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啄木鸟》1990年第02期
栏目:翻译作品
文思译
关于查理·马谢尔松,人们对我说的第一件事就是他杀死了他的妻子,第二件事就是他还不到四十岁就捞到了一大笔家产,第三件事就是他要以一百万英镑的高价出卖克拉蒙德城堡,以便移居到加勒比海的一个小岛上,在那里驾驶着自己的私人喷气机与女秘书们、情妇们无忧无虑地生活。
“亲爱的,您千万不要听信这些鬼话。”乡村医生的妻子凯蒂·克莱德说:“查理不过是个32岁的鳏夫,一心想在佛罗里达买一块土地罢了。”
“但他确实有很大的家业啊!”我反驳道,因为大家都把他说成是一个十足的资本家。
“那太夸张了,”凯蒂决断地说,“他是通过结婚,才得到了一百万美元。索菲是一个美国巨富的独生女。那美国人在晚年移居爱尔兰,以养猪度过余生。就我所知,老人死后,全部财产都归索菲所有了。”
“说到他妻子,我听到了一些很可怕的传闻……”
“我的天啊,说查理把她杀了,那完全是一派胡言!——村子里的人实在太可恶了,他们用这些荒唐的鬼话吓唬自己。好了,您在这儿住一段时间之后,自己就会体会到这一点的……”
乡村生活对于我确实是陌生的。我在伦敦近郊长大,独身在一所公寓住了不久,就认识了斯图尔特。本来,我根本不打算在二十三岁就开始过那种被人庇护和无所事事的已婚妇女的生活。但是遇到斯图尔特之后,我的独立自主性在一夜之间似乎就变得无足轻重了。朋友们惊讶地问我:“你的工作怎么办?你的事业怎么办?”我只是笑笑,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膀。一片好心的朋友劝告我:与我相比,斯图尔特太老,况且他还是作家,作家总是靠不住的。再说,他又过了那么久的独身生活,是无法长期忍受家庭生活的枷锁的。只要我还稍微有一点理智,就应该只与他同居,过几年再说,而不要不顾一切地走上结婚的圣坛。
“我已经与他共同生活了三个月,我认为这已经够长了。”我坚定地说,“我是比较守旧的,我对生活的期望不只是转瞬即逝的廉价的爱,我的期望比那要高得多。
我们在十二月结婚,在奥地利滑雪度过蜜月,过完年后就返回了我们在伦敦的住宅。斯图尔特不是个无名的收入微薄的末流作者,而是个很有成就的侦破小说作家。他在苏萨克斯地区的小村庄克拉蒙德有一幢房子,每年都在那里住几个月。但是命运不许我们在那里共同度过整个夏天。春天,他在一次车祸中丧失了生命。那时我们结婚才四个月。
葬礼之后,为了避开令人无法忍受的同情和怜悯,也为了使自己振作起来,我必须离开伦敦,决定到克拉蒙德来。在这里,一方面可以使我的内心靠近斯图尔特,另一方面又可以远离对他可怕死亡的驱逐不断的回忆。
在克拉蒙德,我住在村正中的一幢小房子里。它是斯图尔特在很久以前得到的他姑妈的遗产。离房子不远的地方是教堂。在这里,我第一次听到了关于查理·马谢尔松的谣传。他是克拉蒙德城堡的主人,但却并不经常光顾这里。
我的主要消息来源,当然是我家的清洁工。乡村本是传播流言蜚语的是非之地,但令人惊讶的是它们源于一个男人,我的清洁工杰福·布里格斯。起初,斯图尔特雇用他只是为了让他在自己不在时照看一下房子。但不久之后,他就由按小时计工资的看房子的人变成了擦窗工人,最后又变成了专业清洁工。他的勤勉传遍了全村,没过多久他就争取到了一批可靠的顾主,他定期为他们服务。
“就这样,他挣了不少钱,”斯图尔特有次说,“而且都装进自己的腰包。我敢打赌,他从来不交税。杰福是相当贪心的。”
杰福的成功是势在必然的。他的年龄才四十上下,身体强壮有力,适合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脸上总闪烁着知足安命的诚实正直的光泽。因此,当我听说他在沃亭附近的住宅区有一幢房子,他与老婆和三个孩子在那里有个温暖的家时,我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我负责给城堡擦窗子,”他对我说,“但是我不认为是在为马谢尔松先生干活。您知道他老婆的事吗?六年里她生了四个孩子,生最后一个孩子时她难产死了。我老婆说,这是名副其实的谋杀。”
“那么,马谢尔松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①”
“别逗了!马谢尔松先生只是想让她早点送命,好使自己可以放开手在伦敦做生意,同时和鬼知道什么人尽情享乐。”
我没有兴趣聆听任何流言蜚语,抓住时机走出厨房,离开了他。我觉得和别人说话很费神不愿意搅到村里的社交圈子中,虽然我只认识很少几个人。
欧文·克莱德医生的妻子凯蒂·克莱德给我送来自己烘的蛋糕。她的小姑杰恩与哥哥欧文同开一家诊所,曾经开车带我兜风。牧师是个叫伍德布里吉的年轻人,他把当地教堂印的小册子硬塞给我。村里的其他头面人物也都到我这儿来转了一圈,对我光临克拉蒙德表示欢迎。
在绝望的心情中,我甚至想返回伦敦,到那里去寻找我所渴望的宁静。这时,有人告诉我,马谢尔松先生在妻子死了一年以后第一次回到了克拉蒙德城堡。
“我听说你们城堡的主人又来视察他的产业了,”当凯蒂的小姑杰恩·克莱德医生给我开安眠药时,我对她说。
“啊,是的,”杰恩说,她长着清秀的红头发,大概比我大十岁,“他叫查理·马谢尔松。您认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