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安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仰倒在沙发上,季母端着一盘水果过来,看见他这个样子,还以为他是生病不舒服,伸手搭了搭他的额头。
“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季庭安拿开母亲的手:“没有,妈我没事,就是今天,我好像惹云舒不开心了,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云舒?”季母凝眉想了想,“就是那个谈家领养的小丫头?有些印象,挺乖巧的一个姑娘。你什么时候跟人家这么要好了。”
“我们在一个学校啊,上学也顺路嘛,我还挺喜欢跟她一起玩儿的。”季庭安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笑了笑。
季母也笑了笑,不过也不戳穿他:“说说发生什么事了,说不定我还能支支招。”
“今天在琴行的时候,她盯着一把大提琴发呆,我以为她很喜欢那把琴,就劝她买下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不说话了,然后就走了。”
季母笑着叹了口气,拉过季庭安的手:“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想啊,云舒才回谈家多久,而且她还只是一个养女,肯定不能过得像你一样随心所欲。哪怕她再喜欢那把琴,对于她来说,也肯定是开不了口的。”
季庭安若有所思,像是没听懂。
季母接着支招:“不如这样,你去把那琴买来送给云舒,就当做礼物,一举两得。”
“对呀,好主意,谢谢妈。”季庭安顿时豁然开朗,一下子蹦起来亲了季母的脸颊一口,嘻嘻哈哈地跑了出去。
买琴的时候那个琴行老板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点头哈腰服务态度简直不能更到位,弄得季庭安疑神疑鬼的,接连把那把琴检查了好几遍,生怕有什么问题。
季庭安到谈家门口时,云舒正在同一道数学题抗争。这题她已经解了快半小时,仍旧不对,她都想放弃了。
所有的学科里,最开始她对英语一窍不通,可现在她才发现她的死穴是数学。
英语还好多背背书就能拿个不错的分数,可面对数学,她发现自己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季庭安进来就看见她那长吁短叹的可怜样儿,忍不住笑起来,存心想逗逗她,于是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盒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她后面“喂”了一声。
云舒被吓得手一抖,差点笔都扔了。
回头看了看来人,这才吐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看着季庭安,拍了拍胸口:“你快吓死我了。干嘛突然出现,走路都不带有声响的。”
“来看看你有没有生气啊。”季庭安笑得异常灿烂。
“生气?生什么气?”谈云舒没明白。
“原来不是生气啊,刚刚在琴行,你说也不说一声就走了,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云舒这才想起来在琴行那会,她想事情太专心了,走的时候都忘了跟他说一声。正准备解释一下,季庭安就兴冲冲的拉过她的手:“打开看看,有惊喜哦。”
云舒狐疑地看了看盒子,再看了看满脸笑容的季庭安,犹豫着打开了盒子。她的动作很慢,总觉得里面会是毛毛虫之类捉弄人的东西,不过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她就愣住了:蓝色的丝绒镶边,一把大提琴静静躺在中央,六根琴弦泛起银光,就是刚刚在琴行见过的那把。
云舒有些懵,抬头正想问问季庭安怎么回事,季庭安已经笑出声:“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从现在开始,它,就是你的了。”
他特意咬重了“它”这个字。
云舒有些诧异,拒绝的话还没有酝酿好,又被季庭安打断:“你可不能不要,我送你一个礼物多么不容易,买这琴花了我几个月零花钱,而且不能退的,你要是不要的话我多亏啊。”
这下云舒是真的哭笑不得了,心里却涌起丝丝的暖意,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接下来当然还是云舒与数学题的斗争,季庭安看了一会实在觉得看不下去,终于想要开始帮她指导。
有人陪伴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云舒留季庭安下来吃了个饭,茶足饭饱,季庭安躺在沙发上不想动弹,做饭的阿姨快被他夸出一朵花来,喜滋滋地收拾碗筷去了。其实季家的厨师手艺不差,只不过可能因为天天吃的缘故,他觉得云舒家的饭更好吃。
本来想第二天带云舒去学琴的,不过云舒说她另有安排。
云舒的安排,是回福利院看看岑沐。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岑沐,她都好久没见他了。其实她之前已经去过很多次,可是每次院长爷爷都说岑沐有事情出去了,这次去的结果也一样,岑沐不在,而且院长爷爷告诉她,岑沐要被一对夫妇领养了,很快就会出国。
云舒心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更多的还是担心。他身体那么不好,也不知道领养他的那对夫妇有没有了解,可是她在孤儿院等了一上午,岑沐还是没有回来。她下午还有辅导课不能缺席,只能先回去,临走前她再三嘱咐院长爷爷要是岑沐回来了一定要通知她。
院长连连道好,将云舒送出门后,这才转头看了看门后那个略显颓废的身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小沐啊,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云舒姐姐那么担心你,你连见都不打算见她一面吗?
岑沐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哪怕云舒的身影已经走远了根本看不见,他还是执着地看着:“我的病也就那样了,我不想让她知道后更难过,她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我怎么能在继续拖累她。”
“可事无绝对,万一能找到肝源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云舒以后知道了该有多伤心,恐怕都不会原谅你。”
可他宁可她不原谅他,也不希望让她再为了他的事四处奔波,费尽心力。从小到大,她为他做的,实在太多太多,自他有记忆开始,云舒就一直在为自己操心劳累,她有了零花钱,从来舍不得为自己买点什么,好吃的总是他在吃,新衣服总是他在穿,他们明明年岁相差不大,她却一直以姐姐自称,总是把他照顾得稳帖妥当。如今,她已经站在那个光鲜亮丽的高台上,得到了她本该拥有的一切,她的生活该是一帆风顺,岁岁无忧了,他绝对不能再将她拉下这肮脏的泥潭。
不能,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