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不黄旗,只要你是江湖人,除非你又聋又哑,否则便绝不会对这名字陌生,它除了是绝对的权力象征外,更代表着一位雄视天下,旷绝古今的皇者人物。天元旗主圣纳兰。虽是满洲血睿,但其雄才大略与一身深不可测的独门奇功,足令江湖上每一个人衷心折服,敢称是武林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落不黄旗势力之广,几及江湖上四分一势力,麾下除三门与旗八精英外,就连十强武者中亦有人因折服其皇者威望而追随其下,可想圣纳兰魅力之强。除圣纳兰的独特威望,落不黄旗之所以能坐拥四分一江山,臣下功劳亦不少,尤以红,白,蓝三门为甚。当中以红门统帅专责一切内外事宜,拟定策略谋划。
红门统帅,人称落不黄旗大当家,为人爱洁,颇重外观,就连住所一事一物,亦亲自打点布置。论外貌,他确是温文尔雅,卓越不凡,且经常挂着亲切笑脸,斯文得有点过分,但论地位,江湖上没有人敢轻视他。遗失黄人,无算遗漏。个数新文是也。他不但掌管大权,其心思与谋略,在面对敌人时,更比武林上任何绝招来得可怕。个数新文说:“徐满与楚翼,只是两个名不经转的少年,竟能在我精心安排的杀局中救出刀霸无敌刀。”止虎说:“探子回报确是如此。”止虎,源出于桌圆会,以六年时间博得个数新文收为近身助手,但其真正身份是卧底杀手,一直伺机刺杀个数新文。个数新文说:“这两人出身如何?”止虎说:“皆是拾荒寨的逃犯,年约十七,八,武功不俗。”刀剑决一役,策划狙杀刀,剑二人的,原来就是个数新文,相信亦只有他,才能说服不老死,狂枪,魔棍。等等野心家连成一线。
个数新文心想:这次联盟,竟被两个无名小卒所破坏。手下说:“禀大当家,刃杀已完成任务,带同战利品求见。”个数新文说:“传。”进来的是一个左臂被砍的人,伤口虽已包扎,但仍有血水渗出。血水滴落地上,童仆忙即抹擦,因为他们都知道,个数新文极不爱污浊。刃杀说:“刃杀参见大当家。”个数新文说:“不用多礼,行事顺利吗?”刃杀说:“正如大当家计算,刃杀临阵故意露出破绽,果然引得圣手百变攻向弱处,当他砍断我左臂时,便以一招到头来将他首级取下。”个数新文说:“什么圣手百变,他绝不配拥有一个圣字,只有我师父圣纳兰才能独享这专有称号。”个数新文说:“以一臂换来敌人首级,实在划算。”刃杀说:“若没有大当家的精心计划,要杀圣手百变绝非易事,属下更把他的秘宝海碧玉白浮夺来,献给大当家。”
个数新文说:“做得好,快呈。”刃杀说:“是。”海碧玉白浮乃唐代珍品,个数新文与圣手百变虽素无过节,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旁之人亦素闻海碧玉白浮之名,无不引颈以待,欲一睹宝物风采。布包之内却无什么珍品,赫然乃一具女性首级,更是个数新文十名爱宠之一。就在这一顿间,已有人施展杀着。
刃杀原来亦是卧底杀手之一。至于另一个卧底杀手止虎,亦在盘算沉思。这时候,是最佳的击杀良机吗?他终于有了决定,出手了。这次刺杀,已可算出其不意,但却看不到个数新文有何手忙脚乱之处。一招失利,往往便代表你已失败,而失败总要付出代价。解决刃杀的却不是个数新文,而是止虎。这是止虎的幸运,还是他发现了重要的事,才改变意图?是因为个数新文的笑容,自信得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个数新文说:“唉,往日之情不可留,人死了也罢了。”止虎说:“属下保护不力,请大当家降罪。”个数新文说:“算了吧,既然处身江湖,这只如家常便饭之事,起来吧。”止虎暗捏一把汗,若刚才他真正出手,下场绝不会和刃杀有分别。个数新文说:“止虎,你是个人才,只要继续留在我身边,他日定有机会。”止虎说:“唔。”止虎心头狂跳,个数新文这番话,是语带相关,另有所指吗?个数新文说:“起来吧,说回正事,可查得那两个小子救刀霸无敌刀的原因何在?”止虎说:“原因未明,奇怪是这两个小子与刀霸无敌刀素无渊源,却甘为他冒死杀出重围,内中定有文章。”个数新文说:“姑勿论为了什么,单凭两个黄毛小子而能破坏我的计划,绝不可小窥。”
个数新文说:“我身为落不黄旗的大当家,遇上这两个少年英雄,在情在理也该好好款待他们。”个数新文是个有仇必记的人,但他从来不急,他会等,作出最巧妙的计划,到底他会如何对付徐满二人?入冬前的雨,分外冰寒刺骨。楚翼说:“咱们在那破庄避避雨吧。”徐满说:“嗯。”徐满与楚翼决意结伴同闯江湖,成就霸业,扬名立万,但这之前,徐满先要履行诺言,替刀霸无敌刀送信予女儿梦若。为避风雨,两人走进这阴森可怖的庄院。徐满说:“看来有人在请客。”楚翼啊了一声。看清楚入席竟是九具枯骨,不禁一寒。楚翼心想:还有人在。
大厅阴暗之处,果然有一条人影坐着。在如此诡异恐怖的环境下,这人仍可吃得下东西,在啃着馒头。无花耿。他的年龄看来跟徐满相若,约十七八左右。楚翼心想:又是那个吃馒头的怪人,怎会如此巧合,是有缘还是另有跷蹊?徐满心想:古古怪怪的,莫非又是拾荒寨派来的杀手?两人疑惑之际,身后忽冒出一条人影。那人说:“紧记,千万不要赴宴,千万不要。”这突如其来的怪人,令徐满亦不由快步闪退。怪人如影随形,紧追不放,还边走便说些没头没脑的疯话。那人说:“但,不去又不行,你说怎办?怎办啊。”
那人说:“红门宴,轮流转,善恶到头阎王见,去也死,不去也死。”徐满说:“别装神弄鬼了。”徐满正欲出手,疯汉却忽地跪下嚎哭起来。那人说:“呜呜,我可以怎办?怎办?”徐满说:“原来是个疯子,但轻功绝不弱。”楚翼唔了一声。说:“人善庄?”“这疯子莫非就是一年前,因落不黄旗的红门杀宴而招致灭门之祸的人善老翁遗忘?”徐满说:“什么红门杀宴?”
楚翼说:“详情我也不知,只知这是落不黄旗三门之首的红门,为对付仇家而设的杀宴。”遗忘说:“呜,红门杀宴,九死一生,九死一生。”楚翼说:“红门宴每次宴请十人,只有一人可活着离去,而幸免者过往与落不黄旗的恩怨亦可一笔勾销,永不追究。”“人善遗忘,就是九死一生的幸存者,但已绝迹江湖,想不到变了疯子。”徐满说:“红门杀宴有何可怕,会令人变成疯子?”楚翼说:“这个没人知道,但可以肯定内里必然杀机重重,令江湖中人闻者色变。”徐满说:“若怕,不去不就行了吗?”楚翼说:“嘿,以落不黄旗的势力,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亦有办法找你出来,逃不了的。”徐满说:“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设什么杀宴,干脆把仇家杀掉不是爽快得多吗?”楚翼说:“这只有一个人知道。”徐满说:“谁?”楚翼说:“红门杀宴的主人,遗失黄人个数新文。”楚翼说:“唔,雨停了。”
遗忘说:“谨记,宁死也别赴红门宴啊。”一道雪白精光亮起,纯得犹如全无杂质的馒头。无花耿说:“那你又何以要赴宴?”精光在遗忘面前停下,是柄似刀似剑兵刃。遗忘说:“我怕死。”“若可重新选择,我宁愿死也不赴比死更可怕的红门宴。”无花耿说:“我与你不同,我不怕死,所以才赴宴。”徐满唔了一声。
无花耿说:“而你,早在步出红门那天已经死了。”遗忘说:“啊?”遗忘说:“我已经死了?怎会?死的只是我父母,妻儿,我仍好端端啊。”“爹,娘,阿大阿二全都死了。”“我已死了?”遗忘说:“哈哈,我明白了,我确已死了。”“早该死了。”原来刚才无花耿在出鞘时早已出招,只是待遗忘回座时才死去。楚翼说:“做得好,与其痛苦偷生人世,倒不如早落黄泉,与家人共聚。”徐满说:“杀得准确,出招预留三分力,死前的痛楚令他回复神智,含笑逝,妙极。”
徐满说:“朋友,你真的要赴红门杀宴?”无花耿说:“活人才有朋友,将死的人没资格交朋友。”楚翼说:“明知死路一条,你仍要去?”无花耿说:“只因这条路是自己选择的。”徐满说:“好。”楚翼心想:吃馒头的怪人,明知死路亦要去,最好永远也接不得红门贴,我可受不了。徐满心想:红门杀宴,会是有趣的地方啊。一把声音说:“现有金棺迎宾客,红门杀宴候君来。”
一个身穿纯白衣衫的怪人,体形并不壮硕,却手托两副重逾千斤的金棺,看其双脚锁着,只能如僵尸般一弹一跳,但依然奔驰若风,犹似足不沾地。怪人说:“红门的宾客去了那儿啊?”“据消息他俩曾在这一带出现。”“不会白走一趟吧。”“徐满,楚翼,你们在哪里?”楚翼说:“闯过这树林该是正芜湖所在了。”徐满说:“好啊,把信交给刀霸无敌刀女儿手上,便可干我们的事了。”
徐满说:“快要穿过密林,隐约传来一阵呼喝交战之声。”徐满和楚翼同时说:“有事发生。”正芜湖,盛福堂。刀霸门人说:“马上救火。”包围着盛福堂的,号称邪派联盟,一方面派人狙杀于剑刀崖决战的刀霸无敌刀与道天邪剑,另一面却到此伏击刀霸门众,以求赶尽杀绝。但因查探刀霸门众藏身所在,耗费不少时间,故此此时方率大军于盛福堂出现。邪派联盟中,为首是一个负着骷髅,人称雇佣杀手的骨秤。
骨秤说:“继续放箭,直至逼他们出来为止。”面对邪派联盟大军,刀霸门本支持不了一天,但至今已三日三夜了,全因为一个人。他就是盛福堂的主人,刀霸无敌刀的前辈朋友,无人知他是谁的隐世高手。盛福堂主一派文质彬彬,白发垂肩,两眉如霜,但观其脸容,似是比刀霸无敌刀更为年轻,那白眉白发该是与生俱来的吧。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既然刀霸无敌刀比他年长,何以又以前辈朋友相称?在他身上,似乎有着太多未可解的问号。门人说:“久守必失,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冲出去杀个痛快。”“对,咱们再守下去,就算不被杀也饿死了。”梦若说:“话虽如此,但爹已下训令,他一日未返我们绝不能踏出此地半步。”“除非,天下间出现另一柄刀霸。”
梦若所言属实,谁也不敢有违师父训令,但,平日无端的又怎会有另一柄刀霸出现?高人说:“我答应过你们师父,只要你们留在此处,谁也不能伤你们一根毫发。”“但,我自己亦曾立誓,终生不踏出此处半步,所以若你们自行离开,我便救不了你们了。”说话间,一阵杀声划空而至,势如破竹。门人说:“来了什么人?”徐满说:“阻我者死。”
来者气势无伦,如虎入狼群,挡者披靡,邪派联盟立时被杀个阵脚大乱。门人说:“是师父回来。”梦若说:“不,是他。”来的是徐满,他接纳楚翼建议,以刀霸冲杀敌阵,因为刀霸刀长身重,面对重重包围更为有效直接,杀得更痛快省力。骨秤说:“何来的小子?”骨秤说话同时,闪身于骷髅之后。
骨秤以骷髅骨节攻敌,径袭两人坐骑,直入马体之内。骨秤说:“谁也不许坏我好事,否则只有被抽骨剥皮的下场。”徐满说:“我的皮韧得很,骨也够硬,就怕你没这本事。”骨秤说:“不知死活的小子。”
骨秤身一卸,以背上骷髅迎挡徐满刀招。同时以枯骨攻敌。骨秤说:“嘿,今次是皮肉,下次是你的骨头。”徐满说:“这刀太重了。”“这柄才称手。”
楚翼心想:看来刀霸无敌刀是有心要徐满来此的,除了明知自己门下会遇袭,还有何用意?啊了一声。王爵梦若。楚翼心想:她平安无事,太好了。梦若心想:这是缘分吗?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出现了他,徐满。门人说:“那少年手上的是师父的刀霸。”“没错,是师父的刀霸。”“他就是师父所说的另一柄刀霸?”徐满说:“阻我者死。”
刀霸门人被困三日三夜,早已按捺不了,如今见徐满带着师父的刀霸出现,更令每人的心燃烧起来。再也熬不住了,不顾一切的冲杀而出,与邪派联盟一决生死。众人同仇敌忾,斗志如虹,邪派联盟人数虽众,但竟被杀得慌乱失措,溃不成军。
骨秤说:“看你这小子如何敌得过我的骨合神功。”骨秤身形飘忽,趋退若电,见徐满路数刚猛,便以巧制强,以快胜慢。
徐满使出回落回旋刀法。骨秤身形急旋,以背上骷髅卸尽徐满的快刀。徐满心想:我的刀竟斩不开他背上骷髅?
徐满心想:可恶。妈的,怎会这样,竟斩不破这臭皮囊。众邪人说:“杀了你这小子。”徐满说:“杀你妈的。”徐满哪会如此轻易服输,他有的是年轻人的不败斗志。
骨秤说:“嘿,还要垂死挣扎吗?”“我的宝贝以奇药炼制,又岂是你这破铜烂铁能砍得开的。”“你刚才不是说你皮韧骨硬吗?好,我就不以一招来将你抽骨剥皮那么简单。”“我先将你的肉一片片的撕下来,再逐块骨头抽出,要你受尽痛苦而死。”徐满说:“废话少说,有本事便来吧。”
骨秤说:“嘿,那好好享受痛楚的滋味吧。”徐满盛怒之下,浑身散发一股坚定而自信的霸气,其背上的刀霸,竟产生出一些连他亦不为意的变化。刀霸会有什么变化?刀不是只用来杀敌的东西吗?又会有什么变化?若不仔细观察,绝不会发现刀霸与刀鞘间有一道细缝,它,要出鞘,是杀敌的战意,只可惜徐满惊觉不到,因为他仍紧握自己一向惯用的佩刀。在场的人,就只有一个能发现这微小变化,他就是盛福堂的主人。他绝对明白,天下间能令刀霸起变化的人不多,而且,他亦知道刀霸的特性,坚定,固执,自信,骄傲。高人说:“他就是刀霸无敌刀所指的刀霸?可惜。”
盛福堂主为何说可惜?是可惜徐满不重视刀霸?还是可惜徐满会死在骨秤手上?徐满使出徐满斩击。徐满说:“可恶。”
骨秤使出骨合神功支离破碎。徐满喔了一声。飞脱出的一双手骨,巧若游鱼般闪过刀锋,缠扣徐满。徐满斩击非但斩不开骷髅,更被对方所破,全身被枯骨紧紧锁扣。骨秤嘿嘿两声。徐满欲运劲挣脱,但立感一阵撕心裂肺恶痛。原来爪骨深入肌理,若强行发劲,必被连肉撕出。
骨秤说:“嘿嘿,如今可以尽情将你剥皮拆骨了。”回看刀霸门人,当中武功最差劲的原来竟是刀霸无敌刀的女儿。勇救梦若的,竟会是楚翼,在他而言,这是极不该的冲动行为,但他却做了。梦若说:“你伤了。”楚翼说:“小意思。”
楚翼一分神,两点寒光激射而至,他不是一想瞻前顾后万无一失的人吗?何以竟会如此大意,是因为身旁的梦若?楚翼说:“哦?纽扣?”危急间打落暗器的,竟是一颗寻常不过,以布造的纽扣。楚翼心想:是他,相距如此远,他竟能以布纽打落暗器,这份功力,敢夸超凡入圣。他是何人?托着两副金棺的怪人,亦因树丛另一面的喊杀声而停下。
怪人说:“我的宾客原来在这里。”“希望能赶得及,勿要白走一趟就好了。”“徐满,楚翼,千万不要死啊,因为还有更精彩的红门杀宴等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