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平时的业余生活比较单调,电影、电视几乎不看,对于棋类,也只是偶尔下下象棋,围棋则是一窍不通,所以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投毒一定是在两人开始对弈的过程中进行的,绝不会更早,因为氰化物是剧毒,可以马上致人于死地,故又称“三步倒”,比喻其毒性发作之快;而下一盘围棋,少说也得近一个小时。像邹世振与宋文安这样的业余高手,时间恐怕会更长。那么,在这期间,除邹世振外,又有谁接触了那只茶杯?令人遗憾的是,茶杯上只有邹世振一个人的指纹,凶手老到得在投毒杀人后,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痕迹一一抹去。难道会是自杀?不可能,且不说邹世振正处于事业的巅峰期,根本没有促使其自杀的动机;就是有的话,邹世振也绝不会连一纸遗书也不留下;何况,一个决意自杀的人,怎么可能在临死之前,还去下什么围棋?这根本不合情理。
案发之时,现场除邹氏母女外,尚有另外三人。老周的助手陆阳在他的笔记本上飞快地记下了另外三人的大致情况:
宋文安,A市理工大学在读博士研究生,师从邹世振,其在化工领域具有不同凡响的业绩,除与邹世振有师生关系外,俩人还是多年的棋友,邹世振对其关照有加,许多论文都署有他们两人的联名。
赵立娜,A市理工大学附属化工研究所研究员,曾是邹世振的学生,后与邹世振合作研究,有多项成果获国家专利。
李勇,A市高分子化工制品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属于邹世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邹世振的许多研究成果,都是通过该公司生产成高科技产品走向全国,乃至世界。至今,邹世振尚在该公司挂名副董事长兼副总经理,应该说,俩人具有多年的合作关系,从结果来看,无疑是双赢的局面。
老周默默地望着局促不安的五人,无疑,凶手就在他们当中,是的,邹氏母女当然也不应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据了解,邹文怡,英国剑桥大学心理学博士,主攻犯罪心理学,特别是心理痕迹分析。老周知道,那是犯罪心理学的一个重要分支,其雏形,始于1932年的查尔斯·林德伯格绑架案,主要是从心理学的角度,寻求犯罪动机的工作。而简娜自从几年前辞职后,专事文学创作,在本省乃至全国都颇有名气,其所创作的社会伦理犯罪问题系列小说,在读者当中还引起了一番轰动,可惜的是,老周一本也没有看过。
眼前这几人,都分别与死者邹世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温情脉脉的表象下,却掩盖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案发之时,究竟是谁靠近了那只茶杯?
宋文安直到此时,紧张的心跳才趋于平缓,一桩活生生的杀人案件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看起来就跟小说中所描写的一样,令小伙子一时感觉不到它的真实性,仿佛就在梦里。
“什么?谁曾经接近了那只茶杯?让我想想。”宋文安说着,习惯性地扶了一下眼镜,继而遗憾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当时我的注意力全放在棋上了,根本没有留意。噢,对了,杯子好像是邹老师自己端过来的。”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机会接近那只茶杯。”简娜女士用手绢擦了一下有些红肿的双眼,语音哽咽。编了一辈子的小说,其中也塑造了几个机智勇敢的刑警形象,没想到,今天自己会真的与刑警打交道,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丈夫在他人生最辉煌的一天,却让人给谋杀了,而且凶手现在就坐在他们中间,一想到这儿,简娜不由从心底里陡升起一股寒气。“那只杯子是老邹自己专用的,老邹十分在意个人卫生,有时甚至于不顾情面。有一次,我们作协组织郊游采风,可以带家属,我和老邹就参加了,我一个同事不拘小节惯了,不了解情况,就拿老邹的杯子喝了口水,结果杯子被老邹当场扔掉了,搞得我那位同事十分下不来台,所以以后老邹的杯子,我们绝不再去碰。其实当时所有人的杯子都放在茶几上,谁渴了就自己去倒,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彼此根本没有必要客气。当时老邹和小宋两人在下棋,而我们几个在打麻将,主要是大家好不容易聚到一块儿,彼此聊聊天,可没想到……”简娜一时悲从心起,说不下去了。
老周理解地点了点头。心里说,看来杯子是邹世振所专用的这一点,在座的诸人都是知道的,这么说,那凶手就是直奔邹世振而去的,而不是一场误杀!
“就是说,众位从晚饭后直到出事前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谁都有可能接近那只杯子,只是彼此都没有特别在意?”老周说着,环视众人,见众人均一脸茫然,继而相互摇了摇头。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因为毕竟是一次轻松的聚会嘛,凶手就是抓住了人们这种放松的心理,看似贸然实则是精心策划。老周随即将目光再次锁定在了宋文安身上,因为宋文安毕竟是邹世振临终前,挨得最近的人,他或许会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小宋,照你所说,邹教授把那只茶杯端过来后,是不是马上就喝了?”
“这个我倒没有在意,应该是没有吧,当时我的局面并不太好,邹老师中盘的时候下出了一步妙棋,我正全力以赴地思索应对之着,好在我也发现了好棋,也许我下的棋出乎老师意料,我记得老师当时好像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周队长,不好意思,棋迷就是这样,一旦进入到棋的境界,周围的一切就全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