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之遥
两人听杀手这么一喊，都愣了。怎么？杀手认得这人？
王乔峰蹲下，问杀手：“兄弟，你认识他？”
杀手没顾上搭理王乔峰，他摇晃着这个“李大哥”，继续说：“大哥，我是杀手啊，你不认得我了？”
那人眼神依旧很迷茫，痛苦地转动身子，显然绳子勒得他的胳膊有些疼。杀手站起来就要给他解绳子，被王乔峰挡住了。王乔峰问：“兄弟，你确定他是你朋友？”
杀手说：“当然确定！当年我们一起到过莽山，到过秦岭，李大哥对我非常好，是很讲义气的一个老大哥。”
杀手边说边把王乔峰朝一边推了推，想解绳子。王乔峰说：“先别忙。”
杀手惊愕，问：“为什么？”
王乔峰说：“他既然真的是你的李大哥，那他怎么会不认识你呢？万一是一个跟你的李大哥长得像的人怎么办？还有，我看这人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杀手摇头，说：“绝对不会！你看到他脖子上的刀疤没有？你看看，这块刀疤，是我们在秦岭的那个古墓里被机弩射的。如果不是他推开了我，我就死在那个鬼地方了。我怎么会认错人？”
王乔峰说：“既然你们是这么好的朋友，怎么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杀手也是一愣，说：“大概……对啊，他怎么没反应呢？见鬼这不对啊。”
杀手蹲下，用手电照了照这个人的脸，这人依然一副木呆呆的样子。杀手问他：“李大哥，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这个“李大哥”不说话，却猛然一弓身子，想站起来。但是因为他的手脚都被捆住，身体没法掌握平衡，就无力地摔倒在地上。杀手和王乔峰赶紧把他扶起来，这人却不知好歹，哇哇乱叫。
杀手慌了：“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李大哥，你看看我，我是杀手啊，是你的兄弟啊，你到底怎么了？”
这人依旧乱蹦乱叫，三人死死按住他，一直把三人折腾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这个李大哥依然生龙活虎，蹦蹦跳跳的不知疲倦。
杀手也有些急了，嗓子都沙哑了：“这哥们这是怎么了？这不要命吗？”
王乔峰边拽着“李大哥”身上的绳子，边说：“恐怕是吃药了，迷幻药兴奋药什么的。要不他怎么能不认识你？怎么能这么有劲？还有，他脚上的伤这么重，他还这么能折腾，一点儿都看不出受伤的样子，这……不是吃了药能是什么？”
这个“李大哥”趁王乔峰说话的机会，猛然一拽，王乔峰手里的绳子被他拽了出来，接着，他一转头朝着杀手的胸脯就撞了过来。杀手没防备这一招，被撞了个四仰八叉。“李大哥”兴奋地叫了一声，竟然飞快地蹦着跑了。
王乔峰跑过去，捡起了那根在地上拖着的绳子，牵牛一般朝后拽。这个“李大哥”虽然被绑着，但是依然很有力气，王乔峰不敢跟他靠得太近。
杀手也跑过来，想拦住他。“李大哥”一看又要被两人拉住，有些气急败坏，疯狂地左冲右撞，两人都险些被撞倒。王乔峰喊道：“这是药发作了！兄弟，你得想法让他别动弹！”
杀手也被撞火了，他狠狠一拳砸在“李大哥”的后脑勺上，说：“李大哥，对不住了！”
“李大哥”的脑袋挨了一拳，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上，杀手和王乔峰也跟着瘫在地上……
稍事休息后，两人把“李大哥”抬到帐篷旁，杀手脱下他的鞋，发现他的右脚一片血肉模糊，伤得不成样子，左脚没事。
马文从背包里拿出碘酒和药，给他处理伤口。这个“李大哥”的脚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洗了，臭味熏人。虽然在露天地里，那臭气依然熏得马文干呕了好几次。
杀手很不高兴，夺过马文手里的药，亲自处理伤口。用碘酒消毒后，敷了药，再用纱布把脚包上，杀手又撬开“李大哥”的嘴，喂他吃了两粒消炎药，想把他拖进帐篷里。
帐篷是马文带的，马文不同意这个有脚臭的人进他的帐篷。杀手嘟味了几句，打开了自己的帐篷，把他的“李大哥”拖进了帐篷里。当然，为了防备他起来闹事，杀手也挤进了自己的小帐篷里，跟他的“李大哥”一起睡了。
剩下的几个小时是王乔峰值夜了。
马文千叮咛万嘱咐，让王乔峰一定好好守着自己。王乔峰满口应承，马文才钻进帐篷，睡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王乔峰知道周围肯定有人在监视他们，弄不好，还不止一帮人。不过。那些人都知道帐篷周围有各种陷阱机关，因此也没人敢围拢过来。
听着树林里偶尔的脚步声和树叶摇动的声音，王乔峰摸紧了手里的短刀和木棍，不过有惊无险，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李大哥”早早就醒了。他在帐篷里大喊大叫，王乔峰和马文跑了过去，杀手也已经被他吵醒了。为了不至于让他的手脚因为血液不通坏掉，他们想放松对他的捆绑。不过，刚松了他腿上的绳子，这个李大哥就猛然跳起来了。两条腿恢复了自由，他就轻松地跳动奔跑。他左脚穿着鞋子，右脚只缠着绷带，但是在满是各种乱石和杂草的山上狂奔，竟然完全不觉得痛。
杀手无奈，只得再一次把他打晕，三人赶紧在他的腿上垫上布条，起个缓冲作用，然后继续把他的腿绑了起来。之后，又松开了他胳膊上的绳子，按如上方法处理后，依然把人绑了起来。
杀手给他服了药，喂了点儿水。本来他们今天计划继续朝上爬，现在看是不可能了。
找到了自己的老朋友，人却变得这么不可理喻，杀手非常沮丧。
三人草草吃了点儿东西，马文因为肠胃不好，开始闹肚子。幸亏杀手野外生存经验丰富，他找到一种青菜，这种菜叶子上是一个一个的小突起，跟蛤蟆皮似的。杀手说这东西叫蛤蟆草，是消炎良药。他弄了一棵，洗了，让马文嚼着吃下去。
这草闻着有一种清香味儿，吃起来却是苦不堪言。杀手看着马文要吐，过去抓着他下颊，逼他张嘴，灌了一口水，马文不得不把草和水一起灌了下去。
马文的脸皱成核桃：“大哥啊，你确定你不是想害死我吗？”
杀手哼了一声，说：“死了拉倒。你什么都不能干，活着对得起我们吗？”
别说，吃了这种草后，下午马文就不拉肚子了。马文大喜，自己跑去挖了几棵，要吃下去巩固效果，被杀手给扔了。杀手说：“你有病吧？想找死啊？草药也有毒，要适量，知道吗？真是典型的二货青年！”
闲着没事，杀手讲了他和这个李大哥李天刚在一起的经历。
当年他加入他们的组织以后，干的第一件事儿，是在洛阳盗了一个明朝小官僚的墓。杀手当时只是想陪着他们干一次，然后他就完全离开他们，继续去做自己的生意。
没想到，那个小官僚的墓陪葬品竟然非常丰富。八个人干的活儿，他初进组织，分得最少，也分了八万元。杀手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属于自己的钱，那种做一次就撤的心态完全被瓦解了。在市场卖了两年内衣，有赔有赚，手里基本没剩下钱。而这次只忙活了三五天，就赚了八万，实在是致命的诱惑。
去秦岭之前，李天刚在出发前的小聚会上看到杀手，劝他不要陷得太深。他说做这个虽然能搞到钱，但是大都没有好下场。并且时间久了，会难以自拔。
杀手当时不信。他有个目标，这个目标跟马文的差不多，那就是有钱买上一套大房子，他就不干了。
李天刚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当时杀手非常不理解的话。他说：“你会越欠越多。我们这些人……就是欠得多了，出不去了。”
杀手想不通，为什么会越欠越多呢？这是个赚大钱的买卖，怎么会“欠”呢？
做了几次，他开始有些明白，这种“欠”，是一种很神秘的东西。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很复杂，有一点儿像吸毒。时间长了，没“生意”做，会非常难受。比方盗墓吧，人人都知道危险，法律也不允许，但是你做了几次之后，就会发现，吸引你的，并不都是金钱，还有那种不可言说的神秘和好奇感。杀手说，他们那个盗墓小集团里的八个人，有六个人进入墓地之后，必须看到尸骨，否则会心神不安。他们常常准备了香纸，如果时间允许，他们都会给亡者烧纸祭奠。这些人家中都有一个深藏着的木牌，上面记着被盗墓主的姓名和地址。不知道姓名的，他们就会编上号码，不但记清是在哪个省市的哪个地方，还要非常具体地标上附近村子的距离和方位，以便于墓主知道他们的忏悔。
每年的鬼节，这些盗墓者都会备齐供品，到无人处秘密祭奠。
即便这样，他们的身体也会越来越虚弱，即便不是横死，很多人也难活过六十岁。
马文听了有些害怕：“既然这样，那就别干了叹？”
杀手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跟你在黑社会混是一样的道理。你在那个环境里，天天想着盗墓，天天跟古墓打交道，没觉得有多害怕、有多缺德，但是你不干了，你天天面对的是正常的社会，当你在夜里想到原先经历的那些场景的时候，你会非常恐惧。如果是真正的盗墓高手，半途洗手不干的，很多人都会得重病，主要是精神上的压力太大，当然，最多的是得精神病。所以，兄弟们，不管这票能不能成，你们回去后一定别干了。当初李大哥就是这么劝我的，我没听，现在我要劝你们了。”
马文二人听了，都沉默不语。
过了好长时间，马文才幽幽地说：“我就是想买套房子，如果这次真的能搞到钱，即便是买套六十平方米的房子，我马文也就满足了。绝对不干了。”
杀手笑了笑，说：“当你看到钱的时候，你的这个决心就成粉末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真的能够回头是岸。”
王乔峰问：“兄弟，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杀手叹了口气，说：“其实……怎么过不是一辈子呢？你们天天在社会上那么累，这一辈子，说了无数的假话，看见上司就当狗，看见不如你们的就觉得自己是大爷。其实，名誉啊、地位啊，什么都是虚的。你跟这些坟墓打交道的时间长了，就觉得这个社会就是个屁。什么名人啊，什么金钱地位啊，都是纸糊的，都是扯淡。过去不管什么人死了，都是一堆白骨，现在连骨头都没有，就是一把灰。”
马文惊讶：“杀手大哥，你盗墓竟然盗出哲学境界来了。”
王乔峰却很冷静，说：“兄弟，你现在这个心态……难道也是盗墓依赖症之一？”
杀手一愣，苦笑一声，说：“还是王大有水平。所以，还是别沉迷得太深了，留着心情过正常生活的好。”
马文却说：“我觉得能这么想挺好，我们应该热爱生命和人生。”
杀手继续说：“这个李天刚大哥是河南人，好人，绝对的好人。当初也是穷得没法子了，才拜师学了这个营生。干了几年，给家里买上房子了，老婆孩子都进了城里生活，他却不愿意回去了。后来熟了，他才告诉我，现在他回去，老婆都不敢跟他一起睡觉，说害怕。李大哥没有怪他老婆。他说，别说一个女人家，咱自己晚上都害怕呢。后来，他再回去的时候，看到老婆跟一个男人在家睡觉，他从此就再没回去。所以，他劝我别干下去了，这活儿……会遭报应。”
马文说：“我们这是来找宝藏啊，又不是盗墓。”
杀手笑了笑，说：“所以，我劝你们这次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再干了。寻宝和盗墓就半步之遥。”
树林里的声音
下午，杀手让马文和王乔峰好好看着李天刚，他到附近转转。
马文有些害怕，不同意，说：“咱们本来好好的五个人，现在就剩三个了，如果你再跟我们走散了，就更完蛋了。”
杀手笑了笑，说：“我出去转一转，一会儿就回来。昨天晚上他们吃亏了，今天晚上肯定不会放过咱们。我出去看看，想法了解一下对方。咱们不能光让他们了解咱们，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啊。”
王乔峰说：“好。不过你多加小心，快点儿回来。”
杀手钻进树林，一会儿就没了影子。剩下了马文和王乔峰两个人，面面相觑。王乔峰听到树林里似乎有动静，让马文好好看着李天刚，他要到树林里看看去，被马文死死拖住了。
树林里确实有声音。大概是他们知道杀手走了，所以那些人有些肆无忌惮。马文二人能清晰地听到有人在树林里走动、说话，就差从树林里走出来跟他们打个招呼了。
太阳还在头顶上照耀，微风习习，马文真是有些不敢相信，就在这样的大白天，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监视他们。
王乔峰安慰马文，说：“没什么事，这些人不敢出来的。”
马文说：“现在倒是不敢，那晚上呢？”
王乔峰回答不上来了。很显然，今晚上恐怕要比昨晚上麻烦多了。现在的感觉，他们两个像是被围在瓮中的王八，等着晚上一到，就会被人家轻松捉住了。
马文看了看也很有些茫然的王乔峰，说：“老大，我们……算了，不说这个了，我问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啊。”
王乔峰说：“没问题，你问吧。”
马文说：“这些人，应该不是那老头儿的人，那他们应该就是跟那些俄罗斯人一帮的了。你说呢？”
王乔峰点头，说：“现在只能这么认为了。”
马文凄凉地笑了笑，说：“俄罗斯人狠着呢，落在他们手里，就惨了。就像这个李天刚一样，恐怕到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王乔峰大概也害怕了，忙说：“兄弟，别这么说！这么大的一片山林，咱们为什么要落到他们的手里？咱们能逃的地方多着呢。再说了……缸子还在暗中保护着咱们呢。”
缸子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两个人的恐惧感少了点儿。马文看着四周，说：“不知道缸子大哥现在在哪里。”
马文话音刚落，突然有人呵呵地笑起来。
马文和王乔峰大骇。两人各自操起武器，惊愕地看着树林。笑声来得突兀，消失得也突兀，没等他们听出个究竟，就戛然而止。
王乔峰让马文看着李夭刚，他到树林里看看去，被马文死命拉住。王乔峰看了看死死地抱着自己胳膊的马文，只好说：“好吧，咱们等着杀手回来再说。”
林子里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脚步声、折断树枝的声音，甚至是轻微的咳嗽声，好像正在上演一部电视剧，他们两个却只能听，没有权利过去观看。
不过直觉告诉他们两人：林子里此刻至少埋伏了十多个人，他们正小声议论着，弄不好正做着冲出来的打算呢。
马文第一次感到白天似乎比黑夜让人害怕。以前觉得白天可以消饵罪恶，现在反而觉得夜晚才能借以隐身。
两人盼着杀手赶紧回来，但是直到天色开始发暗，也没有杀手的影子。
马文看看王乔峰，小声说：“老大，杀手……不会回不来了吧？”
工乔峰还没有回答，突然有人又大笑起来。这次的声音感觉比上次近了，声音也大了许多。
马文吓得差点就摔倒在地上。王乔峰也蹦起来，循着声音找去。终于，他们发现笑声似乎来自杀手的帐篷里。王乔峰把杀手的帐篷拉开，果然，那个李天刚竟然在帐篷里坐了起来。他弓着腰，看着王乔峰，笑声逐渐小了。
王乔峰骂了一声，李天刚突然说：“你凭什么……骂人？”
李天刚的发音虽然还有些呜呜噜噜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他显然已经有了清醒的意识。
马文问：“你知道你是谁吗？”
李天刚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瞪着眼反复看着马文和王乔峰，眼神有时候显得有些迷茫，有时候却又亮得像个灯泡。两人看着他，期望他回答他们的问话，过了一会儿，李天刚又呵呵笑起来。
王乔峰检查了一下他被捆着的手脚，想把捆着他的手的绳子再加固一下，李天刚却挣扎着不让。
王乔峰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马文说：“老大，别白忙活了，那绳子系得紧呢，没事。再说，万一你把绳子弄开了，麻烦就大了。”
王乔峰从帐篷里钻出来，对马文说：“这个李天刚好像要醒了。”
马文点头，说：“如果他真的是被药物控制的，那也该醒了。”
王乔峰抬头看着树林，想说什么，又不说了。马文自然看到了他的表情，因而苦笑了笑，说：“老大是不是也很担心啊？”
王乔峰抬头，抹了把脸，说：“兄弟，怕也没用。咱好歹是男人，大不了就是一死。”
马文说：“老大，我还真不舍得死。最起码，我还没娶过媳妇呢。”
王乔峰点头，说：“那真是有些可惜了。”
让两人担忧的是，一直到了太阳落山，杀手也没有回来。两人略微吃了点儿饭，望眼欲穿地看着小树林，盼望他从小树林里突然走出来。
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杀手也没有出现。
马文异常沮丧。他坐在杀手的帐篷外，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的树林。王乔峰走过来，说：“兄弟，我去整理一下那些陷阱，你别乱走啊。”
马文应了一声，还是一动不动。王乔峰整理完陷阱回来，说：“没办法，只剩咱两个了，咱还得换班睡。这样吧，我值上半夜，你先睡。说不定等会儿杀手兄弟就回来了，那咱们还三班倒。”
马文叹了一口气，没应声。王乔峰问：“怎么了？不会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马文才说：“老大，我觉得没希望了。我们恐怕……难活过今天晚上了。”
王乔峰呸了一口，骂道：“真没出息！他们还没敢露头呢，你就吓尿了？睡觉去！死不死的现在还轮不到你说。”
马文回到帐篷睡觉，王乔峰坐在帐篷前，注视着周围。大概是因为天刚黑，倒是显得很安静。背后的山峰，两侧的山坡，都肃穆静谧，即便是眼前的小树林，也一改白天时的各种喧嚣，显得非常安静。
王乔峰却知道，这安静的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阴谋。他静静地坐着，等待阴谋的上演。
坐了一个多小时，树林里就有声音了。这声音一开始还很轻，犹如风声过耳，若隐若现，稍微过了一会儿，就变大了。他听得出来，树林里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似乎在酝酿一个巨大的行动。这让王乔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对付他们两个人，有三五个人就足够了，而树林里似乎有几十个人在活动，这是什么意思呢？
突然，王乔峰看到左侧山坡处隐隐地有个人影向他们这边跑来。只见那人非常熟练地绕开那些陷阱，直接就跑了过来。从姿势上，他能判断出来，来人是杀手。
王乔峰长出一口气。杀手跑过来，对他说：“叫上马文快跑！”
王乔峰一愣：“怎么了？”
杀手说：“别问了，你叫醒马文，带着所有能带的东西，记住，帐篷不能动！快点儿！”
看着杀手惊慌的样子，王乔峰知道不能再问了，赶紧去叫醒马文，两人把东西都划拉进背包，背起来就跑。
杀手说：“快进树林！”
王乔峰一惊：树林里那么多人，这不是找死吗？
杀手不跟他们解释，背起李天刚，一头钻进了树林。王乔峰二人只好跟在他后面。
他们跑进树林，大约跑了几十米远，杀手把李天刚和东西放下，让马文在那里看着人和东西。他则叫上王乔峰悄悄朝后摸，直到树林边。
奇怪的是，他们在树林外听到的那些人活动的声音，此时竟然没有了。不过，王乔峰依然能感觉到附近有人，他甚至能感到有人从他们附近经过，并带起了阵阵小风。
夜色的缘故，他们只能看清前面几米内的树木，他们的位置应该差不多正对着他们的帐篷，但是因为天黑，他们看不到帐篷。
杀手一动不动，显得很严肃。王乔峰也受了传染，像杀手一样，静静地看着前方。
等了不知多长时间，他们终于听到右侧山坡上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虽然杂沓，但是很清晰，王乔峰听着，声音里有种让他感到恐怖的现实感。
是的，现实感。没有对比他刚刚还无法判断，现在他能感受到，这些在黑暗中轻微却清晰的脚步声，透着浓重的杀气。相比之下，树林里的这些人影和声音却显得朦胧，好像刻意跟他们保持着距离。
外面的那些人显然是朝着他们来的，树林里的人呢？难道就是偷偷看热闹？
没等王乔峰想明白，那些人已经摸过来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躲过了杀手设置的陷阱和机关，他能听到他们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甚至还有人放了一个屁，响亮得很，惹来了其中一个人的呵斥。
突然，一道光亮刺破了天空，是光线非常强烈的手电。王乔峰知道，这种非常牛的手电不是他们的手电所能比的，他们的手电是德国货，是王乔峰花了六百多元买的，是国内最好的户外手电了。然而跟这些人的手电筒相比，他们的手电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手电光照亮了半面山坡，王乔峰他们的两个帐篷瑟缩在灯光下，就像是两只待宰的羔羊。
有了手电的光芒，他们就清晰地看到对方一共有五个人。这五人中的其中一个端起冲锋枪，朝着两个帐篷就是一阵猛烈扫射。一阵清脆激烈的枪声过后，杀手的那个帐篷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手电光透了进去，这五个人和王乔峰等人一起，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帐篷。
操着冲锋枪的人怪叫了一声，说了句什么，他们都没有听懂。杀手小声说：“这就是那个俄罗斯人！”
这个俄罗斯人在前，端着冲锋枪，朝着王乔峰的那个双人帐篷又是一阵猛烈扫射，帐篷被打得歪倒在一旁，有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帐篷拽了拽，摇摇头。
五个人都凑了过来。王乔峰注意到，这五个人都是一袭黑衣，包括那个拿着冲锋枪的俄罗斯人，也是黑衣黑帽，一副中国古代武士的装扮。
发现两个帐篷里都没人后，五个人有些气急败坏地把帐篷都用刀砍碎了。王乔峰真心疼，他的那个帐篷是免搭自动轻触帐篷，花了两千多元买的呢。眨眼的工夫，竟然变成了一些碎布。
手电光在帐篷附近扫射了一番后，那几个人就又转身，把手电朝着树林里照射过来。
光线很强，王乔峰几次感到那刺目的光从他的头顶刮过。王乔峰想起身朝后跑，杀手却对他说：“别动！千万别动！”
他们观察了一会儿之后，王乔峰听到有个声音说：“进树林找找，他们跑不远！”
有个声音似乎不同意，说：“大哥，这树林……不能轻易就进啊。”
被称为大哥的人很霸道，说：“没事！咱们手里有枪，怕什么？”
王乔峰一听他们要进树林，不由得要站起来，朝后走，被杀手撼住。杀手小声说：“别动，一动就暴露了。”
王乔峰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们要进来了啊。”
杀手还是说：“等等！”
五个人朝着树林走过来。王乔峰和杀手趴在地上，只能用耳朵听着附近的声音。
树林里那些人影和各种声音突然间消失了，变得非常安静。只有树林外那五个人凌乱的脚步声，在朝着他们逼近。
王乔峰趴在地上，有种等着行刑的感觉。好像他们是等死的罪犯，而现在，行刑的刽子手正一步步逼近。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王乔峰越来越感到绝望。他似乎看到了那个端着冲锋枪的俄罗斯人，正缓缓地朝他们瞄准。杀手用手拽着他的胳膊，他能感觉出来，杀手的手都有些抖动。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树林里的宁静，几乎同时，有人怒吼了一声，俄罗斯人骂了一声，然后，一阵清脆的枪声打得树木乒乓作响。
枪声不是朝着杀手等人来的。一阵枪声过后，一切重归沉寂。这次是真的安静，那五个人也不再走动，他们好像是发现了威胁，打了一会儿枪，开始犹豫着是前进还是后退。
二人还是一动不动。手电的光像日本鬼子的探照灯似的在树林里闪动。突然，又是一声惨叫，紧跟着又是一阵枪声。好像树林里有人在跟这些人作对，枪声还没停，他们又听到了一声惨叫。
分不清是树林里的那些人中枪了，还是五个黑衣人被袭击。反正那些人好像顺着枪声朝着树林的右边转下去了。
杀手拽了一下王乔峰，两人爬起来，一溜烟跑到马文二人躲避的地方。
马文看到两人回来，声音里都带了哭腔，说：“我还以为你们……回不来了呢。”
杀手呵呵一笑，问：“你们没事儿吧？”
马文“嗯”了一声，说：“幸亏我把这个李天刚的嘴堵上了，要不，就得等死了。”
杀手点头，说：“兄弟，好样的。”
马文第一次被人表扬，有些不好意思，呵呵笑了一声，说：“刚刚那枪声吓死人了，我还以为他们是打你们两个呢。老大，他们这是跟谁打啊？”
王乔峰摇头，说：“不知道。我还以为树林里的人就是他们的人呢，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了。”
杀手说：“两帮人不是一伙儿的。树林里的人……挺神秘。他们好像在监视咱们，但是不想跟咱们动手，并且，他们还应该跟那些俄罗斯人有仇，否则他们不会出手相救。鬼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呢。”
马文说：“他们……对了，老大，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咱们前天晚上看到的那些人呢？”
王乔峰和杀手一时都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杀手说：“有这个可能，不过现在也没法确定。反正咱们注意，这两帮人咱们都惹不起。”
马文问：“杀手大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杀手说：“先等等看，如果那些人不回来，咱们就在树林里住一宿。我看树林要比外面安全多了。”
杀手的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很清晰的脚步声从树林右侧传来，一个黑影从那些人刚刚跑去的方向跑了过来。
几个人忙闪身在大石头后面，一动都不敢动。
脚步声在他们面前经过，向一侧山坡跑去。这片小树林不大，从王乔峰他们躲避的位置朝前看，就是他们昨晚上住宿的那个小山坡，朝左边走去，就会到达他们昨天下午爬过的那个缓坡。缓坡上有无数的巨石，当然，还有一块大石头上面有人用血画了一个人头。
而现在这个人，似乎就是朝着那个人头的方向而去。
杀手心下一动，让王乔峰和马文在这儿守着李天刚别动，他过去看一看。
王乔峰怕他出事，要跟他同去，马文不同意，说要不他也去，他是死也不单独跟李天刚在一起了。
杀手拍了拍王乔峰，让他别动，自己尾随着那个黑影，一直穿出树林。黑影在树林边缘站住，木头一般站着一动不动。
杀手以为他是发现了自己，因此闪身在一棵大树后，紧紧地盯着他。两人离得比较近，此时天上也有了一弯镰刀般的月亮，所以，杀手能比较清晰地看到他。
这人一动不动地站了好长时间，好像确定附近没有人之后，才从树林里朝外走。
杀手站得腿都麻了，跟着走了一会儿，感觉才好了些。
那人走到一块巨石后，就再没出来。杀手尾随着他，潜伏到巨石旁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这块大石头离那人隐去身形的巨石有十多米远，杀手在大石头后面隐蔽了一会儿，确定那人没发现自己之后，才慢慢朝着另一侧转去。
直到他发现这个人。确切地说，是他发现了两个人。
杀手一愣，随即闪回了身子。
他看到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双膝跪地，好像正说着什么，另一个站着，正仔细倾听。
按说这个角度，杀手应该能略微听到些什么才是，但是他没有听到。这两人虽然保持着这古怪的谈话姿势，但是竟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杀手感到奇怪，待了会儿，他就探头看一看。在淡淡的月光下，这两人像是两尊雕塑，一动不动。杀手刚跟着人家在树林里穿行，出了一身的臭汗，此时露水落下，浑身冰凉，他的鼻子突然发痒，直想打喷嚏。但是他知道打喷嚏就是找死，因此拼命忍着，捏紧鼻子紧闭嘴巴，经过一番拼死抵抗，终于把喷嚏憋回去了。
等他再转身去看的时候，刚刚的那两个人竟然没了！
杀手一愣。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明明看到那两人一跪一站的还在呢，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竟然就没了，怎么那么快呢？
他四下看了看，周围异常安静。树林那边的枪声和吵闹已经消弹，附近的大石头，在晚上看来，就像是一个个凶神恶煞，在注视着自己。
杀手走到刚刚两人消失的那块巨石后，围着石头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刚刚的两个人，就像是梦境一样，让他感到异常迷茫。
难道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杀手回到小树林里，找到马文二人。王乔峰已经睡着，马文看到杀手回来，长出一口气。杀手从下午一直奔跑到现在，实在是累坏了，他从背包里找到一件衣服，往一块石头上一铺，就想躺下休息一会儿。马文却说：“杀手大哥，这个李大哥好像有话要跟你说。”
杀手一愣：“他能说话了？”
马文说：“下午还一阵好一阵坏的，好的时候能说几句，现在应该比白天好多了。刚刚他看到你回来了，一直在呜呜，我看弄不好是认出你来了，想跟你说话。”
杀手只好站起来，来到李天刚面前。王乔峰也没打开帐篷，他和李天刚都在石头上铺了块防水的雨布和毯子，躺在上面休息。杀手拍了拍马文的肩膀，说：“谢谢兄弟，对我大哥照顾得不错。”
马文还有些顾虑，问：“杀手大哥，他……不会喊人吧？”
杀手疲惫地笑笑，在李天刚身边坐下。他看着李天刚，问他：“李大哥，你认出我来了吗？”
李天刚点点头，嘴里嘟嚷了句什么。马文上前，把他嘴里塞的破布拽出来，李天刚张嘴干呕了一会儿，才说：“真……臭。”
杀手一听，恼了，间马文：“你给李大哥嘴里塞的是什么？”
马文有些委屈：“大哥，我没塞臭袜子啊，我在王老大的背包里找了条毛巾……。”
李天刚说：“不怨这个小兄弟。”
杀手让马文找了一瓶水，他要给李天刚解绳子，被李天刚阻止了，他说：“别解。我这药劲儿……还没全过去，要是解开绳子，待会儿药劲再上来，你们还得把我捆起来。”
杀手说：“没事。先松开你，过过血脉。大哥，他们这是给你吃的什么药啊？”
李天刚声音虚弱，口气里透着恐惧：“不知道。吃了药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三天后，药劲才能消。没事的时候，他们就不给我们吃药，把我们关起来，需要我们了，比方要打仗什么的，他们就会强制给我们喂药。唐大哥是条汉子，拼死抵抗，每次都是被那个俄罗斯人打晕，再喂给他药。有一次，那个俄罗斯人闲着没事，把我们关着，只喂唐大哥一个人吃了那种药，唐大哥……变得真可怕，好像恶鬼啊！想想我们每次都要变成那个样子，真是难受。要不是盼望着有朝一日能逃出来，我们三个都早自己把自己弄死了。”
杀手听了这话，真是喜出望外：“唐大哥也活着？活着就好！我一定想法把大哥救出来！”
李天刚却叹气，说：“我算幸运，他们没把我弄回去。想救大哥……非常不容易。”
杀手说：“不容易也得救。对了，李大哥，我们有个兄弟也失踪了，好像也第…准徐家的秘密被人下了药，是个小胖子，你看到过没有？”
李天刚说：“看到过。徐家老二徐杰想用他把你们引进老妖洞，哦，听说有人救了你。”
杀手一愣：“救了我？”
李天刚说：“嗯。我听说救你的好像是他们称作李老鬼的人。”
“李老鬼？李老鬼是谁？”
李天刚说：“不知道。我们只是偶尔能听到他们说话，都是在我们偶尔清醒或者刚吃了药，药还没发作的时候。徐家人从民国初就开始在湖南一带寻找大顺军的宝藏，这个李老鬼家族的人一直跟徐家人作对，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马文插嘴问：“大哥，徐家人是什么人啊？”
李天刚刚要说话，突然嗓子里“呢”了一声，他的声音开始含混了，说：“不……好。”
杀手知道他的药劲又发作了，忙和马文重新把他的手捆起来，并用那块布堵住了他的嘴。
宝藏的秘密
处置好李天刚，杀手一歪，就躺在石头上睡下了。这一宿就由马文和王乔峰值夜，杀手一直睡到天光大亮。
第二天早上，杀手睁开眼，先给李天刚把嘴上的布拽了下来，并解开了绳子。李天刚已经非常虚弱，只能勉强站起来。他们一起吃了点儿东西，李天刚略微有了些力气，就跟杀手讲了他知道的情况。
徐家人祖上是明朝的湖南总督何腾蛟手下的将领。清军南下时，大顺军余部逃到湖南，派人联系何腾蛟，甘愿受何腾蛟节制，共同抵抗清军。
何腾蛟就派手下偏将徐广峰负责和大顺军联系。这徐广峰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认识了大顺军老营的一个卫士，这个卫士告诉了徐广峰一个秘密，大顺军为了东山再起，开始有组织地安排一些骨干离开大顺军，秘密在附近村子或者集镇隐姓埋名住下。同时，大顺军把从大明皇宫和在北京城搜刮的不计其数的金银珠宝在湖南各地秘密埋葬，以作为后来起事的军费。
其时，大顺军已经开始有些混乱。老营里的人也趁机偷库房里的金银，管老营的李自成的夫人高桂英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
老营里的卫士大都是跟着李自成从老家一起起事的老兵，这些老兵自己偷东西没事，却容不得别人偷。这个卫士因为偷了一点儿银子，就被老兵们暴打一顿，从老营里撵了出来。
徐广峰听说大顺军藏宝的事儿之后，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当时南明在南方阻击清兵，节节败退，虽然后来有了大顺军的加入，但是清兵在吴三桂的协助下，步步推进，北方几乎全部落入了大清的手中，明眼人谁都看得出，这南明小朝廷恐怕是没有多少好日子了。
这个老营卫士说他知道大部分藏宝地点，徐广峰暗中打听到大顺军确实秘密藏宝之后，就带着这个卫士逃出来，在附近秘密住下。
后来清军剿灭大顺军之后，他们秘密上山寻宝，没想到遭到了暗中埋伏的猴子军的袭击。那个卫士被猴子军杀死，徐广峰好歹逃得一条性命，跑到远处隐居起来。
大清灭亡后，徐广峰的后代才开始暗中寻宝。据说，在大顺军的后期，老营的卫士们很多人偷了金银珠宝，并找地方秘密埋掉，准备着等将来能偷偷挖出来。但是老营的士兵在后来的战斗中，全部阵亡。
因此，后来的很多寻宝人能够在各处找到少量的珠宝。但是，大量的珠宝一直没人找到。
李天刚知道的是，在大清时代，清廷一直派人秘密寻找大顺军留下的宝藏，因此，徐家人一直隐居，派人秘密打听大清寻宝的进展。后来大清灭亡，徐家人才敢进山寻宝。
“徐家人……非常奸诈，八个，但是只有两个有户口，别人都是没有户口的黑户。他们在美国和中国香港都买了房子，应该是找到了不少的好东西。”李天刚最后说。
“这么说，他们找了快一百年了？”杀手非常惊讶。
“至少吧。听说，清末的时候，他们就上山了。”
“那这山里还有别的寻宝人没有？”马文禁不住问道。
“很多。不过都是一边玩，一边想发点儿小财的，这些人根本没人管他们。这么多年真正让徐家人害怕的，就是唐大哥那些人。”
“唐大哥？徐家人怎么会害怕他呢？”杀手很不理解。杀手跟唐国军他们混了两年，对唐国军算比较熟悉。唐国军是这个小团伙的老大，他们这帮人主要以盗墓为主。并且，他们非常注意隐蔽，盗挖的都是一些有点儿东西，影响却不是很大的主儿。据说唯一一次想发个大财，就是跑到了宁夏，想盗某个西夏王的古墓，却在那里折损了两个高手，从此，唐国军他们就不再盗墓了，转而到这里寻宝。
按照杀手对这个行业的了解，唐国军等人入行不过七八年，也不是很专业，他们在“业界”是不入流的小打小闹级别。而徐家如果真的从民国初就开始进入这个行业，并且在国外置办了物业，还请得起以凶悍著称的俄罗斯人，那唐国军跟他们相比，实在是小蚂蚁一只，他们怎么会害怕他呢？
李天刚说：“最近这些天，不知道他们把唐大哥弄到哪儿去了，具体为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曾经跟着唐大哥去过宁夏的彪子说，去宁夏并不是唐大哥的主意，是一个人花了重金请他们去的，具体去做什么，唐大哥也没有对弟兄们说。彪子跟唐大哥是把兄弟，知道的最多，但是他也只是知道有人找了唐大哥，给了他一笔大钱。唐大哥人讲义气，把这些钱都平分了，因此大家也都没说什么。他们在宁夏住了一年，据说四处打听一个从陕西来的姓李的，找他的墓。比较怪的是，一路上他们一直遭到一些神秘人的追杀。在宁夏死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出了大价钱让大家到宁夏找东西的。那时候，他们已经在宁夏挖了许多从陕西逃过来的李姓人的墓。这些李姓人，都是李自成的老家人，他们本来就是从宁夏搬到陕西米脂的。李自成起义后，他们不断遭到明朝军队的骚扰，后来，大清统一天下后，又不断地来抓人，很多人就逃回了宁夏。我们猜测，这些人中肯定有从大顺军逃回来的将士，他们应该带着什么秘密，并把秘密带到了坟墓中。不过，我们当时没人想到那是跟大顺军的宝藏有关，即便是彪子也不知道。唐老大不说，我们也不敢问。”
杀手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们一到莽山就被人追杀。”
李天刚说：“是。我也是后来才跟着唐老大的，跟着唐老大进宁夏的人，后来都跟他分了，原先的人只剩下彪子。这次我们被徐家人抓住，彪子才跟我说，弄不好唐老大知道了大顺宝藏的秘密，因此我们一到地儿就被人盯上了。”
杀手不解：“即便真的是唐老大知道了宝藏的秘密，那徐家人怎么会知道唐老大知道此事呢？”
李天刚摇头，说：“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也许现在唐老大应该知道吧。”
一直没说话的王乔峰插话了：“这么说来，这个大顺的财宝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李大哥，那个赵胖子在徐家人手里还好吗？”
李天刚苦笑，说：“到了他们手里呢，还有个好？我就看到小胖子一次，一问三不知，就知道哭。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王乔峰说：“我们看到过他，跑得飞一样快，跟他平常的速度真是没法比。这就是因为吃了药？”
李天刚痛苦地闭上眼，慢慢点头，说：“是啊。其实那时候人还是多少有点儿意识的，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被人控制了，但是这种意识只是隐隐约约的，人没法控制自己。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不能动不能喊的人在看别人杀人一样，你急得要命，怕得要命，却不能动也无法去阻止，比死都要恐怖难受。”
想到了赵胖子曾经胆小的样子，马文和王乔峰不由得心里非常难受。
马文问李天刚：“李大哥，那我们能救出胖子吗？”
李天刚摇头，说：“就这几个人……基本没希望，你们根本不是徐家人的对手。不过……。”
杀手眼一亮：“不过什么？”
李天刚边回忆边说：“这山里不止有一帮人在跟徐家人作对。徐家的老大是个残疾，两只胳膊和一条腿都没了，浑身上下就剩了一条腿，还是歪的。我听说这个老大是被山里的神秘组织给捉了去，折腾了好多年，被人送出来的时候，人都不会说话了。现在老大在香港，他不同意老五继续带着徐家人找大顺军的宝藏，老五不听。还有徐家老三和老四，失踪半年了。惺，听说徐家的老三和老四也是在新疆……或者是西藏失踪的。那次他们兄弟去了三个，就老五活着回来了。听说老五就是在那里认识了这两个俄罗斯人，回来后，他就花了重金，把他们请了过来。这两个俄罗斯人可不简单，听说那个高个子曾经是俄罗斯勇士特战队的高手，脾气非常暴躁，他复员就是因为把同队的队员给打残废了。”
杀手有些惊讶：“什么？勇士特战队？不可能吧？特战队的人即便是退没在俄罗斯也是香饽饽，很多大企业家都想请他们做保镖呢。”
李天刚笑了笑，说：“听说这家伙把他的雇主打死了，在俄罗斯没法待了。”
马文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么厉害！那徐家人还敢雇他？”
李天刚点头，说：“听说这两个俄罗斯人在这里，比国内一般明星的出场费都要高。”
马文咋舌：“徐家人真有钱。这大顺宝藏到底能有多少钱呢？”
杀手问：“李大哥，刚才你说在这里除了徐家人，还有别的力量，那……到底是什么力量？”
李天刚说：“其中一支就是大顺军留下来的人，据说叫猴子军。他们是绝对的来去无踪，杀了无数的徐家手下，徐家人也一直在找他们。”
“猴子军？”杀手有些疑惑，说，“我们上山的第一天他们就跟上我们了啊。”
李天刚摇头，说：“那应该是徐家人假冒的猴子军。徐家人在解放以前就开始按照那个老营卫士留下的方法，训练自己的猴子军，用来对付大顺军的猴子军。别说，还是有些成效的，不过他们的猴子军跟大顺军的还是没法比。据徐家人说，大顺军的猴子军现在就剩下不到一百个人了，那些年轻的大顺军后人不愿意接受那么苦的训练。恐怕等这一百人老了，真正的猴子军也就没了，大顺宝藏恐怕就没有真正的护宝人了。”
杀手问：“除了猴子军，还有其他人吗？”
李天刚点头说：“还有那些大清寻宝人的后代。不过，他们都比较散，偶尔偷袭一下徐家人。不过，真正让徐家人害怕的，不是猴子军，也不是大清寻宝人的后代，而是一个徐家人至今还不知道的人。”
杀手、王乔峰、马文都一愣：“还有这么一个人？”
李天刚的口气分外凝重，说：“是。有这么一个神秘人，他从来不出现，但是每当徐家人找到一处小宝藏，就会有一张字条放在徐家当家人的床头。他们非常清楚地知道徐家人得到东西的品种和数量，让徐家人把大部分给他们，并送到一个神秘的地方。徐家人一开始害怕，每次都送，后来觉得对方可能并不见得有多大的本事，就没送。结果有一次，隔天晚上，负责看守宝物的人就全部死亡。死的人都不见伤，也看不出中毒，都是保持跪拜的姿势，就那么死了。死的几个人都拿着一张同徐家当家人收到的一模一样的字条。徐家人不敢再跟人家玩下去，只好按照他们的意思把财宝送到。后来，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字条找到徐家人，徐家人就要进贡。徐家人把这两个俄罗斯人弄来，就想找到这个神秘人物。好像徐家现在找到了大顺军的大批宝藏，他们要先除掉这个人，才能把宝藏弄出来。”
杀手边听边想，听到最后，他问：“那他们找到这个人了吗？”
李天刚说：“没有。不过，徐家人还有个说法，说弄不好这不是人做的事儿，而是狐仙什么的。”
王乔峰差点笑出来：“狐仙？狐仙还会写字？”
李天刚点头，说：“是啊，我也觉得不是狐仙，但是谁能在里外很多保镖看守的情况下，把字条送到徐家当家人的床头上呢？”
杀手问：“李大哥，我们有个朋友缸子也失踪了，不知道你看到过没有？”
李天刚想了想，摇头，说：“这个……没听说过也没看到，应该没被徐家抓到。”
谁帮了“杀手”
杀手给李天刚换了药。迷药的劲儿过去，李天刚感到了刺骨的疼。好在马文还带了止疼药，李天刚吃了点儿，感觉好些了。
杀手也对他们说了他昨天摸到的情况。
昨天下午，他看到在山坡下有个人影一闪。那人身形非常敏捷，一看就是高手。那个身影虽然只是一闪，却给了他很大的震动。他怕说了后，马文和王乔峰害怕，就没说。
当时，杀手让王乔峰和马文不要乱走，他钻进树林，绕到那人后面，暗中监视着他。
在树林里，他看到了一些匆忙逃开的身影。虽然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但是杀手知道，这些人跟那些俄罗斯人相比，要温和一些，因此，他就顾不上管他们。
在树林边上，他埋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观察着不远处的那人。
那人穿着很普通的衣服，背着背包，乍一看，就是个来旅游的，行色匆匆地在附近转着看。杀手清楚地看到，他在他们设置的陷阱和机关附近转了一会儿，好像做了什么记号，然后急速转身朝山下走去。
这人腿上功夫厉害，在山上行走如履平地。杀手跟头把式地跟在后面。他不敢跟得太近，怕人家发现，又不能跟得太远，怕在山林里把人跟丢了。
后来，在一处山谷拐弯的地方，他终于把人跟丢了。杀手正在焦急，突然发现前面有个人影，那人似乎有意让他发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杀手发现了他之后，这人就朝前走。
那人走到一处山壁旁，杀手亲眼看到他直接走进了墙壁内。
杀手藏身树林里，一直盯着那面墙壁。自从这个人进去之后，一直到太阳落山，他再没有看到一个人进出。
他确定周围绝对没有人之后，就从藏身处小心翼翼地走出来，边观察四周，边朝那山壁靠近。
最让杀手不解的是，他看到的就是一处很普通的山壁，山壁旁边虽然有一条狭窄的裂缝，但是人根本无法进去。
杀手不甘心，在山壁斜对面找了个地方隐蔽，直等到从山谷里走出那五个黑衣人。
他们一出来，杀手就有种预感，这些人的目标应该是他们住宿的地方。而王乔峰、马文、李天刚正在那里等着自己，杀手想到的自然是回来报信。但是他非常清楚，他的脚力根本无法跟他们相比，他不能在他们之前先赶到。当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条，那就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去。
他是拼着老命才没有被甩下。一开始，他做了简单的记号，但是后来，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能咬牙坚持着跟上。
何况，即便是做了记号，大晚上的，自己怎么看得到呢？
杀手只能采取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还在后面跟着他们，等这些人快到他们住宿的地方时，他在后面发难，拖住他们。虽然这么做很危险，但恐怕是他唯一的办法了。
杀手在后面拼命跟着，因为有黑夜的掩护，他可以靠得更近些。但是，同样因为黑夜，让他的跟踪非常困难。
只跟了一会儿，杀手的目标就没了，五个人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的茫茫大山里。
他再次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跟死亡相比，杀手非常害怕那种陷入无边无际的虚空的感觉。四周没有人，听不到人类的声音，看不到人类的活动，常常让他有进入一种虚幻的非人类世界的感觉。
他们曾经在一个小山的古墓中经历过那种非常孤独的虚幻的感觉，后来听人说那是一个老道士的墓地。
杀手听人说过一个笑话，说道家的始祖是外星人。那次他们在那个奇异的古墓中真的体会到了一种虚空般的惶惑和恐惧。
这些神秘的人物，再次让杀手有了那种非常无力的感觉。杀手随着王乔峰进入这大山，本意不是想寻宝的。他知道寻宝对他们来说，非常困难。首先，大山里的神秘力量，就是他们无法逾越的。
他来，就是想找到唐国军和李天刚这些兄弟的。否则，他无法让自己安心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可以说，是唐国军等人让他看到了另一种生存的方式，让他有一种重生的感觉。这个现实世界，让他感到了生存的艰难，而在这里，在这个见不得光的角落里，他能得以安稳地生存下去。因此，在唐国军等人失踪以后的这段时间里，他又有一种落入虚空无处落身的感觉。
他进入这大山，就是想找到他的兄弟们，他们让他感到踏实。而现在，在这样的夜晚里，他失去了跟踪的目标后，那种致命的虚空的感觉让他感到异常难受。
他非常明白，如果他们杀了王乔峰、马文、李天刚，那他必将孤独，甚至崩溃。骨子里的他需要人的帮助和同行，哪怕这些人在能力上不如自己，但是能让他感到群体的温暖。
杀手迷茫地在山林里转了一会儿，精神上的颓败，让他感到筋疲力尽。就在这时候，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异常神秘的人影。
看到这个人影，杀手突然踏实了。他虽然对他一点儿都不了解，但是他有种感觉，这人是把他从虚幻中救出来的那个人，他会帮他。
因此，他朝着这人走去。那人背对着他，静静地站立着。杀手走到他背后的时候，那人转过身来。
杀手毫无悬念地看到一个蒙面人。杀手笑了笑，刚想说什么，蒙面人突然猛击杀手一掌，杀手就倒了下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头要命般疼。有个声音对他说：“快去救人吧，你没时间耽误了。”
杀手一愣，问：“你是谁？”
没人回答。杀手爬起来，茫然四顾，周围一个人没有，刚刚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梦境，现在站立的这片地方他却认得。右手边是一处陡峭的山坡，昨天早上，他就是从前面的山坡走过来，还在这儿撒过尿。
他想到了那人的话，马上从茫然中回过神来，朝着山坡奋力跑了上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王乔峰，就同他一起，把东西和李天刚搬到了树林里。
王乔峰问：“兄弟，白天带着你的那个人和晚上把你带过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杀手毫不犹豫地说：“应该是同一个人。”
王乔峰点头，很有些不解：“这人是谁呢？他帮你救了我们，还把你打晕……应该不是缸子…。”
杀手也接话说：“不是缸子兄弟，这点我敢肯定。”
王乔峰继续自己的思路：“他救我们，说明他如果认识我们，就是和我们一样，是跟那些人为敌的。他会是谁呢？难道是那个老头儿带领着的那些人？”
李天刚问：“哪个老头儿？”
王乔峰把他们上山第一天晚上看到的神秘的祭拜场面跟李天刚说了，李天刚觉得那些人应该就是大顺军的后裔了，但是老头儿和那个小孩子的身份，他无法判定。
当然，这个帮助了杀手的神秘人物，没人说得清他究竟是不是属于大顺军。
马文刚刚一直没说话，突然，他说：“李大哥，你不是说还有个神秘的力量在跟徐家人作对吗？这人……是不是就是那个神秘的力量中的一个人呢？”
李天刚想了想，缓缓点头，又摇头，说：“像，好像……又不像。我说他像，是说他足够神秘，还功力非凡，能带着杀手在这里跑过徐家的杀手和俄罗斯人，不是一般人。说不像呢……那个力量似乎不像是人，他们异常凶狠，好像没有这种雷锋精神……”
跟踪
此处不可久留，几个人在李天刚的提议下，从这面山坡转到南坡，继续朝上爬。
杀手给李天刚做了个拐杖。李天刚体格异常健壮，当初盗墓时，是打铲高手，因此，虽然经过这段日子的折磨，依然走得动。他拄着拐杖，走起来不比马文慢，看得马文惊讶不已，感叹连连。
李天刚是个乐天派，属于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那种。王乔峰和马文因为身处绝境总是愁眉苦脸的，他却从真正的绝境中逃了出来，因此一路上异常兴奋。杀手等人也受到他的感染，心情好了许多。
李天刚告诉杀手等人，在这山里，躲是没用的。他们的行动受到很多人的关注，只要是在这山里，无论走到哪儿，都躲不过去。
杀手有些不理解：“李大哥，每天到山里来玩的有很多人，他们怎么监视得过来？”
李天刚摇头，说：“他们的监视是分路线的。别的地方他们不管，只有几条线路，他们是非常在意的。你们这次上山，走的就是唐大哥带我们走的那条路吧？”
杀手点头，说：“是。我来就是为了找你们的啊。”
李天刚笑了笑，说：“那就对了。唐大哥走的这条路，恐怕这一百多年来，只有徐家人走过。”
听了这话，杀手惊讶了，他停下脚步，拉着李天刚坐下，问：“李大哥，唐大哥怎么会知道这条路呢？”
李天刚想了想，似乎下定了决心，说：“好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秘密可保了，我就都对你们说了吧。其实，唐大哥不止一次到过这里。”
杀手一惊：“不止一次？”
李天刚点头，看着下面缓坡上那些竖立着的石头，说：“知道这个事儿的不多。唐大哥以前来过这个地方很多次，也多少挖到些东西，比方银锭和零散的小金饰品。后来，他们遇到一个在山里采药的老人，经过老人指点，他们摸到一处山上，惺，大概就是这附近。他们跟咱们一样，遭到了那些黑衣人的追杀，不过那个老人救了他们。去宁夏的经历彪子跟我说了一些，唐大哥说去宁夏是去找什么古墓，但是他们都看出来了，他要找的是从陕西回到宁夏的米脂人。后来，他们才知道，他真正要找的，是那些从大顺军秘密回去的老兵的墓地。大家都不知道找这些老兵的古墓是什么目的，但是就跟着找叹。后来，终于挖了几座古墓，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比较奇怪的是，他们在很多古墓里都挖出了猴子骸镂。”
马文一愣：“猴子头？媒体有个纪录片，说有人在陕西富县太平村个李自成后人居住的村子里挖古墓，也挖出一个猴子头！”
杀手皱紧了眉头：“这猴子头是什么意思呢？”
李天刚摇头，说：“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彪子知道了这儿也有猴子军，说大概当初大顺军真的训练猴子给他们放哨了吧，这些猴子头或者是当年猴子军里有功劳的猴子。”
杀手摇头，说：“这个有点儿胡扯了。首先猴子军是人，不是猴子。再说了，即便真的是猴子有功劳，也不能把猴头割下来带走啊，并且还从湖南一直带到了陕西，又从陕西跑到了宁夏。这个猴子头应该有别的意思。”
李天刚说：“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唐大哥从宁夏回来不久，失踪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准备到这里寻宝了，再后来的事儿你就都知道了。”
杀手点头，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故事。怪不得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就被人袭击了。”
李天刚说：“是啊。你不应该走跟上次完全一样的路线，那样就没人注意你们了。”
马文说：“李大哥，按照你所说，那个唐大哥走的这条路线，肯定是跟宝藏有关。而有人特别注意这条路线，并袭击从这条路线上走的人，说明这些人也知道这条路线的秘密，那说不定他们也知道了宝藏的秘密了呢。”
李天刚想了想，说：“说得对，我还没考虑到这一步呢。袭击我们的是徐家人，现在追杀咱们的也是徐家人，这说明徐家人真的知道宝藏……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完全知道吧？要不，凭他们的实力，那些猴子军和大顺军的后代是挡不住他们的。”
杀手说：“这么说，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寻找各位大哥。现在李大哥在我们这儿了，唐大哥他们在徐家人那里，胖子也被徐家人抓去了，还有缸子。我觉得缸子的失踪，肯定也与徐家人有关。当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我觉得要想找到宝藏，跟踪徐家人比咱们自己找要好得多。因此，我突然觉得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应该主要是监视徐家人，各位兄弟的意思呢？”
李天刚有些惊讶：“监视徐家人？这事可有点儿麻烦。徐家人机警着呢，人又狠毒……难！监视他们……太难。人家地形比咱们熟悉，功夫比咱们厉害，别说是跟踪徐家人了，就是咱们能逃开徐家人的跟踪都不容易。兄弟，要是我没猜错，下面肯定有人跟着咱们。”
马文听了害怕了，张大嘴巴：“怎么……他们还跟着我们？”
王乔峰也对李天刚的话半信半疑。李天刚笑了笑，说：“徐家人比鬼都难缠，他们简直就是这山的一部分，无论我们走到那里，他们都知道。”
马文和王乔峰朝下面山坡看去。此时艳阳高照，树木碧绿，整个山林，显得异常青翠。
没人，也看不到有人跟踪的痕迹。马文释然：“李大哥，你就能吓唬我们，没人啊，别说人了，连只鸟都看不到。现在我觉得就像课文里说的……我们就是这座大山的主人。”
李天刚听马文这么一说，脸色却越发难看了。他喃喃地说：“这么说……跟着我们的不是老堂的人而是新堂了。”
杀手不解：“新堂？老堂？什么意思？”
李天刚说：“徐家人把他们的手下分为两部分，这两部分各有各的任务范围，他们把这两部分称为老堂和新堂。老堂主要是徐家训练的猴子军的人，他们都是跟着徐家多年的，有的甚至从他们的祖辈就跟着徐家人寻宝。新堂是徐家老二徐杰管的，新堂的人比老堂的人年轻，功夫好，但是经验不行。这两个俄罗斯人来这山上之前，新堂的势力不如老堂。俄罗斯人加入新堂后，新堂就成了霸王。新堂的人出来，最注意隐蔽，他们会随时更换衣服，很难发现。”
马文觉得李天刚说得太悬：“李大哥，你能肯定他们跟着咱们了吗？万一没来呢？”
李天刚说：“我当然敢肯定。你们是不知道徐家人的手段。对了，要是你们不相信，可以在这里设一个陷阱，不过要特意弄得比较明显，让人一下子就可以看到。”
杀手有些惊疑：“那……还算陷阱？”
李天刚说：“陷阱旁边再弄上一个非常隐蔽的。一般跟着出来的是那个矮个子俄罗斯人，他是俄罗斯最大的黑社会战斧帮的骨干，这小子脾气暴躁，据说是因为内江，杀了比他级别高的社团成员，他不敢在俄罗斯待了，才跑出来的，是个愣头青。那个高个子俄罗斯人功夫比他厉害多了，可他就是不服，每次跟人家打都是他失败。高个子很喜欢打架，呵呵，所以每隔几天，你就能看到这两个货都跟乌眼鸡似的。矮个子是真正的力大无穷，人也特别狂，没有服气的事儿，所以我让你在紧要处设一个他们看得到的陷阱。矮个子就吃这个，他肯定会跑过来看，还会想法把陷阱破坏掉，这样，他就能踩着那个藏得好的陷阱了。如果我估计得不错，咱们应该能听到他的叫骂，不过，弄得好的话，这家伙就没法跟踪咱们了。”
杀手竖起大拇指，说：“大哥高招！”
杀手当年跟着唐国军，首先学的就是陷阱和小杀阵的布置。当下，他和马文在上坡的必经处设置了一明一暗两个紧靠着的陷阱，布置好了以后，几个人就继续往前走。
果然，走了不长时间，他们就听到一声杀牛般的号叫。号叫声撕心裂肺，大有把山坡震塌的气势。号叫了一会儿之后，就是霹雳般的叫骂，但是俄罗斯语他们听不懂，所以只能乱猜。
马文说：“李大哥，你知道这个老毛子骂的是什么吗？”
李天刚摇头，说：“不知道。”
杀手笑了，说：“还能有什么？大不了就是自己骂娘呢叹。”
李天刚听了一会儿，长出一口气，说：“这个俄罗斯人恐怕不能继续跟着走了，他们得派人把他送回去。新堂的人出来，每次都是五个人，剩下的人，他们看到咱们有了防备，就不会跟得太紧了。”
杀手还是有些郁闷，说：“那我们还是没法去监视他们。”
李天刚想了想，说：“要想找到他们，其实不必跟踪。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到他们，可能还会得到一些宝藏的秘密。”
王乔峰听了，眼一亮：“李大哥，你快说，是什么好办法？”
新方向
李天刚问：“你们知道三十六宫七十二殿吧？”
杀手等人点头，马文说：“三十六官七十二殿，四十八营寨，这个谁不知道啊？电视上还播放过纪录片呢，说大顺宝藏埋在城门寨什么的。”
李天刚笑了笑，说：“别听那些狗屁专家的。这么多的大山，为什么要把宝藏埋在营寨内？是为了有个目标让人家来挖吗？至于三十六宫七十二殿，很多地方连遗址几乎都找不到了，这些地方藏宝的可能性也不大。当然，我说的是大顺军的大批宝藏，不是少量的大顺军将领的私人藏宝。直到现在，徐家人也应该没有挖到真正意义上的大顺军宝藏，他们挖到的应该只是少量的东西。不过，我觉得在这些宫殿里，应该会有大顺军藏宝的线索，最近徐家人也在到处寻找这些宫殿。我觉得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动动脑子，或者是我们带着徐家人去找这些宫殿，或者是我们跟着徐家人找。”
马文说：“李大哥，记得你说唐大哥去了宁夏一趟回来后，就带着你们走了这条路上山，你们也因为这个，才遭到了徐家人的追杀。也就是说，徐家人觉得这条路应该是通往财宝的路了。”
李天刚说：“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即便是徐家人，现在还是在寻找。他们肯定掌握了一些线索，但是，他们还没确定大批的宝藏究竟在哪里。因此，他们对知道线索的寻宝人特别警惕。至于唐大哥……没人知道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王乔峰四下看了看，说：“李大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吧？再等会儿下面的人就要上来了。”
李天刚说：“如果我没有猜错，唐大哥想去的地方和徐家人现在去得最多的地方，是同一处。我们如果能摸到那儿，不但能找到关于宝藏的线索，还能在那儿看到你们失踪的那两个同伴。现在，那个地方是徐家人去得最多的，老堂的人几乎都在那附近转。”
杀手担心起来：“人家看得这么紧，我们能摸上去？”
李天刚点头，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过去。”
几个人略微商量了一下，决定转换路线，朝李天刚说的这个目标前进。三人听说那个地方可能有宝藏的线索，个个都很亢奋，特别是王乔峰。马文虽然也兴奋，但是他胆小，听说徐家人现在对这儿封锁最严，就非常担忧，边走边向李天刚打听，那边的徐家人能有多少，他们是否杀人。
李天刚也不瞒他，说：“能有多少人，我没法估计。不过有一点我能确定，他们肯定是杀人的。在这儿，不杀人会被人杀掉。”
马文惊讶：“那他们不怕公安吗？”
李天刚笑了，说：“兄弟真有意思。这些人即便不杀人，做的事儿也够判无期的了。再说了，在这里杀人，谁会查到？你以为这里是北京城啊？可以这么说，老堂里的人，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不懂法律，这些人还有一个特别之处，恐怕你们都想象不到。”
杀手问：“有什么特别之处？难道他们不是中国人？”
李天刚呵呵一笑，说：“兄弟说对了一半，他们是没有中国户口的中国人。他们中只有一两个有户口，二十多个人，大部分都没有户口。不过他们从香港办的假身份证，跟真的一样，公安一查，网上也有，牛吧？”
马文不信：“现在的身份证都有各种个人信息，香港人能把这个也弄上？”
杀手冷笑一声，说：“别说是身份证了，就是公安证有些人也能做，上网一查还是真的。但是，李大哥，他们为什么都没有户口呢？”
李天刚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些人很多都是清代大官的后代，他们的祖宗当年奉大清皇帝的命令在这里寻宝，后来大清倒台了，这些大官就在附近住下来。不过，在这附近住着的大多是大顺军的后人，这些清朝大官的后代在这里日子不好过，很多人就跑到大山里寻宝，找到了就弄出去卖掉。后来就有人专门收这些人找到的东西，他们就基本在大山里不出来了。跟徐家人合伙以后，他们就更加方便了。有的人很多辈都不出山，户口对他们来说根本没用。所以，他们死啊活啊的，根本没人管，同样的道理，他们在那里做什么也没人知道。”
马文惊讶：“还有这样的人？”
李天刚边看着脚下陡峭的山坡，边摆手说：“这个社会上，各种人各种事儿多着呢，真相往往是你看不到的。”
李天刚带着他们绕过山的东坡，然后从一处非常险恶的地方下山。为了走得快些，杀手背起了李天刚，两人走在前面。
下到山底，几个人没顾上休息，由李天刚带着在山谷走了两个来回。跟踪他们的人没有追上来，这让几个人长出了一口气。
稍微歇息了一会儿，大家就在李天刚的带领下朝着一个看起来不是很陡的小山坡爬。李天刚的脚大概很难受，走几步，就要停一停。大家轮流背他一会儿，就歇一阵，然后李天刚就自己走一会儿。如此这般边走边歇息，一直走到太阳偏西。中午，只是在休息的时候吃了点儿火腿肠，几个人又累又饿，疲乏至极。
这条路异常难走，有些地方的山坡几乎站不住人。人得用手抓着前面的树木或者是藤草才能艰难地朝上爬。马文看了一眼脚下，差点儿吓死。山坡凌空而起，脚下目及之处，竟然是看不太清楚的山底。
当然，他们不是直上直下一直爬上来的。李天刚带着大家避开了徐家人监督的上山之路，从各处山坡翻转，哪边的山坡坡度和缓些，他们就转到哪边的山坡。在这些不断变换的山坡间来回折腾，常常遇到很难过去的地段，幸亏马文带着绳子，杀手又身手矫健，有的地段，就需要他先攀登上去，系上绳子，大家抓着绳子，一个一个地过。各种艰辛自不待说。
这种地方，也没人有能力背着李天刚了。李天刚只能咬着牙，坚持跟着大家。
时不时地，他还要鼓励大家：“再加把劲儿，前面不远有个山洞，咱们今天晚上就住在那个山洞里。”
马文边扶着腰，边摇晃着脖子，问：“这山坡的山洞能住吗？不是大蟒蛇洞、蝙蝠洞什么的吧？”
李天刚累极了，没力气跟他饶舌，只是说：“不是，能住。”
听说前面不远处有山洞，王乔峰有了笑容，转头对李天刚说：“李大哥，我真是太佩服你们了，不过，你们怎么能爬到山顶找到那个山洞？”
李天刚不得不站住，擦了把汗，说：“这山其实不是很高，从前面上去，大顺军修了台阶，两三个小时就到顶了。咱们不是不能走那条路吗？山洞是我和彪子无意中发现的。那次我们两人吃的药到了时间，脑子清醒了，就想从他们的手里逃出来，我们趁着人不注意，从山顶的一侧溜了下来，一直跑到了山洞处。那次我们在山洞洞口处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从今天上山的这条路线下了山，不过，因为没力气跑，还是被徐家人给抓住了。后来，徐家人询问我们怎么下的山，我们也没承认从这儿下去的，就说顺着原路走的。徐家人大概觉得我们吃药后都是稀里糊涂的，也没深究。”
杀手在前面，也停下问：“那个山洞，没什么危险吧？”
李天刚摇头，说：“没有。我和彪子没朝深处走，我们住了一宿，可是什么都没发现。”
山洞
又经过一番努力，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个在前方十多米处的洞口。
走在前面的杀手有些兴奋，对后面的几个喊：“兄弟们加把劲，我看到那个山洞了。”
大家的体力都是严重透支。马文抬头，看了看那个洞口，张着嘴哼哼了几声，说：“终于……到了，再不到，就累死了。”
王乔峰倚靠在一棵树上，看了看洞口，说：“这洞口看着吓人。”
杀手仔细看了看，深吸了一口冷气，说：“是啊，这洞口好像悬在半空似的。这……不能塌下来吧？”
李天刚大概是累坏了，嗓子都有些哑了，他说：“没事，快走吧。山洞里很干爽，也没人会找到。”
杀手看了看李天刚的脸色，问：“李大哥，你的脚很疼吧？”
李天刚摆摆手说：“走吧，到了山洞给我换换药。”
几个人不再矫情，随着杀手一鼓作气，爬到了洞口处。山洞的位置非常奇特。他们是从北坡上到洞口平行处的，洞口却是在东坡。东坡现在是悬崖峭壁，只在洞口处探出几步长的一处平台。站在平台上，能清晰地看到几十米绝壁下的山坡。近处远处的小山头和山林大海一般汹涌在他们面前。
王乔峰不由得赞叹：“上帝，竟然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杀手和李天刚顾不得欣赏风景。到了洞口处，李天刚一屁股坐下，杀手从马文的背包里找到纱布和药水，然后帮李天刚脱鞋。李天刚猛然缩回脚，说：“鞋我自己脱，呵呵，太臭了。”
杀手笑了笑，说：“是，不过我已经给你脱过一次了。”
李天刚尴尬地笑笑，说：“我这脚……能臭死人。”边说，李天刚边咬着牙脱下鞋子。
鲜血已经把纱布浸透。杀手拿过鞋子看了看，还好，鞋子里只是些淡淡的血迹。
杀手对李天刚说：“李大哥，你忍忍啊，我要先帮你把纱布弄下来。”
李天刚咧嘴一笑，说：“没事，你只管弄吧。”
杀手小心地给李天刚解开纱布，为了不暴露行踪，他让马文深挖了个坑，把纱布埋好。
杀手给李天刚处理完，让李天刚坐着歇息一会儿，他找出手电，朝洞里走去。因为天色将黑，走几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杀手打开手电，仔细地观察着山洞。
洞壁干燥，从不规则的洞壁石头上看来，觉得这山洞不像是人工开凿的。脚下是黑黑的青石，却也算平坦。
山洞里没有鸟儿的粪便，也没有怪异的气味，因此，应该排除蟒蛇洞或者是蝙蝠洞。比较意外的是，这山洞里竟然有一股很让他感到温馨的味道。这味道让人觉得舒坦，觉得放心，但是杀手又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山洞幽深，里面有众多的分岔，杀手一直靠着右边走，走了一会儿，没发现任何有人类来过的迹象，也没发现什么危险，杀手放心了，就走了回来。
比较疑惑的是那种很熟悉的味道。杀手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直觉这种味道不邪恶，很安全。
从山洞走出来，王乔峰等人都抬头看着他。杀手说：“没事，山洞里很安全。不过……”
李天刚追问：“不过什么？”
杀手吸了吸鼻子，说：“有一种味道……说不上来，就是有一种味道，觉得比较熟悉。”
马文笑了笑，说：“不是李大哥脚臭的味道吧？”
李天刚哈哈笑了，说：“天下脚臭的味道都是一个样。”
杀手摆摆手说：“反正没什么事儿，吃点儿东西，准备休息吧。”
马文问道：“杀手大哥，我们在这儿烧点儿热水喝可以吧？我喝凉水不行，李大哥也应该喝点儿热水。”
杀手犹豫了一下，说：“应该……行吧。”
李天刚却说：“开玩笑吧？这怎么能行？在这种地方，烟火的味道是最容易暴露的。别忘了，我们面对的是在这里转了一百年的徐家人。刚刚摆脱他们的跟踪，现在生火，不是给他们报信吗？”
寻宝和盗墓都是极度危险和敏感的活儿，因此大家的疑心特别重。李天刚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都刀子一般朝着马文砍来。马文忙解释：“我只是问问啊。你们都知道，我喝凉水闹肚子。”
杀手说：“李大哥，马文就是一个老实人，胆小，跟兔子差不多，他不会有别的意思。”
李天刚的眼神放松了一些，说：“这种不靠谱的话以后少说。你们这些兄弟都是新人，经验少些，要是大家都是吃过亏的老江湖，起码要把你捆起来，拷打一顿。”
马文吓得吐了吐舌头。杀手朝马文笑笑，说：“寻宝这碗饭，不是一般人吃得下的。”
这帮人其实是王乔峰组织的。王乔峰虽然也算胆大，更想发财，但是他没有杀手那么好的功夫，也没有人家的那么多经历，因此凡事不如杀手有权威。特别是有了这个李天刚之后，杀手眼里简直就看不到他这个老大了。
王乔峰没法说什么，只能对马文说：“没事。还能连句话都不让说吗？我也想弄杯热水喝呢。”
杀手装作没听到他的话。他趁着还有点儿光亮，先取出一条隔潮的小毯子铺好，让李天刚上去躺着。然后大家吃了点儿东西，三人各自找了地方，准备休息。
大家商量了一下，觉得这儿隐蔽得这么好，应该没事，就没安排人值夜。杀手和王乔峰马文三人在外面布置了众多的陷阱和小机关。以防万一，杀手在洞里也安排了几个小陷阱，忙活完毕，几个人就倒在地上，呼呼睡了过去。
杀手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老家。这个老家不是在洛阳的老家，而是山东农村的老家。他好像是直接从这个山区回去的，背上还背着背包，而自己已经去世的妈妈竟然坐在锅灶前烧火。温暖的火光照耀着昏暗的房间，燃烧的木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他恍然想起小的时候，家里那种萦绕不去的木材的香味。
突然，杀手觉得这味道好像在记忆中出现过。他想了好一会儿，想到了他曾经到过的这个悬在半山腰的山洞。没错，山洞里就是这种味道！有着淡淡的燃烧木材的味道。
杀手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人。那人手中好像拿了什么东西，眼睛却凝视着他们。
杀手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慢慢转头看其他几位，个个都睡得像死猪一样，鼾声此起彼伏。
虽然刀子就在手边，杀手却不敢贸然动手。他知道，这人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身边，就有能力对付他们任何一个人。
杀手边思考着自己应该采取的行动，边慢慢地转过头。然而，让他更惊讶的是，那个人影没有了！
杀手出了一头的冷汗，借着淡淡的月光，转头四下看去，山洞里空空如也，别说人了，风儿都不见一丝。
怪异的火堆
杀手坐起来，拿起手电和短刀，小心翼翼地朝着山洞里走。
他睡在里面，刚刚他转头看同伴的时候，是朝着洞口外看的。他没有看到人影出去，因此，他觉得这人应该是朝着山洞里面走去了。
走了几步，他就完全被黑暗给淹没了。杀手刚想打开手电，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打开手电虽然能看到别人，却更加暴露了自己。
为了不在众多的岔洞口迷路，杀手这次还是一直用手摸着墙壁，贴着右边走。走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他觉得好像是走到了头。他的手在洞壁上好像摸到了一处九十度的拐角，他随着拐弯走了没几步，又是一个大拐弯。当然，这个拐弯不是九十度，而是一个不太规则的弧形的洞壁，好像他现在处于一个宽阔的大厅里。
杀手刚想打开手电，突然觉得这个大厅里好像有人。那人影子一般跟着他，悄无声息、若有若无，但是杀手感到了他的存在。
杀手摸着刀，一直退到紧靠着墙壁，然后蹲下。他瞪大眼睛，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眼前流动的每一丝空气。空气凝结着，他能感觉到，那人在看着自己，一动不动地，好像在思考什么时候消灭他合适。
杀手看不到人，只能感觉到。他一向不大相信人有第六感，现在，他不得不信了。这个第六感虽然神秘莫测，但是现在它就像是一台发射电波的雷达，锁定了那个位置。
那人在他的左前方，大约五六米远。杀手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刚才一睁开眼看到的那个人，也不知道他手里是否拿着武器。这人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似乎连喘息都没有。难道……是个死人？
可是死人怎么能站着？僵尸吗？杀手一想到这里，浑身的汗猛然就冒了出来，双腿也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杀手是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僵尸的。他盗过墓，但是从来没见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而现在，他却犹豫了。
如果是人，他怎么能行动无声，还能在这么漆黑的地方一直跟着自己？更要命的是，自己还一直没有察觉到。如果真的是僵尸……他跟着自己做什么呢？如果他想杀了自己，很简单，但是就这么盯着自己，他不会是只想跟自己对眼吧？
杀手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乱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了听人说舌尖的血是纯阳的，能够驱邪。他暗中用力，咬破了舌尖，猛然朝着感觉中那人的方向就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人真的害怕这纯阳之血，反正这舌头一疼，杀手突然觉得浑身一松，那种极度压抑的感觉没有了。
他站起来，打开了手电，周围没人。他用手电看了看山洞，果然这是山洞的尽头。不过这里很宽阔，除了右侧的几块巨石，山洞还比较规则。杀手继续Jim着右侧走。为了不暴露目标，走了一会儿，他就把手电关了。
按照唐国军的经验，遇到这种复杂的山洞，只要他永远顺着一侧走，就不会迷路。想出来的话，再转回身，顺着左侧走就行了。
山洞曲曲绕绕，杀手好多次都想转身回去，但是他总是感觉谜底就在前面，并且，越往前走，那种烧木材的清香味儿越浓。当然，越往前走，杀手就越感到害怕。似乎前面有个深不见底的陷阱，在朝他张着大口。
杀手有些后悔，带上个人就好了，比方带着王乔峰，两个人做伴，终究胆子会大些。
又走了一会儿，拐了一个弯，他眼前突然就有了光亮。是一种跳动着的光芒，虽然还不太清晰，但是他已经能借着这光，看到洞壁上狰狞的石头。杀手从黑暗中走过来，此时对光亮却有些不适应了。他知道虽然能看清东西了，自己却也暴露在了光线之下。
因此杀手紧紧地贴着洞壁，边走，边观察着经过的岔洞，观察着后面，走得就更慢了。
现在，他不但能闻到烧木材的香味儿，通过这微微跳动着的光线，也知道了前面应该有个火堆正在燃烧。烧木材的香味儿，正是从那个火堆上传出来的。
这样的大山里会有盗宝者，会有猎人，甚至会有杀人犯，有各种动物和各种植物，可是，在这样的山肚子里，怎么会有一堆木材在燃烧呢？难道这里面住着人？如果住着人，能是些什么人呢？总不会是大顺军吧？
杀手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朝前走，直到又经过一段弯道之后，杀手终于看到了那个火堆。
虽然隔得远，但是因为有火光的映照，他还是能看到火光是在一个巨大的用石头砌成的圆形祭坛模样的围栏里燃烧着。看不到人，看不到木头，也看不到祭坛里燃烧的东西。他只能看到熊熊的巨大的火光，把整个大厅一般的山洞映照成一个透亮的橘红色的梦幻一般的空间。
杀手看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在燃烧，燃烧了多少年，是有人在这里操作，还是从古代就一直这么燃烧过来的。这到底是大顺军的遗物呢，还是远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东西？如果这真的是远古留下来的东西，那会是什么东西呢？
杀手听说过，有些神秘的地下建筑里，古人利用地下的石油做了一个长明灯，可以千万年地燃烧。可是这个气味，却证明燃烧的是木材。见鬼，这是怎么一码事儿呢？
杀手为了不被发现，找了一个略微凹进去的地方蹲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那个大火堆。
他觉得真蹊跷。
果然，等了一会儿，突然从一侧走出一个人。那人对着火堆手舞足蹈一会儿，就对着燃烧的祭坛行跪拜大礼。那种跪拜仪式非常怪异复杂，似乎不像中原的礼节。
特别是他跪拜之中掺杂着似乎要张开翅膀飞起来的动作，显得非常诡异。杀手真有种看到凶神的感觉。
这人对着火堆一番舞蹈跪拜之后，竟然朝着杀手转过身来。
杀手以为他看到了自己，吓得一动都不敢动。要命的是，此时肚子忽然一阵咕噜噜作响，一个屁跟着就产生了。那屁在杀手的肚子里左冲右突，想找到一处突破口。杀手不知道这是何处高神的灵坛，搞到这大山的肚子里，肯定是非常不想让人发现，而如果一个屁铿锵而出，让人家听了，打自己一个生活不能自理是轻的，把自己关了禁闭，永远不得回到人间也是可能的，如果神仙一来气，把他扔火里烧了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杀手极力憋着，终于把不合时宜的屁憋了回去。
然而，这人朝着杀手的方向抬起了头，并张开大嘴，平伸双臂，边拼命抖动着胳膊，边狼嚎一般叫起来。跟他歇斯底里的叫声相比，最让杀手感到恐怖的是，这人竟然长着一张四不像的面孔！
这张脸，有一分像人，五分像老虎，三分像牛头马面，一分像鬼。
这么一张怪异至极的面孔，在杀手面前似哭似笑地号叫了一会儿，就在杀手以为他要过来把自己撕碎的时候，这个怪物竟然又转回了头，朝着那堆火跪了下去。
就在同时，杀手听到了一阵阵轻快但是清晰的脚步声。从声音里他能分辨出，至少有十人从各处跑了过来。
杀手不敢再耽误，爬起来，转过身，就打算朝后跑。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身后大约十米远处，竟然站了一个人！那人似乎也在偷偷地看这人祭拜，大约因为太集中精力，杀手转过身后，他还没注意。
杀手正惊愕间，这人才慌忙转身，消失在黑洞洞的山洞里。
这人显然跟那个在火堆边跪拜的人不是一伙的，但是，他肯定发现了杀手。那么，他到底是什么人呢？徐家人吗？还是别的神秘力量？他会不会伤害自己呢？
杀手脑子里边乱想，边走进了黑暗中。他转身，想再看一眼那些人祭奠的场面，却发现大概是因为这段山洞是弧形的，他已经无法看到那个硕大的火堆了。
他只好转回头，走进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