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福堂主。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与身份,只知道他是刀霸无敌刀的前辈朋友,与拥有一身深不可测的惊世武功。刀霸门人一直遵循师门训令,不许踏出盛福堂半步,除非,有另一柄刀霸出现。徐满与刀霸的出现,令刀霸门军心大振,人人士气高昂,与邪派联盟一决生死。而楚翼,却因奋不顾身营救梦若而受创。分神间更险被暗算。但盛福堂主随便的射出一颗衣纽,已救了他们性命。很少事可以令楚翼分神,而今次,是为了梦若。
梦若说:“小心。”楚翼已收拾心情,现在要暗算他,已没有这么容易了。楚翼心想:在梦若面前绝不可失了威风。梦若说:“你的伤口很深啊。”楚翼心想:真香。
梦若说:“你是徐满的朋友?”楚翼说:“嗯,我叫楚翼。”梦若说:“我叫梦若。”楚翼说:“我知,我们曾在唔。”梦若喔了一声。说:“徐满有危险。”看徐满全身受制于骨秤的支离破碎下,只有捱打份儿。
骨秤说:“嘿,看你逃得多久。”徐满上半身被锁,脑里飞快电转,急谋任何能够破敌之法。忽然,他想到手绝魔疯,那个双臂一直被自己锁着的可怕杀手。对了,没有手还有一对脚,徐满虽处劣势,仍可败中求胜,险中反扑,足见他头脑的精密与永不言败的天性。
骨秤身一偏,又以枯骨卸去徐满的砍劈。骨秤使出白骨追魂。
骨秤使出骨合神功错骨分筋。徐满心想:再不摆脱这些烂骨头,绝无翻身之机。可恶的骨头。
徐满强忍撕心恶痛,内力一提,猛将缠身枯骨震脱。骨秤啊了一声。徐满说:“你这活在死人骨头里的乌龟,半点风范也没有。”“我徐满会连你这乌龟也闯不过?”“出来面对现实吧。”眼见徐满来势凶悍,骨秤重施故伎,身一弓,以背上枯骨迎挡。
徐满说声破。骨秤说:“呃,怎会?”庄主心想:若在刀霸与他的杀气有反应时,弃刀不用实在可惜,因为这时才能充分发挥刀霸的真正威力。
这一劈威力之强,就连徐满亦大感意外。徐满心想:一直以来,这刀霸给我的感觉,是又重又钝的笨东西。怎会,刚才提刀出招,却丝毫感觉不到刀霸的重量,更不觉它大而笨挫。看来此刀确有非凡之处。众邪人说:“什么,骨秤死了?”骨秤背上的精炼骷髅,确是非一般兵刃可破,但刀霸绝非普通兵刃,是以玄铁千锤百炼而成,能断水分金的稀世神兵。骨秤败阵,邪派联盟军心再挫,而刀霸门反之士气更盛,强弱之势更趋明显。众邪人说:“快逃。”刀霸门人说:“好。”梦若说:“徐满胜了。”楚翼说:“我一直对他有十足信心。”
徐满说:“这是刀霸无敌刀托我交给你的信。”梦若说:“那我爹呢?”徐满说:“他决战胜后,我只是为他送来此信,其他一概不知。”梦若说:“啊。”众人说:“师父胜了,太好了。”楚翼说:“梦若姑娘,放心吧,你爹不会有事的。”徐满说:“信已交到你手上,我的责任也完了。”徐满欲转身离去,忽地一股声音入耳,平和清亮,给人心旷神怡之感,不由诧异发声人修为之高。堂主说:“小兄弟,方才你出手相助刀霸门众,区区身为此间主人,实应致谢。”徐满说:“不必了,我本无相助之心,只是兴之所至,与那些家伙阻着我的去路而已。”堂主说:“兴之所至,实乃性情中人,好,天下间又多了一位少年英雄了。”徐满说:“楚翼,咱们也该上路了。”楚翼说:“嗯,对。”楚翼回望梦若,满脸不舍之情。而梦若却紧紧凝视徐满,尽是失落惘然之色。
盛福堂主对三人的微妙反应早有留意,似是有所感触,喟然轻叹。堂主说:“苍生笑,浮生恋,寸寸相思化落樱之地,世间情,终若梦,深深花蕊情飘香何处?”徐满说:“怪人。”那怪人说:“现有金棺迎宾客,红门杀宴候君来。”这个手托金棺的怪人,原来就是落不黄旗的迎宾二使之一,残衣白。楚翼说:“啊,逃不了。”一见来者,楚翼已暗呼不妙。残衣白说:“你俩可就是徐满与楚翼?”徐满说:“还有谁敢用这名字吗?”残衣白说:“是就最好了,请接帖。”
金棺夹劲飞射,势道奇急,显见这送帖人武功亦是不弱。截下金棺,一团红影蓦于棺中射出。红影奇快若电,径袭徐满。红影一个回旋,再射向楚翼,但并无出手,萦绕一圈即自行闪退。
是迎宾二使另一使,伤喜红。红门迎宾双使,合称红白二侍。刚才一绕间,伤喜红竟已将请帖置于两人怀中,出手之快,匪夷所思。伤喜红说:“恭喜贺喜,红白二侍恭迎两位驾临红门杀宴。”残衣白说:“死人可拒,活命难逃。”徐满,楚翼两人亦成为红门杀宴九死一生的宾客,到底个数新文在打什么主意?两人会欣然赴宴,还是以武相拒?落不黄旗总坛位于中原之北的滁州,势力亦以此处最为强盛。红,白,蓝三门,乃由圣纳兰的三名入室弟子分别掌管,红门之首,便是号称遗失黄人,无算遗漏的个数新文。今夜,红门杀宴就于此举行。
一道红茅自外一直延伸至堂内,是对来宾的尊重,还是要每一个入席者踏上血路?堂内豪华考究,金碧辉煌,就如个数新文的为人,过分细心,迹近挑剔。堂中央,是一个巨大牌匾,上书八个大字,笔力雄劲,苍然有势。落不黄旗,江山我有。在旁,则是圣纳兰觊觎天下的皇者肖像,气派隐然,自有皇者之威。客人来得好准时,已入席的有八人。虎龙兄弟。人称兄弟同心,至死不分,龙拳虎步之名,显赫江北一带。凶神恶煞。人如其名,十恶不赦的武林大魔头。收钱翁。收钱门主,已届百岁高龄,一手降魔杖曾慑服无数邪魔外道。千屠户。一代名将,曾独闯匈奴中营,单枪匹马摘下敌将首级。
清道师太。法妙庵主持,侠骨仁风,乃佛门女中豪杰。盗侠。劫富济贫,不枉侠之一名。无花耿,无亲无故,名不经传,常独自啃着馒头,冒死赴宴,背后却有重大目的。席上八人,或外弛内张,或凛然不惧,又或目无表情,但多多少少亦隐藏着一丝不安与紧张。手下说:“有客到。”徐满说:“好个落不黄旗,不愧武林第一大势力,区区一个夜宴,排场倒讲究,是想以声势吓人吗?”楚翼心想:四周守卫森严,高手处处,如此铜墙铁壁,恐怕插翼难飞。
徐满说:“好,有挑战性,这次可没白来。”楚翼说:“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保持冷静见机行事方为上算。”徐满哈哈两声。对无花耿说:“朋友,咱们又见面了。”无花耿并没有回望徐满,目光却瞟向楚翼。无花耿说:“你也来了。”楚翼说:“正如你所说,有些路是自己选择的,朋友亦是,所以只有相信自己同路的朋友。”无花耿这时才望向徐满,只见其神色从容,笑容满是自信。徐满说:“楚翼,这九死一生的杀宴,到底是什么玩意?”楚翼说:“只有完结后才会知道答案。”猛地鼓乐喧天,全场震动,到来的人们是唯恐没人知道,到底是谁?
一人说:“哈哈,还以为来迟了,幸好还赶得及。”门人说:“恭迎二当家大驾,且让奴才引路。”那人说:“我第一次来吗?引什么路,滚。”门人说:“是,是。”这二当家气焰极大,虎目四射,自有一股慑人之威。就连一些久历江湖,见惯血腥之辈,亦不期然游目以避,免得与他对望。圣纳兰座下二弟子,白门管事,得胜旗开,无穷战意,无穷战。看着各人惶恐之色,无穷战似大为满意,夹着宏亮笑声而进。徐满说:“无聊。”楚翼说:“要小心这人,他可不简单。”
无穷战身后,四名彪形大汉合力扛着他的佩刀,可见此刀份量之重。但当无穷战踏进堂内,气氛却突然改变了。来自另一面的一股力量,恰与无穷战相反,引得众人尽皆注视,谁也不敢轻视于他。因为,他绝不能对他稍有疏忽,一不留神,便随时被他夺去性命。但他从不急于杀人,看他的步伐,是多么温文有致,闲适飘逸。落不黄旗大当家个数新文。注意力一下子全集中在个数新文身上,无穷战满不是味儿,却又有点无奈。徐满见此情景,忍俊不禁,楚翼忙加以制止。
个数新文说:“诸位赏面光临今夜的红门夜宴,实在蓬荜生辉,在下深感荣宠。”“入席前,且容个数详释设宴原因。”凶神恶煞说:“别耍无谓手段了,坐在这里的,全跟落不黄旗有过节,进得来便抱着拼命之心,要杀便杀,不用浪费时间。”个数新文说:“凶兄此言差矣,凭我落不黄旗势力,要杀尽在座各位可谓易如反掌,又何须大费周章?”个数新文说得直接,且非虚言,凶神恶煞不由语塞。个数新文说:“所以今夜之宴,实属求全战,源于公道。”“非个数存有私心,这是很重要的,务请各位明白。”楚翼说:“若真求公道,可不会有死人可拒,活命难逃这公义规定了。”徐满心想:他在说什么啊。
个数新文说:“鉴于近日武林歪风日盛,恶行頻生,本派既为武林翘楚,实应略尽绵力,将行恶者诛除肃清。”“在座各位多为显赫之士,只可惜表里不一,背后均负着见不得人的罪孽。”“个数正好掌握了这些恶证。”场中除徐满,楚翼与无花耿外,余人无不闻言暗喘。个数新文说:“为见无私,故今日除本派中人,更广邀武林名宿,以作公道,若有错怪好人,请各位明示。”楚翼心想:嘿,什么武林名宿,看来亦只是傀儡罢了。徐满心想:妈的,这家伙没完没了,可真厌烦。个数新文说:“只要在座各位能自证清白,个数保证不但能随时离开,就连和我派的恩怨纠葛亦一笔勾销,永不追究。”
无穷战说:“我无穷战就是最好的见证人。”个数新文说:“上菜。”红门杀宴真有菜肴奉客?内中是何菜式?传菜者一出现,无花耿终于微见异样。传菜之人,正是红白二侍。徐满说:“楚翼,你不是好玩骰宝吗?嗅什么?”楚翼说:“三颗血围骰。”楚翼除观察细心外,鼻子亦灵得很。第一道菜是千屠户。个数新文说:“这是专为千兄弄的好菜,别客气,请起筷。”
众人说:“三颗人头。”徐满说:“你中了。”楚翼说:“血腥味可逃不过我的鼻子。”千屠户说:“我的儿子,你竟杀了我三个儿子。”个数新文说:“你一定很伤心吧,十五年前,你独闯敌营,力战匈奴五百,摘下对头首级,战绩彪炳,至今仍为人所敬仰,但是。”“你可记得,在这光辉背后,被你斩杀的亡魂有多少是无辜的?”“在你杀得理智全失时,就连军营外一队商旅,老少妇孺共三十三人亦一起杀绝,此事属实吧?”千屠户说:“这又如何,那些全是外族,且当时生死一线,错杀了又有何奇。”
个数新文说:“是吗,那你将商旅的财宝一起夺走又是什么回事?”千屠户说:“喔?”楚翼说:“个数新文这家伙除翻查旧账神通广大,一清二楚外,必定是个极小心眼,有仇必记的人。”个数新文说:“姑念你有功于民,现只取你三儿性命以作抵偿,只要你向天下坦承罪过,可饶你一死。”千屠户说:“妈的,还我儿命来。”众人心想:两个高手?双侍只一出手,已将千屠户了结,连尸体亦一并搬走。
无穷战说:“好,大师兄为民除害,造福江湖,实在侠义仁风。”那些所谓武林名宿,闻言亦随即附和,拍掌称善。楚翼说:“嘿,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只是场把弄权术的游戏,既可显示自己的神通广大,又可清除异己,亦能满足弄权专横的自豪,一举数得,真亏他想得到。”第二道菜的主角是收钱翁。盘中所载,似是古旧炼丹炉鼎的碎片。收钱翁说:“我的宝贝,万寿丹鼎。”个数新文说:“你这伪善者,暗里宰杀无数雏童,以邪恶万寿丹鼎制炼长生之药,实在罪大恶极,令人发指。”收钱翁说:“完了,完了,差点便大功告成的无疆圣丹,现在给你毁了,个数新文,我杀了你。”
收钱翁早有准备,猛运降魔杖力抗双侍,如疯扑向个数新文。降魔杖密不透风,但个数新文依然神色自若,浑不放在眼内。只见一道刀光急起,将漫天杖影一举震溃。徐满说:“好强的刀。”无穷战说:“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还敢逞强?”刀光来自无穷战,刀过血溅,出手狠辣,霸道非常。收钱翁的碎肢残骸仍未落下,双侍已收拾妥当搬走。个数新文说:“有劳二师弟相助。”无穷战说:“哈哈,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无穷战口说小事,但个数新文的称赞已乐在心头了。瞬间已有两人惨死,余下的虽久经风浪,置生死于道外,但如死后仍要遗臭万年,遭人耻笑,实在接受不了。第三道菜会是谁?除了喘喘不安,默然以待还能做什么?虎哥说:“龙弟,我们过去那宗。”龙弟说:“别说,冷静点,即使事到临头亦死口不认,知道吗?”“对,既有这么多名宿在座,正是我们的护身符。”个数新文说:“继续上菜。”徐满说:“先以菜肴令人悲愤失措,再乘乱揭发其罪,冠冕堂皇地逐一击杀。”继续说:“但,如今剩下的人都有所准备,楚翼,这一招还管用吗?”楚翼说:“管用,因为他是个很懂得找寻别人弱点的高手,每人也为求生存,但这随时亦成为致命的弱点。”这世上并无完美的人,所以每人也有弱点,只在于其优点能否盖过弱点而已。虎龙兄弟心想:唔?双侍说:“请好好品尝。”
虎步说:“小蝶吾爱亲启,小蝶不是我娘子的小名?”虎步正要拆开,一个注满内力的拳头已毫不留情击至。拳头来自虎步的亲弟弟,他这一击,怕已尽了毕生功力,就连虎步死前应有的错愕惶恐表情亦来不及反应。龙拳手劲一提,将信函震成粉碎。龙拳说:“八年前,山西药盒庄满门惨死冤案,其实是我兄所为。”
龙拳说:“我得悉此事,曾叫他自首,但他不肯。”“我虽欲投函报官,但终究兄弟情深,始终不忍,一直愧疚于心。”“想不到此事终于败露,我唯有大义灭亲。”“还望各名宿能体恤我手足之情,从轻发落。”说来大义凛然,旁人亦不由既佩且叹。个数新文说:“是吗?”龙拳说:“我可当天立誓。”个数新文说:“实在汗颜,令兄所犯恶行,我亦是从你口中方始得知。”“但我实在问心有愧。”个数新文说:“刚才你毁的只是书函封套,信件还在这里啊。”龙拳啊了一声。个数新文说:“这封证明你与兄嫂通奸,内容不伦污浊的情书,可要高声朗读一遍?”
无穷战说:“你这狗娘养的,为掩饰恶行而不惜亲手杀兄,实在猪狗不如。”龙拳说:“我知错了,饶命啊。”龙拳话毕即急跃而起,他要以毕生功力,逃。面对堂外守卫,龙拳依然没有慢下来,一口气将平生所学击出。
就如楚翼所说,踏进这红门宴便插翼难飞,如今席上只剩下六人。莫说是入席者,就连被邀至此的栖宿亦难免心惊肉跳。个数新文号称无算遗漏,要逃过他的指掌,太难了。个数新文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早到与来迟。”“到处相信各位该明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吧。”“眼看血溅惊心,个数亦心有不忿,无奈例不可破,纵有网开一面之意,亦不能改。”楚翼心想:好个满口仁义的伪君子,看来他要用重招了。
个数新文说:“红门杀宴,九死一生,现仍在座的戴罪之身,即使心存愧意,依例亦只能有一人生还。”“至于如何决定唯一的生还者,就由各位自行议定好了。”楚翼心想:啊,所谓九死一生,原来就是运用心理战术,先以层出不穷的手法令人蒙受心胆俱寒的压力,再于人人自危时给你一线生机,便令每个求生者盲目地互相残杀堕入陷阱。正如楚翼所言,部分欲求生的人已手按兵刃,随时准备出手。徐满自然也感应到身边的杀意。就只有这个彷如天崩地裂也动摇不到的无花耿例外,他刚吃完了自己的馒头。楚翼心想:个数新文,别得意得太早,我楚翼可不是头只会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