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古东朋被几只小蚊子给咬醒了,他睁开朦胧的睡眼,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暗淡的月光从窗外流泻进来,照在妻子养的花花草草上,朦胧而幽暗。此外是一片寂静。
古东朋挠着被小蚊子叮咬过的部位,愣怔了半天,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睡在沙发上。
看看女儿的房间,已经黑灯瞎火,侧耳听听,一点动静也无,知道孩子已经睡着了。再看看他和妻子的卧室,也是一片黑暗。
他猛然想起来,妻子跟女儿改正错题的时候,他因为帮不上忙,又无所事事,所以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想休息一会儿再去给妻子放洗澡水,不想酒劲上来,脑袋越来越沉重,眼睛也酸涩难忍,竟然就迷糊过去了。
他晃晃有些发木的脑袋,有些迷糊的脑子才开始清醒。看来眉眉是生他的气了,不然也不会让他睡在沙发上听之任之。他稍微将身体坐端正些,顺手从茶几上摸起香烟,按亮打火机。
“古东朋你还有完没完?也不看看都几点了!”
古东朋刚刚点燃香烟,还没来得及吸一口,就听见卧室里传来叶凝眉气急败坏的低叫。
原来眉眉并没有睡着。
古东朋无可奈何地将刚刚点燃的香烟掐灭,借着朦胧的月光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他这一觉,竟然睡了三个多小时,要不是被蚊子咬醒,说不定就在沙发上过夜了。
“你和今今做到几点啊?怎么还没睡呀?”
古东朋站起身,活动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伸了个懒腰,一边走向卧室,一边口吃不清地说道。
“你还关心我们做到几点?”
叶凝眉见古东朋进来,立刻翻转身,给了他个后背,没好气地叫道。
古东朋叹息着,开始脱掉衣服,准备上床睡觉。
难怪妻子没有好声气,对于女儿的学习,古东朋是有些理亏的。
从上幼儿园开始,叶凝眉就对今今进行魔鬼训练,要他这个美术系毕业的高才生教女儿学画画。古东朋教了一阵子,发现那孩子的兴趣根本就不在绘画上,就单方面放弃了。这下子惹毛了叶凝眉,索性给女儿一口气报了舞蹈、钢琴、二胡……好几个兴趣班,几乎无所不包,说是怕她输在起跑线上。
每到周末,小小的今今,在妈妈的带领下,像个赶场子唱戏的小灵童,忙碌的脚不沾地,因此她得了一个让人苦笑不得的外号:兴趣班专业户。
而古东朋对这一切,却是怀着不以为然的看法的,虽然他不能左右妻子的决定,但还是以冷漠的态度表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因为不热心,所以对于今今的许多事情,古东朋就表现得非常被动,比如,叶凝眉要求他跟着女儿好好学学五线谱,好辅导女儿弹琴,可是,他学了好久,还是分不清下加第一线上的音符跟第四间里的音符究竟有什么区别,至于挪到钢琴上该弹哪个键,他更是茫然无知。
这样以来,叶凝眉就有点自作自受的味道了,除了上班,女儿的课业学习,兴趣辅导,全部落在她一个人肩上,常常搞得她疲惫不堪,因此,对古东朋这个甩手掌柜就慢慢有了怨言。
古东朋脱掉衣服爬上床来,用力将叶凝眉背朝着他的身子扳过来,嬉笑道:
“老婆,还真生气了啊?不就是躺在沙发上睡了会儿觉么,也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地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看看,额头上又多了一条皱纹不是?嘿嘿,老婆大人别生气啦。”
古东朋决定避重就轻,撇开女儿的学习不谈,只把“罪过”定位在自己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这件事上。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伸进叶凝眉宽大的睡袍里,开始胡乱摸索。他知道,只要一上了床,叶凝眉的气很快就会消的,尽管她脸板得像冰箱,也架不住他的油嘴滑舌。这是他屡试不爽的不二法门,也是他哄老婆高兴的看家本领。
果然,叶凝眉被他一逗,脸上的表情开始松动了,身子扭来扭去的,企图避开古东朋不老实的大手。
古东朋见状,更加有恃无恐,双手齐下,在叶凝眉保持良好的身段上上下求索。他知道,尽管他在音乐上表现得像个白痴,但是,对于老婆这架弹了多年的钢琴,他自信还是一个不错的演奏家,别看叶凝眉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一副不待见的样子,只要他稍微动作起来,这架琴就会发出悦耳的声音,让他乐不可支。
叶凝眉扭动了一阵子,有些僵硬的身体开始变得柔软起来,像干面条遇到了沸腾的开水,瞬间饱胀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了。
古东朋有些好笑地想:原来眉眉生气,果然是因为他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了,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她搂在怀里。
别看他们结婚已经快十年了,虽然最初的激情已经慢慢趋于平淡,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浪漫,但总的来说,两个人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夜里,叶凝眉已经养成了一个不成规矩的习惯,如果不枕着古东朋的胳膊,她就睡不踏实。当然了,如果古东朋有事出差了,则又另当别论,只要他在家里,基本上是双栖双起的。
借着窗外的月光,古东朋见妻子的眼神开始有些朦胧起来,知道暴风雨已经过去,他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于是,他停止了手部动作,身体贴上来,嘴巴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地吹着气。
凭借多年的经验,古东朋知道,叶凝眉该开始呻吟了,耳朵是她最敏感的部位,这个他早已经非常清楚。
果然,叶凝眉就像一架被打开了开关的机器,脑袋歪在枕头的一侧,任凭古东朋抚弄着,喉咙里发出叹息般的声音。
古东朋不再犹豫,像一个技术娴熟的骑手一样,翻身跃上战马。可是,就在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就要缩小为零的时候,叶凝眉却突然猛地一个反翻身,像使性子的烈性战马一样,把得意洋洋的骑手一下子摔了下来!
“你干吗?!”
古东朋没有任何防备,差一点被掀翻到床下,好不容易手抓脚蹬的,才勉强把宽大的身体在床沿上稳住,忍不住脱口吼道。
叶凝眉已经坐了起来,双手抱着膝盖,眼神幽幽地盯着狼狈不堪的古东朋。
叶凝眉的眼睛不像黄色人种,是那种蓝盈盈的,有点白人的样子,在夜晚,这样的眼睛审视起人来,有点像夜色中的猫,不免让人有点恐惧。
古东朋呆呆地望着妻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叶凝眉大约是看够了,叹了口气,缓慢地开口道:
“古东朋,我是不是已经很老了?”
“你有病啊?半夜三更的讨论这样的问题,不觉得无聊吗?”
古东朋被扫了兴致,嘟囔着下了床,到客厅里找到香烟,嗤地划燃火柴,贪婪地深吸一口。
“古东朋,你不要回避好不好?请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叶凝眉跟了出来,宽大的白色睡袍像挂在一个衣服架子上,长长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大半个脸庞,在半明半暗的月色下,显得有些异常,像个游荡的冤魂一般。
“你这是怎么了?整个晚上就不对劲,又受什么刺激了?”
古东朋觉得有些奇怪,结婚这么多年来,像今天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发生过,他猜不透叶凝眉葫芦里埋的什么药,所以不敢轻易开口,怕一不小心惹毛了,收拾起来就麻烦了,所以想先摸清楚她的思想根源,才好对症下药,不至于弄出什么大乱子。
“古东朋,你觉得于老光的新娘子怎么样?”
叶凝眉走到古东朋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掠了掠额前纷披的长发,突然发难了。
“什么怎么样?我又不认识她,怎么知道人家怎么样!”
古东朋没好气地叫了一声,如坠百里云雾,更加搞不清叶凝眉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不认识应该是真的,但是,你看那个女人的眼神,简直让我吃惊!像要连皮带骨头把人家嚼着吃了都不解馋的样子!”
叶凝眉也摸起一支烟来,给自己点上。她不像一般的女人,一结婚就限制男人抽烟,他认为,男人抽烟是一种阳刚的表现,所以,刚结婚那阵子,她还主动为古东朋买过不少大牌子的香烟,她自己高起兴来,有时候也抽,不过很少。
古东朋摸了摸在婚宴上被叶凝眉拧青了的胳膊,恍然大悟般地笑了。
这个小女人,是在吃那个新娘子的醋呢,就因为古东朋直着眼睛多看了那个女人两眼,当场就给他颜色看了,想不到还不算完,回到家里还要再接着秋后算账!想到这里,古东朋心里有了底,故意逗她道:
“哎呀,你不说我还忘了,那新娘子长得真漂亮啊,简直一朵鲜花哟,可是,这样一朵鲜花,插在哪里不好呢,偏偏自甘堕落,找一堆老牛粪插,真为她可惜哦。”
“你……你……好你个古东朋,果然是个大色狼!”
叶凝眉急了,霍地站起身,指着古东朋的鼻子,颤抖着声音叫道。
“咦,是你让我老老实实说话的嘛,难道你不承认,那个新娘子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古东朋忍住笑,一本正经地继续逗弄叶凝眉。
“插在猪粪上也轮不到你惦记!今天我们办公室里的小卢说,她老公刚跟她结婚没多久,就又跟以前的女朋友勾搭上了!古东朋我告诉你,你给我小心些,别碗外找饭吃,否则……否则……”
叶凝眉真的急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喉头有些哽咽,语无伦次地说。
古东朋觉得太好笑了,你说吃那个干份子醋干吗呢?别说他古东朋不是那样花心的男人,就算是,也没那么差的品位,找那样一个没有内涵的女人养着,不用说做情人,就算搞一夜情,都会让自己懊恼一辈子。别看那新娘子长的漂亮,可那一脸的俗气也够人受的,整个婚礼上,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指上那些金光灿灿的戒指,他古东朋才不稀罕这种烂俗的鲜花呢。
再说她办公室里那个什么小卢,她老公跟以前的女友勾搭不勾搭,与他古东朋有什么关系?这根本就是本·拉登和他家鱼缸里的金鱼,扯不上边儿嘛。现在,出轨的事情那么多,未必都是因为他古东朋造成的呀,他古东朋要是有那本事,不成全体中老年妇女的偶像了?切,杞人忧天!
看看叶凝眉已经当真了,在那里耸动着瘦小的肩膀抹眼泪,古东朋掐灭烟蒂,起身走过来,将叶凝眉揽进自己结实宽大的怀里,嬉笑道:
“亲爱的,别哭了,还当真了啊?你把你男人看得太低贱了吧,我古东朋怎么能跟那于老光头相比呢?或者说,那个艳俗的新娘子,怎么能跟我的小眉眉相比呢?”
他一边说,一边用宽大的手掌为叶凝眉擦去脸上的泪水,顺手拧了她的小鼻子一下,又道:
“好了好了,哭的我都心疼啦。闹了半天,就为这么点破事儿啊?我还以为天塌了地陷了呢!为那些不相干的烂事,搞得我们连做游戏的心情都没有了,辜负了良辰美景,值得吗?”
叶凝眉被古东朋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不由得破涕为笑,拿小拳头在他发达的胸大肌上捶打着,娇嗔地叫着:
“讨厌,古东朋你真讨厌!人家为了这个家,都把自己当成老妈子使唤了,要是你有一天像于老光一样,我非杀了你不可!”
“哈哈,亲爱的,有危机感了是不是?不嫌我邋遢了?你不是一天到晚嫌我不修边幅,弄得像从非洲难民营里刚逃出来似的,影响你贤妻良母的美好形象,败坏你在外人面前的口碑吗?这会儿不嫌弃了吧?”
古东朋一边说,一边猛地弯下腰,一下将叶凝眉抱起来,“扑通”一声扔进绵软的沙发里,开始粗暴地掀起她的睡袍。
“你要死了,孩子要听到了!”
叶凝眉一边挣扎,一边低声羞怯地叫了起来。
“看我怎么整治你,你个骚婆娘!就为这么点破事,害得我一晚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像侍候女皇一样又是煮咖啡又是赔不是,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了!”
古东朋说着,一下将叶凝眉按倒在沙发上,就要开始游戏。
叶凝眉却猛地往旁边一滚,就势爬起身来,匆匆跑向女儿卧室,轻轻把门关上,然后低着头,嗤嗤地娇笑着向卧室跑去。
古东朋咬着牙,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跟着走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