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0170300000004

第4章 环境

梁思勇离开黎总的办公室,心情有些郁闷,他没有回宿舍。

黎总显然对管理方案不满意,或者干脆说对他有些不满。这种结果,他不是没有想到,哪个领导愿意让手下否定自己的工作呢。虽然他在拿方案时,尽力把一些问题讲的客观些,在提建议时,他也尽量不锋芒毕露。但现在看来,上任伊始,他就操作这件事,的确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梁思勇想着心事,信步走在崎岖的黄土小道,转了一个弯儿,来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坡岭上。他呼吸着略带泥土气息的空气,望着千古一贯的荒漠,忽然觉得荒漠透出一股仙灵。他心境好了许多,点燃一支烟,惬意地吸着,他觉得这是一天中最休闲的时刻,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他并不属于小资情调的那种男人,但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西北荒原,对这里的景致还是很感兴趣,尤其是一个人可以静静地眺望和遐想,那是一种极具意境的小憩。

满目的黄色,起起伏伏的黄土沙丘。远远望去,像一个巨大无比的蒸笼,里面摆放着硕大的馒头,馒头并不那么工整,颜色也像是不高明的面点师,在用碱面时一不留心,多放了正常剂量的好几倍。黄土高原的沙化异常严重,让这片土地与绿色几乎无缘。然而,在这绵延起伏的荒野中,蜿蜒的沟壑深处,星星点点的竟也生长着些许绿茵茵的灌木,远远地望去,黄乎乎的土地上顿时有了生机。这让梁思勇由衷感慨,生命力实在顽强啊!他知道灌木生长的附近,一定住着人家,那些人就像那些绿茵茵的灌木,长年守候在这片土地上。

来到项目部工作,不能说不顺利,但梁思勇内心总觉得不畅快。

这倒不是他不适应西部生活,也不是人员不熟的问题。在西部项目部,从机关到钻井队,大部分人他都熟悉,有些人还是在一个井队摸爬滚打出来的哥们儿。怎么不畅快呢,他也说不明白。在闲暇时,他总愿一个人坐到高坡上眺望、遐想。

本来,年度干部调整时,他有机会被提拔,可不知哪里出了岔子,他却被平调到了西部项目部,组织部门找他谈话时,还美其名曰“镀金”,将来有更重要的岗位。起初,他心里很不屑,老子要是还需在钻井前线“镀金”,他妈的集团里很多人都得重新回炉。心里虽说不忿,他还是爽快地来到了西部,老领导临行前语重心长的教诲,让他心里舒缓了许多。他能与黎建斌搭班子共事,或许也是一种缘分。

黎总是老石油了,工作经验丰富。这一点,梁思勇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完全能够体会到。但领导当的久了,也会染上一身官场习气,这让梁思勇一时还很难适应。

忽然,梁思勇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没有急于从兜里掏出手机,而是把手里的烟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很专注地把烟头弹向远方,烟头划了一个弧线后,开始顺着黄土坡滚动。

电话是大学同学金峰打来的,他知道这想忽悠自己,笑意便浮在他的脸上,说话的口气却像是很不耐烦:“你是不是闲的难受啊,天天骚扰我。”

“老梁,我现在才知道,你这人特没劲,哥们花着长途费陪你聊天,你还不知情。是不是被黄土高原的生活迷住了,开始乐不思蜀了。你要是在那里找了米脂婆姨,一定要通知我,哥们儿说啥也要赶去参加你的婚礼。米脂的姑娘好性感哦。”金峰兴高采烈地说着,语气中竟有了羡慕的感叹。

“你少给我整事,我可是心有所属的,黄宛平惦记着我,我更舍不得她。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量,今生非她不娶了。”梁思勇信誓旦旦地对着电话说。

俩人一来二去地闲侃起来,看似不经意,其实主题只有一个,谈论一个女人,一个叫黄宛平的女人,他们的小学妹。

金峰“嘿嘿”地笑过,语重心长地说:“老梁啊,你哪点儿都好,就是不讲哥们义气。”

“操,把我未过门的媳妇让给你,我就够哥们儿了?是我傻啊,还是你脑子进水了。”梁思勇开骂了,却忍不住“呵呵”地坏笑着。

“你这人素质就是低,爱情能够像商品似的转来让去吗,张嘴就透着俗气。”金峰不满地开始训斥起来。

“我这人是俗,可我实际,宛平就能被我搞定。不像某些人,只会酸溜溜地用些之乎者也,遇到正事就瘪犊子了。金先生,你要是没事,我要挂电话了,待会儿还要和黄宛平专线通话呢。”梁思勇故意阴阳怪气地说。

“别,别,正经事还没说呢。”金峰急忙哀求着说。

梁思勇并没打算放下电话,举着电话,一脸幸灾乐祸地笑。

金峰打电话的目的是告诉梁思勇,黄宛平要回西普油田。按理说,金峰不该打这个电话,他一直在追这个小学妹,他巴不得让梁思勇得不到她的音讯。但小学妹对梁思勇情有独钟,简直把他当做了心中的白马王子。梁思勇却对小学妹的情感一直不冷不热,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承诺。金峰知道黄宛平回西普油田,说是看父母,实则是要和梁思勇摊牌,她不能无休止无期望地等待。

“哥们儿,宛平可能要去你那儿。”他的语气中透着的酸楚。

“好啊,我们这里就缺女人。金作家,你体验过荒野中独守空寂的滋味吗?我们项目部养了两头猪,一头母猪一头公猪,那头母猪是我们这里的大众情人,吃饭都要给她小灶的。”梁思勇说着,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

“姓梁的,你可别胡来啊。”金峰正色地说。

“咱是文明人,哪儿能像动物似的。我会让宛平心甘情愿地上床,弄好了,这次回去,让她怀着你的侄子。”梁思勇一本正经地说。

“别介呀,朋友妻不可欺吗。我相信,你再他妈的不是人,也不会做那种下九流的事情。”金峰被他气的,说话也开始带脏字了。

“你快别不要脸了,人家答应嫁你了吗?”梁思勇也骂着。

“哥们儿,容我点儿时间,我这不是在做策反工作吗。”金峰沮丧地说。

“既然她铁了心,要投奔到我这块革命圣地,你岂能轻易策反成功。”梁思勇继续幸灾乐祸地说。

“就你那孙子样,还他妈的敢妄称圣地,剩地吧!”金峰终于被激怒了。

梁思勇被骂得“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放下电话,情不自禁地又摸出烟,兴奋地吸着。说句心里话,这些年,他和黄宛平真的可以称是朋友,但仅仅是朋友,让他娶黄宛平这样的女人,他还真的犹豫。

这次,宛平来恐怕要有一场风波,他太了解她的性格了。

晚霞的余晖洒在黄土高坡上,绵延起伏中画出斑斓的色彩,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荒凉美。他感叹上苍的神奇,在这种荒蛮之地,也有让人惊叹的一面。就像他现在的心态,与以往也有很大的变化,在到西部项目部之前,他恨不得金峰赶快把黄宛平圈住,好让他清静些。可黄土高原的荒凉,让他倍感孤寂难耐,聊聊女人竟成了一种奢侈品,尤其是与所谓的竞争对手逗闷子,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在梁思勇独自享受的时候,他身后的那片野营房中,也不乏在沉寂中自寻乐子的人们。

项目部的石油人,为了探寻地下汩汩流动的黑金,不远千里来到这片荒原。为了占领这块市场,他们动用了数亿的设备资产,在这里矗立起一座座钻井架,与西普油田当地的钻井队融入到了一起。在钻井架周围,用大型推土机把黄土丘进行平整,将列车式野营房“摆成”了若干个四合院。于是,这些外来族群就有了居所。

晚饭时间,项目部机关小四合院的一角,厨房里飘出了诱人的香气。

刘世坤腋下夹着饭盆,边走边撩起衬衣的一角,擦拭着手里的眼镜,迎面差点儿撞上急匆匆走来的黄毛。他戴上眼镜,看着黄毛不满地说:“你不在队上呆着,又跑机关来干啥。”

“我说四眼先生,你是不是实在没有可管的了。”黄毛一副不屑的神态,挑衅似地说。他的衬衣扣子早已不知哪儿去了,从腰部把衬衣的两个衣襟系了一个结,前胸和肚脐几乎都袒露着,像是故意展示胸前的纹身。

“你少给我贫气,把上衣扣系好了,露出那玩意,好看是怎么着。”刘世坤并不在乎黄毛的挑衅,用训斥的口吻说。

“你不装,能死人吗。以后在我面前,少他妈的装。别人不知道你那两下子,我还不知道嘛。现在不就是个工程师嘛,还鸡巴没当经理吧。”黄毛毫不客气地数落着。他说着,手还没闲着,用力一掌拍在刘世坤肩上,讥讽地说:“赶快换个度数高的镜片,别总瞎不叽叽的,你看我衣服上还有扣子吗。”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你这样的货色。”刘世坤被拍得直咧嘴,极度失望地说。

“你现在有人样了。”黄毛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严重地刺激了刘世坤。

“我再提示你一次,你再来机关找思勇,必须穿规矩点儿,你不怕别人说,也要考虑对他的影响。”刘世坤严厉地说。

俩人虽然话不投机说得有些急赤白脸,其实俩人的感情还是不错的。按理说,像钻井队当钻工的黄毛,他与梁思勇和刘世坤应该有很大的距离。梁思勇是项目部副经理,统领一大块儿业务,正处在蒸蒸日上的阶段。刘世坤也是项目部主任工程师,钻井技术权威。然而,三个人的渊源都是在一个钻井队滚过来的。当年,黄毛是钻井队的司钻,梁思勇大学毕业分到黄毛手下实习当钻工,刘世坤则从黄毛班里出去,担任井队技术员,用黄毛的话讲,他俩都是由他调教出来的。为这句话,刘世坤没少跟黄毛急。

“眼镜,你说你挣那么多钱干什么,就不会自己享受享受。除了吃,你还会干点儿别的吗?”黄毛说着,冷不防伸手把刘世坤腋下夹着的饭盆抢了过来,举过头顶就要往地上摔。

刘世坤急忙上前抓住黄毛的胳膊,使劲往下拧着,夺过了大号的饭盆,顺势抡圆了,将不锈钢饭盆重重地拍在了黄毛的背上,“啪”地一声,肉与金属撞击声异常清脆。他恶狠狠地说:“你真是欠抽。”

黄毛被拍的呲牙咧嘴,尖着嗓子骂:“你丫的真拍啊。”

“你就是欠拍。”刘世坤解气地笑了。

黄毛夸张地活动着身子,咧着嘴吸着冷气,活像只蛤蟆,他努力缓解着面部表情,舔着脸说:“本来想请你喝酒,外加打炮,这回行了,你请吧。”

刘世坤又举起饭盒,愤愤地说:“我请你吃饼子,我把你拍成肉饼。”

“操,你还来劲了。”黄毛忽然翻了脸,凶巴巴的样子,像是一只呲着牙的恶狼。

刘世坤表情十分尴尬。他倒不是觉得下不来台,主要是怕黄毛这玩意没完没了。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黄毛在四合院内吵闹,虽然并没扯开嗓子喊,可毕竟在人们的眼皮底下。刘世坤知道,没人会出来替他解围。黄毛在项目部太有名了,换句话说,没人愿意招惹他。黄毛在项目部虽然只是一个钻工,但却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他。在队上他干活没谁敢较劲,他那拼命三郎的劲头,能让比他高一头的硬汉垂首服输。他打起架来,那股子凶狠劲头,让人看了就毛骨悚然。尤其是在喝酒上,他更是出名,就因为他酒品问题,没少挨队长收拾。

黄毛意识到,他在机关院里骂骂咧咧的,老刘有些挂不住脸了。他还真不是四六不懂的人,他见好就收,赶紧给刘世坤台阶下,把嘴凑到刘世坤耳边,悄声说:“哥,酒馆来了一个妞,鲜亮着哩。”

“那是你的事情,跟我说啥。”刘世坤神情十分的不屑。他甩出这句话,转身就要走,他想尽快闪离这个玩意儿。

前几天,刘世坤和梁思勇在井队调研时,他就发牢骚,在项目部咋又和黄毛转到了一起。梁思勇听了只是笑笑,并未说话,他知道俩人原来在一起时,就是一对打不完的冤家。这样说也不准确,实际是黄毛没事总招惹老刘,老刘钻井技术那是顶尖的,可嘴茬子与黄毛比,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

黄毛见他要跑,他就尖着嗓子数落:“我就烦你这点儿,不装能死呀。还是男人吗?不行喊个小妹来试试。”

刘世坤彻底崩溃了,他要是真的走了,这家伙敢围着四合院找他。他转回身,慢慢地走到黄毛面前,用手指戳着他的脑门儿说:“你活着,是不是就为了女人。”

黄毛咧着嘴笑了,憨皮癞脸地说:“哥,还是你了解我。我不光为女人活着,女人也离不开我,这是本事。这年头谁也别装纯真,都他妈的那么回事。你知道嫂子现在干啥呢?说不定在陪谁呢。”

“那是你老婆。”刘世坤脸都气白了。

“对,你说的很对。我知道她那点儿德行,我敢承认。你有这个度量吗?”黄毛说得很自豪。

刘世坤哑然了,他倒不是怀疑老婆,他是不愿意与黄毛继续扯这个话题。因为,他们这些人常年在野外,那些留守女人只能独守空房,做一些填补空虚的事情,也就在所难免了。黄毛的女人有外遇,已经不是个秘密了,他和黄毛再怎么开玩笑,也不能扯这个话题。

“哥,不跟你贫了。咱喊老梁喝酒去。”黄毛正儿八经地说。

刘世坤认真地看着他,愤愤地说:“黄毛,你咋不敢跟思勇耍无赖呀。”

“谁耍无赖了。”黄毛似乎很委屈地说。

刘世坤虽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拒绝。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后悔不叠,不该喊梁思勇去喝那顿酒,从而让梁思勇卷入了一场纷争。

“梁总,又抒发感情呢。”黄毛爬上了高坡,气喘吁吁地,他弯腰把双手按在梁思勇肩上。

梁思勇坐在地上,被他猛地一按,差点儿歪倒,他使劲儿挣了一下肩膀,恼恨地说:“黄毛,你别跟谁都动手动脚的。”

“思勇,你得好好收拾他,你看他还有人样吗。”刘世坤也喘着气跟上来,借机发泄着不满。

“男人的事,你少跟着掺和。”黄毛并不示弱,继续挑衅地说。

“黄毛,那是你哥,你就不会放尊重点。”梁思勇站起来伸着懒腰说。

“我他妈的有他这样的哥们儿,简直丢份儿。”黄毛有些怯声声地说。

“你算啥人物,联合国主席呀。”梁思勇训斥着。

黄毛扮了个鬼脸,尴尬地笑笑:“兄弟,你要是让哥永远没有废话,待会我把舌头剪下来,当咱们的下酒菜。”

“你那破玩意儿,放在盘子里让人恶心,还是留着让小姐们吃吧。”刘世坤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黄毛是皮糙肉厚的主,一两句刺耳的话,只当给他挠痒痒。但他对梁思勇却一直有种惧畏。现在刘世坤讥讽他,慑于梁思勇刚的神威,也就只好和谐为主了。

距离项目部大约一公里处,有一块地势较平坦的地方,在那里有一个酒馆。酒馆是用塑料彩板搭建而成,酒馆面积不大,最多也就可以容纳五桌客人,连雅间都没有。

在这荒漠贫瘠的土地上,诞生这种规模的酒馆,原因是这里聚集了钻井队,钻井队里有一群常年在外施工的汉子。酒馆很有地域特色,去过的男人都清楚,酒的度数高,五十多度的白酒,在这里属于低度酒,六十几度的酒最为畅销。再者就是女人,这里的女人论姿色不敢恭维,可论浪荡确实个个本领高超,尤其是几两高度酒下肚,那风骚劲儿上来,能整治得那帮汉子嗷嗷叫。以至于后来,远在千里之外的油田基地,大多都知道钻井队附近的这个特色酒馆,让那些留守女人们好不担心自己的丈夫。

梁思勇这样的身份,本不应来这个地方的。黎建斌在项目部做老总,从来不到这种地方。按理说,他要想喝酒或请客,只要一句话,食堂就会做出比小酒馆更具吸引力的饭菜。但不知怎的,他还是愿意来这个地方,倒不是他好色,相反,他对这里的女人很鄙夷。他来这种地方,主要源于两点:一是他本身就是钻井队出来的,他觉得与钻工喝酒不应在乎地点,他不愿意有一些特别的姿态,让他与“老钻”拉开距离。再者,那就是他与黎建斌较劲儿的心态。

上周一的例会上,黎建斌沉着脸,言辞尖刻地训斥了钻井队长,训斥的内容很老套,无非是老钻们喝酒打架泡小姐等问题,在座的钻井队长一个个老鼠似的,惶恐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自己成为出头鸟。黎总的发难,不能说没有道理。钻工抛家舍业来到这里,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是要养家糊口的,如果把钱花在这些地方,对得起谁呢。在平时,钻井队长也不是不控制“老钻”的行为,上面抓得严了,他们还会采取一些非常措施。只是老钻们平时工作很累,又生活在几乎没有娱乐活动的环境,单调枯燥的工作和生活,让人变得麻木起来,老钻们偶尔放松一下,就像证明自己还活着一样,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只要别出格。毕竟那些“老钻”泡小姐,也就是逗逗闷子,敢动真格的还是极少数。

起初,梁思勇并未觉得黎总说的有啥不妥,适当地给老钻们紧紧扣儿,让他们收敛些不是坏事。然而,他听着听着,总觉得不大对劲儿,黎总似乎扯得越来越远了,甚至把这些事情,说成了与集团形势任务教育唱反调。裤裆下面的东西,往觉悟上扯什么,将“老钻”看住不就行了。难道“老钻”喝个酒,也成了思想问题,这不是吹毛求疵嘛。他近来也与一些人喝了酒,难道有啥问题吗?

黎总的训斥看来很有效,酒馆里没有人喝酒了。

一张桌前,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无聊地打牌,见进来客人,一个个像打了兴奋剂,欢快地迎上来。黄毛扫了一眼女人,向轰苍蝇似地摆着手,厌烦地喊着:“一边呆着去。”

“要学会尊重人,小姐也是人。”刘世坤看不上黄毛的态度,一旁压着声音说。

黄毛轻蔑地看刘世坤,讥讽地说:“老刘,怎么叫尊重人,教教我。”

刘世坤被噎地说不出话,伸了伸脖子,翻着白眼看黄毛。

黄毛不依不饶,脸上露出嘎笑,转脸对着女人们说:“姐妹们,你们教教这位哥哥,该怎样尊重人。”

那些女人都认识黄毛,也都知道他的坏脾气。当黄毛轰她们时,谁也不敢惹他。现在,黄毛给她们机会了,岂能放过。女人知道黄毛是在找乐子,但还是想试试身手。几个女人立时围住了刘世坤,有的给他捏肩膀,有的开始往他怀里钻,有的嗲声嗲气地用身子蹭他。

刘世坤哪里有过这种经历,吓得身子都不知道如何摆放了,两手胡乱地推搡着,急赤白脸地说:“别、别,你们都躲开。”

“哥,注意态度啊。”黄毛幸灾乐祸地说。

酒馆老板带有典型的西北男人模样,红红的脸膛,个头儿不高脸颊略显消瘦。他见进客人了,忙热情地上前招呼,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迹,随着笑容条理分明地顺着眼角绽放开来。

梁思勇算来也就来过两次,他从不愿与这些人搭讪,来这里喝酒就为了放松一下情绪。有时,看那些老钻们与小姐们调侃,只要不出格也是一种乐趣。黄毛十分殷勤,俨然成了酒馆的半个主人,三人在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边落座。黄毛接过菜单,并没有急于点菜,而是眼睛瞄着梁思勇的脸色,试探着说:“兄弟,我刚才跟世坤说了,给他介绍认识一女人。”

“你别拿我说事啊。”刘世坤语气中带着讥讽,忙不迭地接话。

黄毛见梁思勇的脸色开始阴沉,马上改口说:“你别误解,我也只是感到好奇。自打认识老刘,就没听说过有绯闻。人家说了嘛,没有绯闻的男人,一定不是男人。”

“你还有正行吗?快点你的菜。”梁思勇有些不耐烦,语气中带着不满和讥讽。

黄毛并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只是不敢再造次。他拿着菜谱,目光却环顾着酒馆。黄毛的神情渐渐显出了失落,他瞄了一眼梁思勇,还是忍不住问酒馆老板:“那个新来的妹妹呢。”

“黄毛你扯什么犊子,要是怕花钱吧,咱回去吃。”刘世坤挖苦着。

黄毛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很无奈地开始点菜,明显地心不在焉了。

“菜肯定是够了,看看还需要些别的吗?”酒馆老板看着黄毛,意味深长地说。

黄毛又瞥了一眼梁思勇,悻悻地说:“你这还有啥特色的。”

“只要老板需要,我们尽力满足。”酒馆老板陪着笑,眼睛瞄着梁思勇。显然,他看出梁思勇才是说了算的人。

梁思勇透过破旧的玻璃窗,望着窗外,好像并不在意身边的一切。项目部的绿色野营房,整齐排列得像一列火车,静静地卧在山坡上,夕阳的余晖落在上面,又被野营房绿色的铁皮折射着,晶莹地洒在黄灿灿的土坡上。

黄毛吭哧着,问道:“那妮子走了?”

酒馆老板憨笑着,模样有些神秘地凑到黄毛身边,近似讨好地说:“她在厨房择菜呢,一会儿让她过来。”

黄毛情绪一下好了起来,屁股下面像是装了弹簧,说话时,整个身子都在颤悠悠得配合着。刘世坤有些看不惯,见梁思勇望着窗外,就狠狠地瞪了黄毛一眼。

黄毛看出梁思勇情绪不高,舔着脸没话找话:“兄弟,外面光秃秃的有啥看头。你看人家老刘多实际,打进门儿他的眼睛就没离开那些半老徐娘。”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刘世坤厚厚眼镜片,也阻挡不住他愤怒的目光。

“行了,不冤枉你。这些女人以前都是在大酒店或歌厅干过的,要不是人老珠黄了,才不会到这种地方的。人都要活着,只能沦落到与我们这些臭老钻为伍了。”黄毛说。

“黄毛,你说话靠点儿谱行嘛。老钻怎么了,堂堂正正的产业工人,我们这些人的人均产值超过百万,有几个企业能比得了?”刘世坤最听不得有人贬低石油工人。

“靠,他妈的产值高低,与我有个球儿用,老钻还不是只挣两壶醋钱。话一到你们当官的嘴里,正反都能说的通。你们还不如小姐呢,人家是靠实力吃饭,本钱不行了,马上降低身份。你们呢,退下了还哭着喊着要待遇,凭啥。”黄毛一张嘴,说起来就没边儿。

“你骂梁总。”刘世坤抓住了话把儿。

“你别挑拨啊,思勇和那些人不一样。”黄毛马上澄清。

梁思勇似乎没有注意到俩人的争吵,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漠然地说:“菜还不上。”

黄毛赶紧接过话茬:“好饭不怕晚。前些日子,这儿来了一个女孩儿,绝对跟那些半老徐娘不是一类。一定是落难了,我们得帮她一下啊,咱石油人扶弱济贫的本色不能忘啊。”

梁思勇质疑的目光盯着黄毛,没有说话。刘世坤不屑地摇摇头,嘲讽地说:“看上人家了吧。”

黄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想跟你瞎扯蛋。待会儿你看了人家女孩儿,魂别飞了就算你有定力。那对大奶子颤悠悠的,晃得让你眩晕。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的像一潭水,让你有种想跳进去的冲动。”

“信口雌黄。”梁思勇说。

“思勇,女人要是嫁给他,是不是特倒霉。”刘世坤说。

“刘世坤,你装逼是不是职业化了。我就烦你这点儿,明明想做的事,就是不敢直说。”黄毛急赤白脸地喊着。

“黄毛,你要是对领导有想法,直说好了,别指桑骂槐的。”刘世坤忿忿地说。

“你到机关,没学会别的,挑拨离间学的挺拿手。看来,上面不提拔你是对的”黄毛依然不依不饶地说。

梁思勇沉着脸说:“你除了贫嘴,勾引女人,还会别的吗?”

“打架也行。上次把副队长给揍了,队上还要处分他呢。”刘世坤继续敲着铲子。

黄毛梗着脖子,刚要说话,张着的嘴忽地僵住了,他的眼神里泛出了绿光,让人怀疑那双眼是否还属于人类。

梁思勇感到眼前一亮,一个女孩儿走到了桌前。

女孩儿身材姣好,模样也就是二十出头,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粉饰,一件很普通的碎花衬衫,映着她细嫩的脸像是剥了皮的蛋清,细腻又十分的润泽。她那一双明亮的眸子像一泓池水,清澈明亮。女孩儿双手端了一盘菜,轻盈的步伐,让窈窕的腰肢微微扭动,立时让你联想到魅力和性感一词。她的脚步虽然很轻,但胸前一对高耸的乳房仍然有些不听话地颤动,像两只不谙世俗的小兔子,随时要蹿出来,让人好是担心。

“兄弟,不一样吧。”黄毛不失时机地在一旁说。

“黄毛,她是靠卖身子吃饭的。”刘世坤疑惑地压低声音问。

“看你平常挺能装的,今儿忍不住了。不过,她你就别惦记了。那边儿的老女人,你随便挑,兄弟买单。”黄毛说着便忍不住“嘎嘎”地笑起来。

“可惜。”刘世坤像是没有听到嘲讽,不由自主地感叹。

“轮不到你可惜。”黄毛抢白道。

女孩儿怯怯地来到桌前,张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她的脸已然红得像是喝了半斤酒。

黄毛连忙站起来,热情地招呼着:“倩倩,快来坐。”

“黄毛,你没看见人家端着菜呢。”刘世坤急切地说。

女孩儿叫倩倩,当她把菜上齐时,黄毛却要让女孩儿也上桌,梁思勇破例没有反对。

“思勇,瞧黄毛那德行,眼睛都绿了,整个老猫见了鱼腥。还是一个饿了几天的野猫。”刘世坤在一边悄声说。

黄毛似乎没听到,或者没有时间反击,他忙着让倩倩坐下,生怕她拒绝坐到桌上。

女孩儿羞怯地刚要坐,又被黄毛拦住,说:“你坐这边。”

女孩儿被安排在他和梁思勇之间坐下。

女孩儿坐定后,黄毛把头凑到女孩耳边,悄声说:“你坐这儿安全,你可要小心那个眼镜,看着像个知识分子,其实也就是个四只眼的色狼。”

女孩儿听了黄毛的话,知道他是在玩笑,脸上掠过一丝羞怯的笑。

梁思勇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儿,他发现女孩脸上的稚气并未消退,更谈不上有风尘女子的痕迹。但女孩儿略显天真的脸上多了一层忧郁,这与她的气质和年龄极不相符。女孩儿注意到梁思勇在看她,神情显得有些局促,她把头低得几乎埋在了胸前。

“倩倩,这是我最好的兄弟,真正的正人君子,你以后有啥事,找我和他都一样。”黄毛在一边跟女孩儿吹嘘着。

“黄毛,会说人话了,什么是君子,你知道吗?”刘世坤在一边儿不甘寂寞,不失时机地讥讽着。

“梁总,你看眼镜这个人,的确不怎么地道吧。我说你是正人君子,他就不干了,不敢直接反抗,转着弯儿地影射你。这年头儿,一些人学问越多,老实人就越遭殃。”

刘世坤还想说话,被梁思勇拦住。他转过脸看着身边的女孩儿,轻声细语地说:“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来这儿遭罪,城市里的大酒店或歌厅不是更容易赚钱吗?”

女孩儿身子不由得一颤,眼神中流露出惶恐,她想说话,可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梁思勇心里的疑团更浓了。从她眼神里,他似乎读到了什么。但转念一想,人家不说也没有必要非得打听。他想着,便端起酒杯说:“喝酒。”

“起一个。”黄毛豪爽地说。

三个人碰了杯,都干掉了。刘世坤像是想起了什么,和蔼地对女孩儿说:“你喝点儿啥。”

“我不会喝酒。”女孩儿怯怯地说。

“那就饮料呗。黄毛,去要饮料。”刘世坤说。

黄毛挺听话,起身去要饮料,被女孩儿拦住,她说喝水就行了。黄毛不同意,说今儿改由老刘请客了,不喝白不喝。女孩很惶恐,不敢再争执。

“嗨,说什么呢。酒杯刚端上就又变卦了。”刘世坤恼恨地说。

黄毛的心情极好,他没有理会刘世坤的质问,毫无顾忌刘世坤又数落起来:“眼镜同志,你好歹也算个高级知识分子吧,看女同志不要老往胸上盯,你以为你的眼睛是X光啊。”

刘世坤被数落得有些囧,可又不好当着女孩儿的面发作,只好装作不在乎,拿起酒瓶给梁思勇斟酒,嘲讽地说:“黄毛,你什么时候能说出人话,可能就是世界末日了。”

女孩儿慌忙站起身,说:“我来倒酒吧。”

她的声音甜美清纯,犹如美酒沁人心脾。刘世坤把酒瓶交给女孩儿时,手瞬间触摸到了女孩儿如丝缎般柔滑的肌肤,他像是触电般的,猛地缩回了手。

黄毛不愧是风流场上的老手,刘世坤瞬间的变化,没能逃过他的眼神,他不失时机地又开始拿刘世坤开涮,说:“眼镜兄,是不是那玩意儿来电了,想击倒谁,你随便点儿,这个兄弟可以请客。”

刘世坤囧得脸色发红,两手一时都不知如何放了。

黄毛幸灾乐祸地笑了,他指着一边玩牌的女人,认真地说:“别他妈的人五人六的,你要是想了,那个胖姐姐功夫不错,保你销魂。”

刘世坤气得一巴掌拍在黄毛的脖子上,“啪”地一声脆响。

黄毛被这冷不防的一巴掌,吓得身子一激灵,手里的酒杯差点儿掉在地上。他立马火了,气哼哼地骂:“你他妈的轻点儿,拍坏了你负责啊。”

“拍坏了正好,以后你就用下面的家伙顶着脑袋,省得它闲着没事就去糟蹋良家妇女。”刘世坤终于解了心头之气。

“你们能不能喝完了再掐架,到时整些狠招数,别老整这些贫了巴叽的东西。”梁思勇一边儿拾着乐子,一边儿端起酒杯。

黄毛揉着脖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痛快地喊着:“爽!妹子,记住这个戴眼镜的,贼不是东西,以后躲他远点。有啥事,哥哥给你罩着。”

“黄毛,你别见了酒跟见了老婆似的,玩着命地干,悠着点儿喝。”梁思勇笑着骂道。

“兄弟,你还记得你说的话吗?男人都有很强的好奇心,这是男人的致命弱点;男人都有很强的征服欲,这是男人的立足天下的基础。今天,我就要在哥俩面前表现一把。”黄毛说着,又端起酒杯。

“你还来劲儿了,少喝点。”梁思勇关切地说。

“兄弟,你别急啊。我喝了这杯酒有话对她说。”黄毛喝完酒,他把身子往女孩身边凑凑,低声说:“这些日子我很……很纳闷,你这么漂亮、性感,怎么会流落到这里,跟哥说实话。”黄毛几杯酒进肚,话开始更放肆了,手脚也不再规矩。他伸手搂住了女孩儿的脖子,把头几乎埋到了她的胸里。

女孩儿慌乱地躲闪着,但没有剧烈地反抗。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梁思勇。

梁思勇缄默不语,他并没有马上制止黄毛。

这时,一辆丰田越野车停在了酒馆门口,从车上下来四个男人。进了酒馆便操着当地口音高声叫喊:“还有活的吗?”

梁思勇并没回头,这种场面见得太多了,没啥意思。他悠闲地夹着菜,他忽然发现,女孩儿的目光充满了惊恐,脸色变得煞白。犹豫中,她低着头,似乎很主动地要往黄毛的怀里钻。

黄毛以为女孩儿在迎合他,顺势把女孩儿拥在了臂弯里,他发觉女孩儿的身子不停地颤抖。

直觉告诉梁思勇,要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陆爷,您可是贵客。”酒馆老板忙不迭地上前伺候,低声下气地说。

被称为陆爷的胖男人,一脸横肉,两只眼睛被肉堆得只剩下两条缝隙。紧随他身后的瘦男人,连忙挪过一把椅子。陆爷大大咧咧地坐下,环视着饭馆里的人们,慢条斯理地说:“最近有生脸的来吗?”

他身后站着两个保镖模样的汉子,目光中透着杀气,样子凶巴巴的,他们也扫视着屋里的人们。瘦男人见陆爷坐定,忙递上一只粗大的雪茄,随即打着了打火机。

“陆爷,我这种荒野小店,谁肯到这里来啊。”酒馆老板偷眼瞄了一下黄毛,忙陪着小心说。

一边打牌的女人,看样子都知道这个陆爷,她们一个个地试探着往上凑,拿捏着与陆爷身边的一个瘦男人搭讪,却不敢造次。胆大些的过去,开始给陆爷揉着厚厚的肩膀,莺声燕语地好不温柔。

梁思勇背对着来人,他始终没有回头。但他已经听出了来人是谁,依然旁若无人地喝着酒。

来人叫陆平遥,西普地区的大哥级人物,他手下有一帮兄弟,这几年靠着与油田的业务,赚了不少钱,在当地势力愈发强大,尤其是他心狠手辣的行事作风,让道上的一些强硬人物也开始忌惮。按理说,梁思勇这样的身份,一般不可能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他在滨港集团基地工作时,许多事情都能避开一些社会因素的干扰,企业制度的制约和相应条件的保证,让一些社会上的人没有机会介入到他们的业务中。但是,西部项目部应该是个特例,他们要在这块市场上站稳,与甲方的关系固然重要,与社会上一些人的关系也非常关键,这些都会影响项目部的生存。

梁思勇认识陆平遥是一次偶遇。他在黎总办公室商量工作时,陆平遥敲门进来,他大大咧咧地与黎建斌寒暄,亲兄弟似的。黎总自然给他们做了介绍,也就是那天,他知道了项目部使用的物资材料,很多都是由陆平遥供应的。

黄毛好像并不在乎屋里气氛的变化,他也是在社会上混迹多年的,见过阵势的人。他不会在意一个什么陆爷,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个土鳖罢了。那些年,他也就是被梁思勇管的,很少打架惹事,他与道儿上的朋友少有来往了。但他在井队这些年,磨砺的野性和豪气,让他在钻井队中相当有人气,尤其是当年在社会上闯荡时,练就的那股子艮劲儿,更是没人敢比。

“咱们一起,再走一个。”黄毛说着,又端起酒杯。

“走一个。”梁思勇很豪爽地干掉了杯里的酒。

黄毛也一饮而尽,见刘世坤没有喝,催促着说:“哎,你别老在这里闷着,你也喝呀。”

“咱喝得不少了,我们回吧。”刘世坤知道陆平遥那些人,只是他作为一个工程师,没啥机会与这些人打交道。

黄毛发现臂弯里的倩倩,像只受到惊吓的羔羊,他爱抚地用力搂住了倩倩的芊纤纤细腰。

“给鼻子你还长脸了,把爪子收回去。”梁思勇心里清楚,这时不该把焦点移到女孩儿身上,但他还是忍不住训斥着黄毛。

黄毛乖顺地收回了搂着女孩儿的手,小声嘟囔着说:“我不是看她有些冷嘛,给她点温存。”

“你不装会死啊。”刘世坤一边幸灾乐祸地敲着铲子。

陆平遥把目光移了过来,那色迷迷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女孩儿的背影。女孩儿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浑身颤抖得愈发厉害。黄毛也不顾梁思勇的恼了,他又一次搂住女孩儿,大手爱抚地在她胳膊上摩挲着。

“梁倩倩!”陆平遥阴冷的声音飘过来。

梁思勇端着酒杯,慢慢地抿了一口。他知道预感就要成为现实。这个麻烦会有多大,他不敢断定。陆平遥与女孩是什么关系,恩怨到底有多深呢?他想不明白。但有一点儿他非常清楚,那就是以黄毛的性格,女孩儿的事情他肯定会管。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梁倩倩,你可好啊!”陆平遥“嘿嘿”地笑着,目光中充满了贪婪。

梁思勇这才知道,女孩儿姓梁,名倩倩。

梁倩倩慢慢地站起来,颤抖着声音说:“陆爷,我不是故意躲您,我实在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放屁,你糊弄鬼呀。”陆平遥身边的瘦男人尖声骂道。

陆平遥语气平和地说:“老蔡啊,别动不动的就爆粗口,我们可都是有身份的人。”

那个老蔡忙陪着笑,不再说话。陆平遥身子靠向椅背,屁股下的椅子立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他抬起右手,用食指轻轻勾了两下。

梁倩倩本能地向后退,把身子贴向黄毛。

两个保镖凶巴巴地走过来,要强行把梁倩倩拽过去。

梁思勇好像没在意身边的事情,他平静地与刘世坤碰杯。梁倩倩更加惊慌了,躲到了黄毛的背后,嘴里不停地说:“陆爷,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知道不知道,咱回去说。”老蔡没有半点同情,恶狠狠地说。

就在两个大汉走过来,准备像抓小鸡似地去抓女孩儿时,黄毛猛地伸出手,做出一个停的手势。他冷冷地说:“带人可以,但要问问我同意吗。”

酒馆里的空气,忽然像凝固了似的。

刘世坤懊恼得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子。

什么时候喝酒不好,偏偏听黄毛的,三人到了这个破酒馆。他知道陆平遥这种人得罪不起,这些年就连黎总在陆平遥的事情上,也总是尽力维持不起波澜。黄毛算个啥,平时在队上没人敢招惹他,但要是跟陆平遥这些黑社会的人闹起来,哪儿还有好果子吃呀。

陆平遥带来的两个大汉迟疑了一下。他们没有把面前这个干巴巴的男人放在眼里,停下来只是条件反射,也是等待陆爷的指令。陆平遥面无表情,他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悠闲地喝了一口,一字一顿地说:“是吃生米的。”

“我在外面混的时候,你算个啥鸟,还轮到你在这乱喳喳了。”黄毛冷冷地说。

陆平遥的胖脸上掠过一丝讥讽的笑,他夸张地说:“别那么凶呀,我可胆小啊。”

黄毛听说过陆平遥,知道他在西普道上的能量,也清楚一些他的公司给项目部供货,他的货品没有谁敢说一个“不”字,像他这样的小工人,即便说了“不”字,也不会有任何作用。今天与他相遇,黄毛决然是要说话了:“姓陆的,道上混要有点德行,别净拿个女孩儿耍威风。”

在西普这块地盘上,许久没人敢和陆平遥这样讲话了。陆平遥看似平静地坐着,可内心的怒火早按捺不住了,看到黄毛盛气凌人的神态,更是恨不得卡住他的脖颈,让他在自己的手掌中慢慢窒息。两个彪形大汉看着主人的表情,随时做好了出击的准备。他一挥手,两个彪形大汉退了回去,他语气和缓地说:“你也配谈德行,陆爷今天心情不错,可以看看你的德行。”

“好!”黄毛说。

陆平遥很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脸上居然有了笑容。

刘世坤紧张地要去拽黄毛,可被梁思勇的手势给制止了。

黄毛没有说话,他平静地拿起一个酒瓶,一抡胳膊用力砸向自己的脑袋。一声闷响,酒瓶在头顶上变成了纷飞的繁星,亮晶晶地四散纷飞,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刘世坤不忍看到这种场面,他把头偏向了一边。

“好可怕啊。”陆平遥夸张地说着,可脸上白皙的肥肉却绽放着轻松。他伸伸手,老蔡连忙将一个啤酒瓶递了过来,他没有犹豫,抬手将酒瓶砸在了头上,玻璃碎片从脸上滑落,却没有一丝血迹出现。瓶子剩下了少半截,他像是对瓶口非常感兴趣,在眼前端详着,贪婪地欣赏自己的杰作,锯齿般的瓶口散发着瘆人的寒意。猛的,他抬起头凶狠地盯着黄毛,脸上露出狰狞地笑。他一把扯开衬衣,两个扣子夸张地飞溅老远,肥硕的胸脯颤动着,像是要甩掉上面浓密的胸毛。他将半截瓶口对着胸脯,像在猪身上按检疫章似的,用力一按,又使劲一拧,接着又一拧,胸脯上立时泛起殷红的潮润,就用血肉幻化出一朵血淋淋的“花”。

酒馆里的小姐们一阵惊叫。梁倩倩被这种场景吓得身如筛糠,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说:“陆爷,我跟你们回去。”

黄毛瞪了她一眼,想制止她的冲动。

“黄哥,你是好人,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她说着,双手抓住黄毛的手,悲切地摇摇头。她蹒跚着走向陆平遥。

黄毛一把拽过她,冷冷地看着陆平遥。他毅然地又抄起一个酒瓶,左手在桌上拿起一块餐巾布。

老蔡向前走了一步,讥讽地说:“小子,都这个时侯了,没必要想的这么面面俱到。待会让这个小婊子给你包扎好了。”

黄毛没有理他,他举起酒瓶子,再一次用力砸向自己的脑袋,玻璃碎片掉落在餐巾布上。餐巾布上绿莹莹碎玻璃片,被殷红鲜血染成了炫目的晶体。正在人们纳闷时,黄毛把手里碎玻璃片颠了颠,发出哗啦哗啦声响。忽的,他抬手很潇洒地把玻璃晶体填进嘴里,随着他的咀嚼,嘴里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那声音让人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梁倩倩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抓住黄毛的胳膊使劲的摇,哀求着说:“你快吐出来啊。”

黄毛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像嚼蚕豆,嘴角淌着鲜血。老蔡不由得倒退两步,他站在陆平遥身边,像是怕黄毛随时会把他嚼碎似的。

陆平遥脸上有了杀机,他没想到这个并不起眼的男人,会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玩命,他意识到面前的这几个石油工人,都不是善碴。他心里开始有所顾忌,这倒不是他怕把事情闹大,而是顾忌事情若闹得不可收拾了,今后与项目部不好相处,毕竟他们是黎建斌的手下。但他又不能退缩,今后还要在这地面上混事,说什么也不能栽这个面子,不然以后就无法立足了。他也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不能被这小子唬住,他气急败坏地说:“拿刀来。”

眼看着事态又要升级,刘世坤急得冷汗直冒,他眼巴巴看着梁思勇,盼着他能有办法。

梁思勇像没事人似的,轻轻地放下酒杯。

他慢悠悠地站起来,转身面对着陆平遥,冷冷地说话了:“陆老板,这些粗活儿,还用你亲自动手吗。”

陆平遥愣了片刻,一时没反应不过来。稍倾,他一抱拳,很豪气地说:“梁老弟,幸会、幸会。”

“陆老板,今儿在这里碰到了,不如一起喝杯。”梁思勇也抱拳,笑呵呵地说着,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这小子敢冒犯我大哥,你怎么处理他。”老蔡刚才真被黄毛给震住了,现在见有人出来打圆场,便不依不饶地说。

梁思勇并没有看老蔡,不卑不亢得继续对陆平遥说:“我这个兄弟不认识陆老板,多有得罪了。”

“那是借口。”老蔡依旧不依不饶。

“陆老板,你这兄弟是不是话太多了。”梁思勇冷冷地说。

陆平遥从第一次见到梁思勇时,他就预感到这个人将来可能是自己的克星。那时,他从梁思勇的眼神里就能感觉出,梁思勇对他的不屑是从骨子里发出的。他听说过了,梁思勇对他供应的材料价格不满意,只是碍于黎建斌的面子,他才一直没有过激的举动。今天,可算是俩人的第一次交锋,没想到竟让自己很难下台。思量了片刻,他还是觉得不能轻易撕破脸皮。从梁思勇的举止来看,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现在看来只有两条道可选,要么给足了梁思勇面子,以后再找机会;要么就要彻底把他制服,但从今天的形势看,这种可能几乎为零。他想着脸上露出笑意,瞪了一眼老蔡,淡然地说:“都是自家人,你少废话。”

“让他们先出去,我俩单独说。”梁思勇平静地说。

他不是与陆平遥有啥交易,他是担心黄毛嘴里的玻璃碴子,不能真的咽到肚里呀。陆平遥确实不想得罪他,毕竟每年要从项目部拿近千万的活儿呢。

“你们都出去,我和梁老弟单独聊会儿。”陆平遥对着老蔡说。

梁倩倩依偎在黄毛身边,像是怕他从此不再管自己。刘世坤抻抻黄毛的衣角,悄声说:“你赶紧先回队,上点儿药,可别得了破伤风。”

黄毛只是咧嘴笑笑。

“你别要色不要命,我先给你看着她。”刘世坤关切地说。

黄毛依然不说话,可他心里直骂刘世坤,你他妈的太不长眼了,知道老子满嘴里的玻璃碴子,可他偏逗弄着老子说话。在跨出房门的瞬间,他迅速地把嘴里的玻璃碴吐了出来。

“你看着她,那不是让猫枕着鱼睡觉吗。”黄毛终于可以反击了,他讥讽地说。

梁倩倩怯生生,近乎乞求地问:“黄大哥,你不会丢下我吧?”

黄毛看着柔弱的梁倩倩,柔声地说:“不会的。”

他虽然回答干脆,但他心里根本没有谱。他知道,像陆平遥这样的人物,是不会轻易认栽的。他现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柔弱清纯的女孩儿,怎么会与黑社会牵连上。

梁思勇和陆平遥走出酒馆,相互道别。陆平遥带人上了汽车,颠簸着驶向远方。梁思勇看了一眼黄毛,说:“还不快点上药去。”

“她呢?”黄毛疑惑地说。

“你他妈的还用带她走啊。”梁思勇骂着。

黄毛像是明白了,陆平遥看在梁思勇的面上,他不会马上翻脸。黄毛答应了一声,愉快地径自走了。

同类推荐
  • 南风未过境,你我一场婚

    南风未过境,你我一场婚

    女儿生产当日,他逼着她签了离婚协议书,并让她净身出户。五年后,她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手袋设计师,强势归来。他像五年前一样,用尽一切手段把她从身边驱逐。她与他斗智斗勇稳站脚跟,不但和他抢女儿,还报复性地破坏他和他未婚妻的感情,他被她撩得春心荡漾,恼羞成怒:“五年前你下贱,五年后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下贱,唐悠然,一定要让我看不起你?”当五年前的真相水落石出,他才明白自己伤她有多深。但是一切已晚,她已穿起婚纱,牵着女儿的手,奔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 浮影

    浮影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办公室的陆美云从澡堂洗了澡出来,老远就听见有人在喊。回头看时,就见工会的黄胖子黄爱玲从食堂那头颠颠地跑来。黄胖子气还没喘匀,就开始冲着陆美云哇啦哇啦地喊,我看你奖金是不想拿了,上班的时候去洗澡。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洗澡。黄胖子身子很粗,嗓子却是很细,说话的声音又高又尖,听起来就很刺耳。不过,陆美云同黄胖子很要好,所以,陆美云听黄胖子说话并不刺耳。陆美云笑一笑,沥了沥头发上的水,说,你什么时候要给厂里发奖金了?我现在早都忘了奖金长什么样了。
  • 蒙哥大帝之血火淬金

    蒙哥大帝之血火淬金

    孛儿只斤·蒙哥是成吉思汗幼子拖雷的长子,从小就表现出非凡的勇气和意志。按蒙古传统,幼子拖雷本该继承汗位,但成吉思汗却把江山传给了窝阔台。拖雷夫妇失望之余,决定韬光养晦,着力培养蒙哥。射猎驭兽、战场杀敌、修文学艺、份地管理,在经历了生与死、勇与惧、情与仇、刚与柔的大考验、大洗礼,以及夺爱之恨、失亲之痛、杀父之仇等人生大悲痛后,蒙哥逐渐成长起来,肩负起了振兴家族的重任……
  • 嗜血娃娃

    嗜血娃娃

    全天下每个女孩子童年都无法抗拒的小娃娃,没想到竟然成了嗜血恶魔,他们以他那无辜的眼神和纯良的面庞做伪装,扼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 乾达婆城

    乾达婆城

    传说中有一种叫做乾达婆的乐神,不吃凡间食物,唯用香气作为滋养,“乾达婆”在梵语中有“变幻莫测”的意思,香气和音乐都是隐约缥缈,难以捉摸的,所以人们把海市蜃楼也称为乾达婆城。那高跟鞋落在地面的声音,活像一只妖冶的小手在轻佻地拍着鼓,一步一声,都是为了魅惑众生。萧左始终与那女子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如一个路人而非一个跟踪者,他不敢靠得太近,直觉告诉他,前面的女孩拥有如兔子般敏感的神经,如果她逃出他的视线,也许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
热门推荐
  • 快穿系统:带着外挂撩男神

    快穿系统:带着外挂撩男神

    作为一个花痴女突然有一天看美男不流口水了是什么原因?找到真爱了?改头换面了?还是……苏青青怒吼一声“老娘是审美疲劳了!” 大龄剩女一朝翻身,左手美男册右手作弊器,穿梭于各个界面~【排雷】1、架空!纯架空!2!什么界面都有,不局限于只是现代古代(包括魔法修仙甚至末日都有可能)3、天马行空,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写不到的(看到任何场面都不要惊讶!!!!)4、本书不同于女频中的其他快穿流(更像是无限流)介意的慎入
  • 一念

    一念

    天堂到地狱,只因你我一念。人生不过一场流浪,只为寻觅最适合的栖息地。他伤她入心,她刺他入骨。那样一个人以那样强势的姿态挤入她的生命中,不知不觉间,竟已泥足深陷。可他却退出得太过容易,甚至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走的干干净净,当真要把她丢在没有他的世界里,让她自生自灭去吗?她不是没有脆弱的时候,强忍的伪装撕开,她需要的比别人更多。黑暗中,她仿佛看到他逆光而来,为她拨开重重云雾,从无尽的黑暗中拯救出的那双手,紧紧握住她的。当爱你已成为禁忌,太易动情,这罪名只有我担。
  • 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第1卷)

    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第1卷)

    微型小说,在我国虽然自古有之,如《世说新语》《唐元话本》《聊斋志异》等,但一直属于短篇小说的范畴,未能从短篇小说中独立出来。 上世纪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和人们生活节奏加快,读者没时间看长篇大论,喜欢看短小精悍的小说。微型小说便很快盛兴繁荣起来,受到读者的喜爱。因而一些报刊纷纷开辟微型小说栏目,据不完全统计,现在发表微型小说的报刊有两千家左右,每年发表的微型小说达七八万篇。 《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以微型小说是一种独立的文体的眼光,重新审视了过去混杂在短篇小说中的微型作品,精心筛选了一个世纪以来的微型小说经典佳作。较之近来出版的一些标榜微型小说经典选集,更具有综合性、经典性和权威性。
  • 不死武帝

    不死武帝

    少年洪宇,不甘平庸,以星河炼魂,用混沌炼体,雄霸八方,天地为尊,踩着万界天骄一步步踏上武道巅峰!新书《焚天邪神》已经发布!?sword=焚天邪神笑问苍穹,谁与争锋?拳砸天级元兵,脚踩神级魔器,肉身可破苍穹,瞳术惊人能够逆天!纵横宇内,横扫八荒,无人能比!万界掌中握,神塔炼苍穹!唯我独尊,不死武帝!
  • 茹小果的茹果人生

    茹小果的茹果人生

    茹小果代替了茹果,想在这八十年代初低调的活了下去。本以为穿越重生是玄幻,可这为什么卖个菜都能给她安排一个妥妥的狗血身世?一点也不想变动平静生活的茹果果断遁走!可素那个浑身闪光点又超级诡异的男人你凑过来干嘛?对男人敬谢不敏的茹果看着这没脸没皮的男人粘在自己身边,到处和别人说她是他对象。茹果忍不住推开凑过来的男人:这日子没法过了!
  • 不轨之臣:废柴国师要翻天

    不轨之臣:废柴国师要翻天

    她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宅里斗,深宫斗,朝堂斗,其斗无穷其乐也无穷。她一步步地由深闺小姐到一朝国师,一步步地要助他登上皇位。她虽甘为一国之重臣,却怀不轨之心。到最后,尘封多年的秘密揭开后才晓得,原来他们前尘旧事,不仅仅是这二十年来的互相牵绊,它还远到很久很久以前,远到今生来世,生生世世……千年守候,逆天而行,能否换你一世相陪?
  • 姓名学(历代经典文丛)

    姓名学(历代经典文丛)

    中国人的名字,不仅是用来区别彼此的符号,而且还是中国文化的缩影。无论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名字,还是名号、小名、浑号、笔名、艺名等等,无不含有丰富的中国文化知识。要想取个好名字,了解和掌握这些知识是完全有必要的。
  • 穿书原来我是女配

    穿书原来我是女配

    云婧被车撞后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再次醒来变成有颜有钱富家千金。本以为过着奢侈挥霍,美男在旁的潇洒生活,直到云婧发现自己穿进之前看过的小说中,而自己就是和女主抢男人的恶毒女配,自己好不容易追到的男人就是男主。
  • 十年懵懂百年心(下)

    十年懵懂百年心(下)

    网络纯恋小说领军人物李李翔宫心催泪大作!十年懵懂百年龄,纠怨心中似梦。侠剑江湖儿女,阴谋帝后廷宫。相思相恨又相争,何奈相思更盛。建武十三年,宫廷斗争使得云罗一夜间家破人亡。云罗也因此身受重伤,昏睡了整整八年。当云罗终于醒过来,却因为寒毒深入骨髓,丧失了记忆。重生后的云罗和自小被人遗弃的东方弃相依为命;临安城行事狠辣的太子燕苏和云儿不打不相识,情愫渐生时却猛然被少时的那场惊天血案惊醒,爱恨纠缠,心碎成灰。爱而不得的感情纠葛,谜一样的事实真相,峰回路转的情节铺展——原本以为这是故事的全部,没想到仅仅只是冰山下显露的一角而已!
  • 何氏虚劳心传

    何氏虚劳心传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