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罪恶的,也是痛苦的。有欲望就会引来罪恶,有需求就有痛苦。
郭海涛住的房子,是马亮庄借给他的,属于巴萨尔先生的个人资产。在滨海市,巴萨尔有许多这样的房子,向各级官员行贿,以及为他卖命的人提供住所。
他进屋之后,郭海涛为他水煮了螃蟹,又做了一盘水炒鸡蛋,简单吃了一点。之后,他作了交代,并接通了炸药引信,把炸弹包好,交给了郭海涛。
临走前,他说:“事成之后,这间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就属于你了。”
马亮庄走后,郭海涛细细回忆了马亮庄的话:“在万千里所乘的直升机起飞前,要把炸弹安置好。在放置炸弹之前,不要忘记把遥控装置的开关打开,这是最为重要的。否则,炸弹放上去了,电子遥控装置不起作用,那又有什么用呢?小心为之,不得失手!”“不得失手”是高层的命令。
然后,他又交待:“你要看着直升机起飞后,再离开机场。”
他当时交给了他一部手机,告诉他:“直升机起飞后,你开车离开机场,不要打电话。在到达我的别墅之前,用这部手机给我打个电话,不用说话,响三声,关掉手机就可以了。”
他强调,不要用你的手机给别墅打电话,这个时间也不要接听任何电话。至于炸药,怎么放到飞机上去,马亮庄没有说。但他要求郭海涛,飞机起飞后,快速开车来富都山庄。他会在路边等着他,把用过的手机交回来。然后,他就没事了。
他带来的指令,让他心里有点作梗,胃里也不舒服。有一股酸液从胃里向他的喉咙涌来,他强咽了下去。万千里市长待他不薄。实际上,他和万千里的感情已经比较深了。这件事,让他有点犯难,实在不好下手。但高层的命令不得违抗,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想,实施爆炸的过程,马亮庄会不会派人暗中监视呢?想到这,他站了起来,迅速地向窗子外面窥视了一眼。外面是熙熙攘攘的早市,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一个人向他住的屋子里面看。“噢,多虑了。”
之后,他立刻自责起来,怎么会想到马亮庄怀疑自己?他没有理由怀疑马亮庄。没有他的帮助,恐怕既逃脱不了警方的追捕,也逃脱不了贩毒集团的追杀。无论警方的追捕,还是贩毒集团的追杀,二者无疑都逃脱不掉死亡。那就是说,没有他就不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从内心里感谢他。他不能动摇对马亮庄的信任和依靠,这不仅仅因为他是救星,而且还会导致他陷入另一个危险的怪圈,那就是马亮庄的人会置他于死地。
他发现自己逃脱了一个险地,又陷入了一个新的魔窟。不过,这个魔窟有一个无形而坚硬的外壳,能够保护他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不仅如此,而且会使他财源滚滚。
该怎么办呢?他陷入了痛苦之中。一面是他尊敬的市长万千里,另一面是他的恩人马亮庄。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搞不明白其中的因由。他想,人是罪恶的,也是痛苦的。有欲望就会引来罪恶,有需求就有痛苦。为了欲望而杀人就是罪恶。为了需求而求取就是苦恼。有求就有苦,这好像是佛家的观点,他不记得在哪本书上读到了这个观点。
他现在的心情,感受到了这个观点的正确性。他觉得这个有求就有苦的观点在理,真是讲到他的心里去了。想当初,要是不信贩毒集团那个小喽罗的话,为了赚点钱,就不会走上贩毒之路;有了钱之后,要不是为了脱离贩毒集团,贩毒集团至少还会保护他;再后来,要不是为了逃脱警方的追捕和贩毒集团的追杀,他也就用不着请人作变脸手术了。现在,又要听从他人的指使,去干杀人的事,而且还不能问为什么。想到这,他感到人生悲凉。他的内心痛苦,但无法解脱,仅贩毒一件事,他就够死刑了。
“真他妈的倒了血霉,一步错,步步错。现在越陷越深,无可救药了。”他小声咕哝了一句。
他痛苦万分,但必须执行指令。事摆在面前,为了自己活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按照上峰的指令去做。至少,马亮庄还会保护他。而且,事成之后,这个大房子将归属于他了。他可是个说话算话的人。看来,杀人赚钱,比冒险贩毒赚钱来得更快。想到这,他的心里有了光亮。
“不干又有什么办法吗?没有。”他身心疲惫又无可奈何。
那么,炸弹如何放到直升机上去呢?这是个难题。他仔细分析可能的情况,万千里出门总是什么东西也不带,干净利落,风流倜傥,办公用品和生活用品统统由秘书打理。但这次秘书没有来,只是让他在十一点钟去别墅接他,没说秘书的事。按常规,秘书应当送行的。万千里没说秘书随行的事,他也不好问,自然也不好和秘书说。如果秘书不去,那他的生活用品,该由司机打理。这是个机会,起码应该备一点水。炸弹可以通过装水的兜子,带到飞机上去。但飞机场会不会有人进行安全检查呢?
还有什么办法吗?他想到了苏珊珊,她要随同他一道出行。苏珊珊小姐待万千里特别的好,比他的夫人要好。不过,他来滨海市不久,他的夫人就同他离婚了。
他想不明白,结了婚以后,女人为什么就不大关心自己的男人了呢?比如万千里的夫人,就不如苏珊珊小姐对他充满激情。因为,市长的夫人,从京都来过滨海市,但他看不到那种眷恋的情态。相反,万千里一来别墅,苏珊珊总是笑脸相迎,又帮脱鞋,又帮脱衣服,甚至早晨起来,牙膏都帮挤好。一个关心男人的女人是幸福的,被关心的男人,也是幸福的。夫妻双方彼此关心,婚姻会走得更远,而不是走向危机。
他想明白了,这里的奥秘就在于:夫人和情人是不同的。为何有些不同,他说不清楚。但他知道,万千里是幸福的,苏珊珊对他有火热般的情怀,且爱意浓浓。
苏珊珊小姐出行,如果采访,总是带着摄像机,笔记本,还要带着一个登喜路品牌的皮包,那个包里面总是塞满各种化妆品,还有一些备用物品。但她的挎包一般随身携带,自己打理。也有时候,她会把皮包交给他提着。
他琢磨着,这里面有机会。此外,他一时想不到别的办法。不过,他考虑到,要是把炸弹放到苏珊珊小姐的皮包里,是有风险的。只要她到包里找东西,就会发现炸弹,阴谋会立即败露。这时,他想到,如果炸机阴谋败露,他也必死无疑。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如果失败,不管他落在哪里,都没有好下场。如果蹲在牢房里,马亮庄的那只手,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伸进铁栅栏里面把他活活掐死。
他想,马亮庄无敌于天下,到处都有他的影响力。其实,他错了,他的影响力,只是巴萨尔先生的一部分。不管怎么说,他不能犯失败的错误,也犯不起失败的错误。贩毒的经历,给予了他极为宝贵的经验。其实,马亮庄正是看中了他贩毒的经验,才决定由他完成炸机的最后一道程序。
经过仔细分析,把炸弹放到飞机上去,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通过带几瓶水上去,把炸弹裹在带水的兜子里。但有风险,有人取水时就会发现炸弹。另一种可能是,把炸弹塞在苏珊珊小姐的提包里。有难度,她的皮包一般不离手,但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不过,也有被发现的可能。
一切取决于相机行事。为了办好这件事,他决定到百货门商场去,买一个纸袋,再买几瓶和装液体炸药一样瓶子的矿泉水,还得有一把密码锁。纸袋可以装几瓶水,密码锁可以锁在她皮包的拉链上。这样,放到她皮包里的炸弹,就不会被发现了。现在是九点钟,他看了看表。走出屋子,打了一台出租车,直奔百货门而去。
百货门的摊床,都是个体经营者,乱哄哄的。叫卖声,还裹着叫骂声。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小商贩吵骂不休。那个小商贩就是卖锁的,由于相互吵骂,顾不得经营上的事。他趁机偷了一把小型密码锁。没有人发现他。他绕过那些吵架的和围着看热闹的人们,又到衣服摊床前买了一件上衣。他是看中了那个很结实的袋子,才买的上衣。前后不到十秒钟,就离开了那里。准备工作结束了,只等待时机和命运了。不过,也许炸机不成,那就再找机会。
他返回到住处,又赶紧去提车。他要在十一点前赶到别墅,把万千里和苏珊珊小姐送到军用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