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上演杀戮,进而干掉巴萨尔和马亮庄。
离开了别墅,黑四觉得自己的心很不安稳,这都缘于崔凤景要到国外去生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崔凤景要到国外去生活,让黑四觉得惊讶,一时也难以想得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滨海市赚钱的机会千载难逢啊!他应该明白,有腐败的土壤,就有淘金的机会呀!
人,心要是不安稳,往日的习惯也会改变。在月光下,黑四驾车行进在去采石场的路上。要在平时,他会打开车灯,高速驰骋。可现在,他连车灯也没有打开,而且行驶缓慢。不过,在夜色中开车,不开灯,也别有特色!在充满鬼魅的夜色中,慢悠悠地开车,会使他那颗不安的心,能够渐渐地安稳下来。他知道,自己面对的形势较为复杂,也知道崔凤景的心思,那是对自己办事不力的一种不满。尽管没有直说,但他感觉到了。崔凤景是一个从不把心思说明的人。
有了心事的黑四,做事会没有定力,觉得无所适从。现在,他为耿大年的死而担心了,因为马亮庄知道了死因。他担心,会有人找上门来,会和他算账。马亮庄和耿大年,在特殊条件下结成的友谊牢不可破,这他是知道的。马亮庄会为耿大年的死而复仇。此刻,黑四像一个夜色中的鬼魂,心中不安,又有些惊恐。
现在,他想到了一件事,应当减少石作的产量了。因为工程被马亮庄拿走了一半,恐怕不会用那么多石作了。那么,马亮庄修建高速公路时,会到哪里去采购碎石呢?这附近没有别的采石场。因此,对于要不要减少石作的产量,一时还难以决定。如果马亮庄用石作,采石场又没有储备,这会损失一大笔钱的。管他呢,钱还是要挣的!
这时,他又想起了耿大年,想起了马亮庄和耿大年当初供应石作的事。正因如此,崔凤景让他炸死了耿大年。他想,如果不是马亮庄要用耿大年的石作,恐怕崔凤景不会生气,也不会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耿大年的死,也不会把自己扯进去。此外,崔凤景也不会指令马爷儿,焚毁了马亮庄的施工设备。再后来,耿大年丢了性命。现在看,这样做不值得,也完全没有必要。由此,崔凤景和巴萨尔结下了仇恨,是他头脑发热后的重大失误。男人做事,不该头脑发热。黑四心想。就算是脑袋发热了,也切记不要发火,不要作出决策,更不要杀人,教训啊!因为失误,又不得不揩新的屁股,烂摊子没完没了。何况,有些事不好办,也难令他人宽恕。比如耿大年的死,马亮庄会和自己算账!
现在倒好,一气之下,莽撞行事,留下的后患无穷。真是的,智者千虑,也有一失啊!可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不得不按照他的指令,为过去的失误,做些必要的补救,包括马爷儿遗留的问题。想到马爷儿,让黑四心生恨意。马爷儿不该背叛崔总,也不该出卖自己。现在想来,马爷儿,一个软蛋,不是男人,他妈的!黑四的心中堆满了对马爷儿的怨恨。不过,黑四对马爷儿的怨恨没有用了,他已经死了。对于一个死人,再怨恨他,诅咒他,会有什么用吗?没用的。那些古人为了泄私愤,干出掘坟鞭尸的事,现在看来,真是愚不可及。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黑四心里不安稳,也没法安稳下来。他认定,马爷儿的死,肯定是马亮庄下的毒手。现在,这些事,还没有完结。不测的事,还将继续发生。至少,马爷儿的变节,使事情更加复杂化了。他知道,在马亮庄的手上,有一个光盘。在光盘里,有马爷儿那嘶哑的声音,明明白白地说是他黑四炸死了耿大年。一想起这件事,他就想把马爷儿碎尸万段,尽管马爷儿起用了自己。此刻,让他非常担心的是,马亮庄会随时夺去他的性命。就是不要他的命,警察也会在某一天早上敲开门,然后给他戴上手铐,把他塞进那黑洞洞的牢房里面去。再后来,法官会高声宣判他的死刑。然后,一个法警举起枪,对准他的脑袋,“砰”的一声,他就彻底完蛋了!
因为想着这些事,他把车开到沟里去了。也因为思虑这些事,这个夜晚,他没有睡好觉。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睡着了。睡着以后,又朦朦胧胧地觉得有尿的意识。要撒尿,得找个地方撒尿!啊,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一个避人的地方,一棵树的后面。他解开腰带,开始撒尿了。撒尿,让他觉得很舒服,很惬意,很得劲。睡意朦朦胧胧的他,觉得腿上发热。啊,不好了,他从梦中惊醒了,知道自己尿床了。于是,他赶紧起床,冲出了房间。
可是,他刚刚推开门,上午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睛,又差点撞到站在门口的张令文身上。他揉揉眼睛,看到张令文傻呵呵地站在阳光里,挡着他的去路。
“张令文,你来干什么,找我有事吗?”看上去,他在门口已经有一会儿了,地上两个烟头说明了问题。
“有事,黑总。接到家里电话,妈妈病重了,心力衰竭,正在黑水滩石油城的一家医院抢救呢。我得请几天假,回家照料我的母亲。”
“好,你去吧。”张令文走了。
可是,黑四又将张令文喊了回来。“张令文,你回来。”黑四回到屋里,从床铺下摸出了一万元钱,交给了他。“拿着吧,看病是要用钱的,没钱不行的。”
“不,我有钱,不能接受您的钱。”
“拿着吧,还客气什么呢,哥们儿嘛。再说,人留后世防白老,草留须根待来春嘛。你当儿子的,不带点钱回去怎么行呢?拿着吧,钱又不多。令文,记着,你我是生死弟兄,你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操,拿着!”
张令文掂掂手中的钱,觉得很重。这钱里面,内含着沉甸甸的情感。一个出身卑微的人,是很看重这份情感的。他看看黑四说:“黑总,这钱我收了。您的真情让我感动,我会记住的。”
回到房间的黑四,又倒头睡去。可是,没有一会儿,有电话唤醒了他。
“来,黑总,约你打打牌,我们打发一天算一天。”
“噢,赵总,我马上就到。不过,您要稍等一会儿。从采石场到你那儿,还要走一段路呢。”
“好,知道了。不过,你要抓紧,就差你一个人了。”黑四赶紧穿好衣服,饭也没有吃,飞车向滨海市赶去。
黑四的汽车驶入赵子强的公司大门,发现生意完蛋了。院内没有人来维修汽车了,也没有人来购买汽车配件。他心想,也不会有人再向他们交纳保护费了。面对此情此景,他心中窃喜,盼望着他们生意倒掉,越惨越好,越早越好。于是,他会帮他们指点迷津,作出新的选择。
赵氏兄弟每天无所事事。除了喝酒、赌博,就是到歌厅、洗浴中心找些乐子。他们似乎颓废了,但黑四希望他们颓废下去。没有颓废,就不会有新生没有新生,就没有希望。颓废是希望的开始。他希望在他们颓废之后,会对巴萨尔那个家伙生出愤恨!如果他们的心里生出了愤恨,那将会上演杀戮,就会和他联手干掉巴萨尔,还有马亮庄。不过,这似乎还很遥远,机会还没有到来。
黑四就像一个老到的中医,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他的“病人”。不过,他对赵氏兄弟的脉动,还是一清二楚的。他能够感觉到,他们对巴萨尔有着强烈的仇恨,但表面平静。他相信,心中的仇恨,会在沉默之后的某一天爆发。沉默和等待,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尽管他对杀死巴萨尔和马亮庄,心情极为焦虑。
经过一天的豪赌,赵子强输了三十万元。黑四把赢来的钱在手上掂了掂,推给了他。“赵总,这钱还给你,把钱收好。不过,你今晚应该请我喝顿酒。我想,这个要求是不高的。”
“不,你收下,我输掉的钱,怎么好收回呢?以前打牌,从来都是各自带走的。再说,你以前输了钱,我也是拿走的。另外,这点小钱,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赵子强拒绝收回输掉的钱,但眼睛注视着那些钱的时候,流露出了贪婪的表情,黑四看得清楚。他把钱送给赵子强是对的,为了相互信任,为了以后干掉巴萨尔和马亮庄,这样做值得。
“还是收回吧,你的生意要是好,我会带走的,一点都不会客气地带走的。可是,你的生意不好了,非常的不好,我走进院子的时候都看到了。现在,你的生意不好,又输了钱,这很不顺。人啊,不能受双重打击,不顺的事,不能让一个人摊上。如果我在你的生意冷清的时候,还赢你的钱,然后带走,那很不地道。你知道的,不地道的事,我从来不做,你我都是不做的。把钱收回吧,然后请我吃顿饭,共同借酒消愁,度过一个寂寞的夜晚!”
“黑总,你是我哥,而且知道我的心情。现在,我的生意不好了,你赢了钱又不拿走,真是蛮讲究的。大哥,你这情分很厚实,兄弟心领了,以后事上见。走,喝酒去,共同度过一个寂寞的夜晚。然后,我给你找个妞玩玩!”
“好,敞亮,走!不过,借酒消愁会更愁啊!”他们去了希尔顿大酒店。
“黑总,正因为你我是好兄弟,今后得共患难啊!”
“对呀,兄弟之间就得关照嘛!可是,我帮不上你们的生意,好像很萧条,怎么说完就完了呢?”
“就生意来讲,你我不得不佩服巴萨尔。他是商道上的高手,大思路赚大钱的人。现在,我的生意让他挤垮了!”
“你要是也有巴萨尔的眼光,也投入那么大的钱,那滨海市的世界名车与配件供应的市场,就不会是他的。可惜,真是可惜,眼巴巴地看着生意完蛋了,我真他妈的生气!”
“不仅如此,还有马亮庄,不也从崔总手上抢走了工程嘛!唉,你知道的,那可是钱啊!崔总煮熟的鸭子飞了!”
“是啊,煮熟的鸭子飞了。”黑四知道他说话的意思。“如今的巴萨尔,正在剥夺崔总的生意,崔总嘛,也是没辙!”
赵子强瞧瞧黑四,没有说什么,他似乎不愿意再谈下去了。“喝酒吧,哥们儿!”
“好啊!酒是好东西,麻醉神经,也增加快乐,还能驱除你我心中的烦恼!来,喝,喝酒!”黑四和赵子强当晚喝得一醉方休,又各自在宾馆开了房,搂着妞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