状元,这时候县官立刻变了副模样,宛如恭迎自己家的大爷似的,弯着腰鞠着躬在县城门口迎接着自己。
其实秦朗知道,这县官大爷的儿子也去参加科举考试了,只是成绩如何并不知道,但是秦朗清楚,在现阶段的朝廷中,哪怕只是官高一品,也是能够压死人的,同样自己作为状元,具备了许多优势,就比如将来可能会成为官员,而且绝对要比这小县官要大的,所以对于自己的长官,而且比自己年轻这么多,县官大爷自然是恭恭敬敬地。
在县官大爷的安排下,秦朗的父母也早早被接进了城里,从此他们就告别了那小村子破旧的茅草房了,住在这县官大爷为他们安排的奢华坚固的水泥房屋中,里面的装修非常精美,床铺非常舒服,而且配备了十几个丫鬟专门伺候自己的父母。
秦朗看到天翻地覆的变化,自己心中也满是不敢相信,但是又会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状元了,有这样的待遇也是正常的,忽然咸鱼翻身的自己,总有些不适Y县官大爷竟然把自己的女儿介绍了过来,靠近秦朗边,说道;“不知状元郎看我家女儿如何啊?虽然成绩不是太好,但是长相还算过得去,性格文静内敛,是个持家的好女子啊”,秦朗惊讶,原来这货是给自己介绍对象来了。
一看到这个女子,秦朗在内心里还是不知觉地拿她跟自己心目中的林月对比了一下,忽然有一种除了林月以外,其他所有人都是渣渣的感觉,她摇了摇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厌烦感,装出一副安静的样子,说道;“哎,谢谢县官大爷引荐,我暂时不考虑这件事请”。
县官大爷受到了冷落,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转过身子离开。
秦朗反过来看到自己的父母在床铺边上坐着,毕竟以前是过惯了贫困日子,猛地过上这种舒适的日子他们还有许多感到生涩的地方,在床上和椅子上扭扭捏捏的不像样子,于是秦朗就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开始劝说起来,自己到底是有一定口才的,而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如今有了出息,改变了自家命运,当然也是非常开心。
只是,在他们都看不到的秦朗的内心深处,其实隐藏着巨大的痛苦,那种因为失去一样自己心爱的东西,而引发的巨大的痛苦,恐怕是没有真爱过的人从来不会懂得的吧。
秦朗转身望着外面的夕阳,这样的夕阳自己曾经看过许多许多次,但是唯独这一次看着最有感觉了,这种感觉自己用语言难以说清楚,但就是这种感觉,让自己的内心宛如从高空中落了下来一样,无比的痛苦,终于流下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