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最推理》2009年第04期
栏目:惊艳100%
命运这种东西有时候确实神奇得很,走运时,犹若神助,一切顺心得不得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时运不佳的人,却常常抱怨老天瞎了眼,倒霉的事件一桩接连一桩,好像串通好了似的,偏偏冲着你来。
张宏斌就属于后者。
最近他简直倒霉透顶,似乎全天下最不可能发生的糟糕事儿都让他给撞上了。早上他拿到了人事部的通知书,由于合同到期,公司将不再和他续签新的合同。和他一样被告知卷铺盖走人的其他同事,在收到解聘书的同时,还有一份金额为数不低的赔偿金。只有他一个,是正常的离职,没有任何额外补偿。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导致大量的公司面临经营困境,裁员被看作是其中一项必不可少的挽救公司命运的有力措施。早在几个月以前,张宏斌就听到了公司要裁员的风声,可当谣言变成现实降临到自己头上时,他才发现这滋味异常难受。
还未等他收拾好自己的物品,他忽然发现用来刷门禁的员工卡已经失去效力,从吸烟区回来,仅仅二十分钟的时间,自动玻璃门第一次没有自动开启。他忍不住想骂娘!好歹在这家公司已经服务了七年,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人还没走,茶已凉透。
他掏出手机给另外一名平时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让他领自己进去。
满肚子苦水无处倾吐的他,草草将两件放在公司用来加班当被子盖的厚外套塞进公文包里,其他小的物品索性懒得清理了,一股脑儿倒进了垃圾桶。本来想发一封邮件和其他同事道个别,却发现笔记本电脑不知何时已被锁住,硬盘里的资料全部拿不出来了。
从公司出来,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带着愤恨的情绪,甚至没有回头最后再瞟一眼公司门口的广告牌,那里滚动播放着工作七年以上员工的名字。就在一个月前,他还因为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那个广告牌上而沾沾自喜,可现在,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哪怕背影看上去有点儿失魂落魄。
在地铁里,张宏斌靠着立柱摇摇晃晃地茫然瞅着窗外的隧道。车厢里的人不多,这个时间段,都在忙着上班吧?只有自己,不知道明天在哪里。处处都在闹经济危机的环境,想要置身事外是绝无可能的,怀有快速找到一份满意工作的念头,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他点开手机里的联络簿,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哪一个名字有可能给自己带来好运。可那些名字此刻陌生得可怕,没有一个信任的朋友。他颓然地关上手机,闭起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那些乱七八糟的聚会其实应该积极参加的,说不定在这个关键时刻就能给自己带来转机。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列车一个紧急刹车。张宏斌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来自后方的蛮力猛然撞击了一下。他睁开眼睛,一个小个子的男人背影快速地从眼前一闪而过。他心中一紧,慌忙将手伸进牛仔裤后袋,血液好像瞬间凝固。那家伙偷了他的钱包!扬声器里传来到站的提示广播,座位上的乘客纷纷站起来,朝门口涌去。张宏斌的双肩被两侧的人群挤得前后晃动。小个子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站台上的人海之中,张宏斌只觉得双腿发软,一股强烈的无力感从头到脚笼罩了下来。钱包里有一万块他刚从取款机取出来的钞票,准备去交房贷的钱。
办完挂失手续回到家已经五点多了,屋子里空荡荡的,老婆和女儿都不在家。
他一屁股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左右打量着偌大的客厅,感到似乎哪里不对劲。茶几上的花瓶怎么不见了?那是妻子最喜欢的东西,托朋友从印度带回来的。他站起来,四处张望,墙上挂的巨幅照片也不见了,是一幅女儿满月时的艺术特写照,曾经被电视台选为宣传海报的照片。恐怖的感觉立刻席卷全身。他冲进卧室,拉开衣柜,里面的衣服少了三分之二,妻子和女儿的衣服都不见了。
席梦思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纸条,纸条的右上角被电话机压住。
“我们离婚吧。我带着晶晶走了,别来骚扰我们。”
纸条上的笔迹是妻子留下的,他认得她的字。
为什么?她为什么选在今天?
他长叹一声,身体向前倾倒,整个人呈大字,倒入席梦思里,弹了两下。手臂触碰到电话线,电话机挪动了一小步,键盘上摆着的一摞信件滑落下来,散落在地板上。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外面的天完全黑了,夜幕不知不觉地降临了,对面的窗户里亮起了灯光。
他爬起来坐在床沿,双脚踩在白花花的信封上。
张宏斌弯下腰,将地板上的信件一封一封地捡起来。每一封都是催债的账单。其中有一张信用卡的账单竟然达到了五万的金额,这准是妻子干的好事。她总是喜欢滥花钱,这也是引发他们争吵的无数导火线中最主要的一个。
他将拆开的信又一张一张地扔到地上。没有一个好消息!
当他拆开最后一封信时,准备扔信的手指停顿了下来。
没有抬头,信的正文只有两行字。
“范爱发。
如果这个男人死了,你将得到伍佰元人民币。”
这是今天唯一一封告诉他,他可以得到而不是失去某样东西的信——一封怪异得让人摸不清头脑的信。
一定是某个家伙的恶作剧吧。他自嘲地想,不管怎样,这总算是个好消息,对他来说,即使是个恶作剧,也比那些可恶的账单要让人心情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