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赶紧起来了。我知道后面有人在瞄着我,赶紧把要紧的事儿办完走人。这地儿不能常呆。
我把地上的钱捡起来,数了数,竟有六千块钱。看样子南希没说谎,她是个有钱人。这婊子八成把老子当成那个啥了。虽然我心里特别恶心,可我现在却真是需要钱,爱咋咋地吧,反正我也没损失什么。
我到老童家晃荡了一圈,假装漫不经心,想打听一下给我装修的那帮人有没有留下点什么线索,比如公司名字啊、电话、地址、车号什么的,结果一无所获。老童就是当时看见了,就他那岁数的脑子,他也记不住。
电视里正报着一个车展的消息。现在的有钱人真他妈的多,有一款“布加迪”两千五百万,刚摆上两小时就被人定走了。北京212改款后时尚多了,那个出镜记者说叫什么“勇士”,可人家车牌子上明明写着“猛士”。
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仔细又看了一遍,还是“猛士”。
看到车牌子我一激灵。
我拿出手机,连上电脑,把我那天和诚子在回塘“打狼”时录着玩儿的录像灌了进去。欧阳在屏幕里一路妖娆着。一辆黑奥迪过来了,又很快出了画面。我倒回来,定格。车牌子不是很清楚,但还可以看清。
我拨了慕容的电话。
“我怀疑录像里的那辆奥迪就是后来跟在我们后面的那辆黑车。这辆车可能和那个独臂人有关。你能想办法帮我查一下这车的资料吗?”
“你这也随意性太大了吧?”慕容有点为难。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也就是大海捞针了。你要是太费劲,就算了。”
“我试试吧。不一定能成。”
我把自己的一室一厅翻了个底儿朝天。能抠开的抠开,能拧开的拧开,连踢脚线的缝里都拿刀片蹚了,却连个可疑的纸片都没发现。
我不死心,抱着肩膀在里面一圈一圈地转悠。我打开壁橱,把壁柜里挂着的衣服一件一件摘下来。挂衣服的横杆是一根漂亮的紫铜管儿,靠墙的两端有两个碗状的装饰扣片。我拧开左边的那个,看见管子是插在墙上一个小洞里。因为洞打得太大,四周的缝隙用些碎木片和一个纸卷戗着。我把那个纸卷儿拔下来,展开一看,是个对折的、印刷精美的铜板纸广告卡。抬头是“欧陆风情家居设计”,旁边是个后现代风格的LOGE,下面是些样板间图片、项目、材料报价什么的。
我心里一动。这很有可能是给我装修的那个公司。但是,现在这种广告漫天飞,也很有可能是工人顺手从材料箱子里或报纸插页里拿出来用的。但好歹这是个线索。
这个欧陆风情家居设计我听说过。因为网罗了一批国内室内设计新锐,欧陆的生意做得很大,不光有设计,还带着一个挺大的建材超市,设计工程一条龙。上京市不少名人的房子都是他们接的。
从装修品质上看,我的房子很有可能是他们接的。
在西四环的马驹桥西北角,我找到了欧陆。
我告诉前台小姐我是来投诉的。那孩子直接把我带到了客服部。
我说我卫生间的地板瓷砖翘了。
客服部经理很矜持地掩饰着不相信的神色,笑着摇头:“不会吧?我们有非常苛刻的工程质量和监理制度,从来没接到过这样的投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你的意思是我骗你?”我故意使出一副无赖嘴脸。
“您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这样吧,你的合同副本和发票带来了吗?”
“我找不到了。”我心说我来这儿找的就是这个。
“那就不太好办了。这样的话,就无法证明活儿是我们干的。”
“当然是你们干的!否则我吃饱了撑的,大老远的来找你们?”
“您别着急。我帮您查一下。您的地址、装修时间?”
我把地址和时间告诉她。
她埋头在电脑上敲了一阵儿,无奈地摇摇头:“非常抱歉。没有任何记录。您肯定是我们公司吗?”
我开始动摇了。看样子不是他们啊。
“是个朋友替我做的。他说是你们。也许搞错了。”
我准备撤了。
“还有一种情况,”经理突然说,“如果是我们老板替朋友做的,可能也没有记录。”
我知道欧陆是家私企。这种情况很正常。
“你们老板怎么称呼?”我说。
“戚燕。”经理突然一指门外,“哎,那就是。”
透过玻璃门,我看到一个三十几岁的性感女人正往大门外走。那女人一看就是从我们这种底层奋斗出来的人,漂亮、利索,穿着艳俗,有一种狠叨叨的劲儿,像一把镶满了廉价珠宝的王麻子剪刀。
我决定跟踪她。
这几天,华逸也让我犯嘀咕。
我往他们家打了几次电话,也给她手机打了几次,都是通了后我一说话,对方就挂断。
也不像是出什么事儿了呀,明明有人接电话嘛。就算是因为我,她被人绑了,对方也会打给我啊。
我给华逸发了个短信:到底出什么事儿啦?请接我的电话。
我接着把电话又打过去。
这回华逸倒是接了。上来二话没说,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其出言之恶毒,根本不像是华逸这种文静女孩能说得出口的。
“你他妈的疯了?”我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话缝。
“我他妈的是疯了!让你王八蛋气疯了!”
“到底怎么回事?”
“你还问我怎么回事?你自己干的什么脏事儿你自己不知道?装什么孙子?”
“废话!我干什么啦?”我彻底蒙了。
“杜渐!我告诉你!你干的恶心事儿你自己最清楚。你可以侮辱我,但请你不要侮辱我父母!”
我听这话头越来越不对。
来回折腾了半天,我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前天一早,华逸她爸一开门,看见门缝里有一信封。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沓儿截屏的照片。内容是我和那个什么南希那天晚上在床上的艳照。
结果可想而知。
华逸在电话里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不要再见我。
我撞墙的心都有。
我到底是撞了什么邪了,谁这么和我过不去啊?现在想起来,那个什么他妈的南希,整个就是一个套儿嘛。可谁让我没出息,自己往里钻呢?
算计我的人算是把我这点子出息琢磨透了。
可这事儿又和那莫须有的五十公斤白粉有联系吗?看上去一点边儿都不沾啊?想从我这儿找到白粉的下落,抓不到我应该绑架华逸才对啊?在华逸那儿搞臭我又有什么用呢?而且,诱我上钩又给我那么多钱是什么意思啊?
我越来越糊涂了。甚至怀疑我脑子是不是出了毛病,以至于幻想出了这么一堆超级不靠谱的事儿来。我打电话给诚子,问他我是不是疯了。诚子说,你没疯,可你准是把一个疯子得罪狠了,还不是一般的狠,比如杀了他爹什么的。你好好想想,你杀过别人的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