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痛痊愈后,姚远提出怎样感谢嘉玲,姚远说请你吃饭吧。嘉玲说吃饭太俗了,你们男人就知道吃呀吃,多没情调。姚远说那就由你说了算。嘉玲说看碟去吧。姚远爽快地说行,由你选碟。
那时候正是黄昏,一滴如血的夕阳在我们出租屋阳台对面的山脊上缓缓地下坠。嘉玲说看碟总要吃饭,我们一起吃个快餐,我请你。姚远说别别,还是我请你。吃完饭回来,姚远邀我一起去看碟,他偷偷告诉我他是第一次单独跟一个女孩子去看碟,有些不习惯。那时我手头上有一点活儿,说我现在没空。嘉玲说谁说现在就去,等十点以后我们再来叫你。姚远说十点以后还看什么碟,十点四十寝室就熄灯了。嘉玲说我们去看通宵。姚远大吃一惊,在A城大学的的士街有许多碟吧,一间一间地隔开,装璜得跟包厢似的,有大沙发或席梦思,专为大学里的情人们设计的,在那里看通宵几乎就是同宿。
姚远不是那种胆大妄为的男生,他甚至可以说是胆小如鼠。那晚十点他果真来叫我了,力邀我跟他和嘉玲一起去看碟,他几乎用了恳求的语气。但我没有去,我再傻也不会傻到去给别人当电灯泡的程度。我说嘉玲好像对你有意思,你自己好好把握。其实姚远早就跟我说过他在追他们班上一个姓刘的女孩,已经追了大半年了,按他自己的话说差不多有眉目了。我说这话在姚远听来好像有点没心没肺的。
关于那个通宵的情况姚远后来给我叙述过,他说印象最深的两点:一是在看《我的兄弟姐妹》时,当那个哥哥把他的妹妹们一个一个地送人时,嘉玲哭得一塌糊涂,受了她的感染,姚远自己也哽咽有声;二是看完那个碟后,嘉玲就靠在他身上睡着了,她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放,姚远自己一动也不敢动,眼睁睁地坐到天明。
后来姚远给我说他很可能就是在那个夜晚爱上嘉玲的。他说那个夜晚他认定了嘉玲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我记得姚远曾经有一句诗:能为别人流泪的人都是善良的人。也许他对嘉玲的判定就是以他那句诗作依据的。
至于姚远和嘉玲在那个夜晚的其它情况我就不得而知,我觉得自从那晚之后他俩的关系就非同一般了。倒是在第三日晚上我和姚远从嘉玲的口中得知了她的“过去”。
其实那晚在后来姚远痛苦的回忆中也是绕不过去的。那晚是姚远第一次走进嘉玲的“闺房”,也是姚远第一次给一个女孩子送花。
姚远买花的时候我刚巧从的士街“勿忘我”花店隔壁的书店里淘书出来,看见姚远抱了一大束鲜花走过来,那束鲜花中有百合、康乃馨、紫罗兰、水仙、满天星,我以为姚远是送给他追的那个姓刘的女孩的,但姚远说不是。姚远同我走了一截路,突然他又向花店跑回去。后来没多久,嘉玲叫我去她房里吃水果,我一眼就看见姚远买的那束鲜艳的花朵静静地伫立在左墙角的圆凳上,在那些百合、康乃馨、紫罗兰、水仙、满天星争奇斗艳的花丛中,正中央傲然挺立着一朵脱颖而出硕大无朋的玫瑰!我对姚远努了努嘴,意思是问他跑回去是不是为了那一朵玫瑰,姚远的脸红红的。嘉玲显然不仅看见了那朵玫瑰,也看见了我给姚远的示意,但她的脸色很平静,仿佛是这一切要来她也挡来住,也不想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