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手了吗?”她自问自答,“没有!可是你喊她来看……”刚说到这里,她一下子明白了,他这样做只有一个理由——“你们破镜重圆了?”她不相信地问。史蒂文略显羞愧地把眼睛挪开,这完全回答了她的问题。“噢,你对我说了那么多,原来都是在骗我?”安娜强迫自己看向她的情敌,对方似乎正平心静气地看着他们。“她不是太粘人吗?她不是占有欲太强吗?她不是从不给你呼吸的空间吗?”
“她的确如此,”史蒂文勉强地咕哝道,“可是我们彻底……”
“所以你选择了我,这是你说的。”安娜继续说给情敌听。人们开始把目光投向情敌,她涨红了脸,气恼地噘起嘴唇。安娜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你选择我是因为我给你空间!”
“不!你不只是给我空间,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安娜扭头看着史蒂文,不去看爬上情敌嘴唇上的微笑。“你在实验室里同那个失败者说的话比我还多!”
安娜觉得胸口发紧。“你怕他了!”她喊道。
“为什么怕?嗨,我对你很抱歉,但不知怎的我认为对你不会有太大影响。”他们瞪着对方,看谁先退缩,屋子里充满了浑浊的热气。“你说得对,我受不了她过分粘人。”他轻轻地说,不想让别人听到。但他只是徒劳,因为屋子里的人都在等着看好戏。“但至少她同我说话。你从不同我谈你的生活,你的工作……”
“什么?”安娜打断他,“为什么你要关心我的工作?”
“我觉得好像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真正干的是什么。”他接着抱怨,“你从不向我敞开心扉,你从来不相信我,即使在做爱的时候你也是如此的……”他停住口,寻找一个合适的词,“冷。”
安娜眨着眼睛。“冷?”她重复道,觉得肚子上仿佛挨了他重重的一拳,“你是这样想的?”
史蒂文遗憾地苦着脸。
“我本来不想现在说,可是你非逼我。”
“噢,不。”安娜说着把包扔到肩上,使劲掩饰痛的感觉。“这时说非常好,史蒂文,这正是我需要的。”她看了他最后一眼。“冷,呃?”她又重复了一遍,大步走出门去。
两个星期后,安娜坐在麦迪和戴夫家的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上播放的当地新闻。在她身后,两个孩子拼命地躲避着戴夫要他们表现得更有礼貌的训教。麦迪在厨房里忙活,尽量不去干涉他们。
“……不久前在宝莱爆炸案中遇难的六名专家的悼念仪式今日举行……”
安娜漠然地看着屏幕,背景声中夹杂着戴夫要麦迪帮忙的大声喊叫和两个孩子调皮的笑声。
“真的很抱歉。”麦迪从安娜身后走过上楼时说。安娜回头想说没关系,但麦迪已经走开了。她又回到电视上,使劲地摁着遥控器。
当一个小男孩儿突然闯到她眼前时,她猛地跳起来,立刻关掉了电视。孩子张大嘴巴冲她笑着,在地板上玩起他的玩具汽车。
“马修!”他妈妈冲进来喊道,“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过一会儿才能玩儿玩具。”麦迪冲脸色发白手足无措的安娜笑道,“对不起,马上就好。”说完,她冲儿子喝道:“马修!上楼找爸爸去,快点儿!”然后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拖走。
“没节目吗?”她再回到起居室收拾孩子的玩具时问。
“没什么好看的,”安娜回答,“像往常一样,都是些死亡和破坏的新闻。”
麦迪安慰地抚摸着她的胳膊,这时戴夫出现在门口。
“我们是就这样把他们带去,还是给他们喂点儿镇静剂把他们留在车里?”戴夫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暴躁,安娜怀疑是两个孩子引起的。麦迪一直在客人前保持着微笑,但笑得有点儿不自然,这提醒安娜自己永远不能要孩子。
“不知道会不会连史蒂文一块儿悼念?”麦迪问。戴夫消失在厨房里,也许是去找镇静剂了。安娜不舒服地在座位上扭动了一下身子。
“不知道。”她说。
“哦。”麦迪说,尽量显得轻描淡写,“我们不在乎,对吗?”她表示同情地笑着。戴夫轻快地走进房间,才使安娜解脱出来。
悼念仪式结束后,尽管一百个不愿意,安娜还是本能地强迫自己加入到附近酒店用餐的悼念人群中。那些真正伤心的人——六个遇难者的家人和朋友——聚集在一起相互进行着安慰。葬礼还无法举行,那些被找到的尸体或尸体残块还在警方手里,没人会相信一群受过高等教育的顶尖科学家会犯如此的错误。
安娜环视着屋子,同时勉强应付着她的上司。
“忘记为你的新工作表示祝贺了。”他大声地说。安娜害羞地盯着自己的盘子。
“谢谢,不过此刻谈论这个似乎不大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上司愉快地说。
“对,”麦迪加入了谈话,“毕竟你是在……事情发生前就决定了的,算不上临阵脱逃。”
不过,安娜毫不怀疑许多人正是这样想的。新工作是事业上升的阶梯,离这里约有二十多英里,她希望自己现在是在那里。
“我们都希望你的事业一帆风顺,”上司接着说,“希望你在Acedu能有像这里一样好的团队。”他向安娜举起杯子。远处角落里一个自进教堂就一直在哭泣的老妇人终于在亲属的陪同下走了出去,屋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纷纷把注意力转移到剩下的食物上。
“警察还在烦你吗?”上司关心地问。
“他们问了我几次问题,”安娜承认,“爆炸发生前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潜在的疑犯,哦?”他的玩笑很俗气,安娜不由得飞红了脸。
“遗憾的是,有许多证人能证明当晚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