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只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
也可以说,简溪太过自信,自信到拿着青梅竹马的情分自以为是,她以为那些会是季庭安喜欢的东西,其实不是,他喜欢什么,她原来一直不知道。
她好像一直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她总是以为他们应该心有灵犀,他们应该是彼此最了解和亲近的人,可突然有一天这个不是的真相压下来,竟然让她觉得有些不能呼吸。
“你从小就练琴,我就跟着你一起练,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你是不是喜欢;后来阿姨说你一定会学金融,可这个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一直在想如果学音乐的话,叔叔阿姨也许不会反对,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去,所以才会这么急切地拉着你来比赛。”简溪定定的看着他,“只是我不知道,你竟然从来不喜欢弹琴,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学?”
“最开始,是我妈妈要求的,她觉得弹琴会有气质,你也知道,我家是个暴发户,她总觉得底蕴不够,会被人耻笑。我顺了她的意,好好练琴,成了什么钢琴小王子,可是我并不是喜欢这个东西,只是一开始坚持了,就想着可以继续下去。”季庭安无所谓地笑了笑,怕了拍简溪的肩膀,“还有就是因为你,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钢琴,所以一直陪着你练,以后,哪怕我不陪你练了,相信你也可以做的很好,成为一个成功的钢琴家。”
可是,如果没有你,我学好钢琴又有什么用?如果没有你,那个舞台,我再待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那些气氛又羞耻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简溪攥紧双手站起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奖杯跑了出去。
跑到门口撞到正准备进门的云舒,她怀中的花束被她撞到地上,白色的花朵洒得满地都是。慌乱中,云舒只看见她红红的眼眶,然后,她飞快地跑了出去。
云舒蹲下去捡起那束已经不能看的花,想了想还是进了门。
季庭安低着头,双手抵着额头闭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看上去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寂寥。
云舒走过去,在刚刚简溪坐过的位置坐下来。
云舒觉得他此刻好像很难过,她不知道原因,却猜的出跟简溪有关系。她犹豫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像过去无数次他安慰她一样,一下一下的轻抚,他的发质硬硬的,剃了平头,微微有些扎手。
很久很久,季庭安都没有说话。
就在云舒以为他真的不想说,准备活泼一点叫他去吃饭时,他却突然开了口:“简溪想让我跟她一起报考音大,我拒绝了。这次的比赛,机会难得,我本来以为她是想要来证明自己,可没想到,她是为了能顺利通过音大的笔试,只要拿了冠军,以后可以破例不用参加笔试。”
“我从来没有想过学音乐,她误解了我的意思,是我不对,一开始,我没有提醒她。”
云舒安静地听他说完,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青梅竹马,应该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却搞不清楚他的爱好呢?
大概是因为季庭安真的太不爱表露自己,哪怕对着简溪也是。他们两个从小到大养成的默契就是彼此不言不语,他其实也猜不到简溪的想法,是简溪太自信,总以为他们会心有灵犀。
不过简溪到底是简溪,冷静地思考了几天之后,她找季庭安谈了一次,她的态度很坚定,先不考虑去音大学音乐的事情,先好好读完高中。
她会再尝试了解他,不是浅显的那种,是真正的融入。
她不知道,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不等人,比如时间,比如心意。在季庭安愿意和简溪彼此了解时,她因为太忙太自信而选择了错过,如今,或许已经有些晚了。
季庭安无法反驳她的想法,他已经说过她不用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的爱好,这样不值得,可简溪觉得这样挺好,她想要跟着他,从小到大都是,没有值不值,只看她愿不愿意。
“简溪,我们都长大了。”季庭安看着她,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没有必要一直做什么都要在一起,更没有道理要喜欢一样的东西,你有你的爱好,我有我的梦想。那些形影不离的日子,都是小时候,人长大了,是会变的。”
这话像是一桶冷水一样,瞬间泼灭她点燃了好几天的坚定火焰,她不明白,明明都该是一样的地方一样的人,为什么就不一样了呢?他喜欢什么,她也可以,她可以改啊。
一直以来,她听着许多人赞赏她和季庭安的天作之合,他们兴趣相同,家世相当,心有灵犀,她听得多了,也就当了真。可真相剥开,原来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她一直在那个自己编造的世界里自我陶醉,却不知道主角早就已经离开了。
季庭安说完没有多呆,起身离开了,他不喜欢这样被禁锢的感觉,他对简溪没有别的想法,哪怕他们青梅竹马,他也只是拿她当作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父母总是越来越多的提起她,她也总是出现在他家,把他妈妈哄的很开心。这个圈子的规则他不是不懂,两家人的强强联合,最快捷的方式,就是联姻。
虽然现在他们年纪还不到,可如果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被提起。
他厌恶用这样的方式绑住两个人,甚至怀疑简溪的别有用心,所以他想要拉开他们的距离。
简溪那么聪明的女孩子,应该能懂。
她是懂了,懂了季庭安的想法。她规划好了的那么多有季庭安的未来,到头来却发现,原来在季庭安规划的未来里,没有她。
多么可悲又可笑。
她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过得好不惬意,她以为她有最好的人生,最好的爱情,她一直等待着真正长大的那一天,她能够牵着他的手一直一直在一起。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时光带来了成长,带来了更多的可能,却也给了她重重一击。
那一击精准细密地砸在她心口上,分毫不差,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