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最推理》2010年第18期
栏目:最主流
“这是我的一位当县令的祖先的故事,只在我的家族之内流传。可惜的是,那位朱县令所在的朝代地域都已经失传了,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流传下来,人们记住的只有这些故事的精彩部分。”心理医生喝了口茶,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继续对当历史学家的好朋友吉仑说,“对了,大家都尊敬地称呼他为——朱公。”
朱县令刚刚上任,翻看旧时的案卷,看到这么一则凶案,顿觉非同一般,案卷写道:东庄书生文明,独居甚贫,常向邻人借贷度日。本年十一月初五日晨,见自家地窖中有男尸一具,惊呼之。四邻闻声而来,将文明扭送县衙。经查,此男尸乃四十里外西庄富户王豫园,身形高大肥胖,约四十岁。衣着光鲜,貂帽狐裘,然双靴甚破,怀中另有金银铜钱若干。头上有钝器伤一处,系一击毙命。经仵作验罢,应死于二日之前即十一月初三日左右。经推问,文明招供其图财害命,以砚台击杀王豫园,现已画押签字,押入死牢,次年秋后问斩。具结完。
朱公看罢,叫来师爷道:“你来看,此案甚是蹊跷。”
师爷本是服侍过上任县令的,一看是文明的案件,便道:“此案三日之前才完结,上任老爷审理此案时,小人也在旁边,见文明当堂招供,无甚差错。”
朱公思忖道:“听说上任县令完案之后便暴毙而亡,因此本官才调任至此,莫不成是冤案?”
师爷道:“大人多虑了,咱们公门中人,凭据查案,这善恶报应之事,万不可信。”
朱公道:“我刚说此案蹊跷,并非顾虑报应之事。你来看,此案至少有三处蹊跷。”
师爷凑近仔细览阅:“小人愚笨,未看出有甚不妥。”
朱公道:“你看这处,书生独居甚贫,恐他连一日三餐都不能保全,既然图财害命,为何不先将王员外的钱财拿去换些吃食?若说穷书生拿金银上街会引人猜疑,为何不将铜钱先拿去用?二一点,王员外衣帽也可拿去典当,换些钱财。若说怕被怀疑而案发,可先将那破靴子当几个钱,就说在路边捡得,也无人疑心,书生却未曾这般行动。三,若是文明自己杀人,因何假作不知,高声呼叫,让四邻擒住,而不是趁夜深人静之时,将尸首悄悄另埋他处?”
师爷道:“可四家邻舍将文明送至官府,都指认文明有杀人之嫌。”
朱公道:“常借人钱财无力偿还之人,债主怎会说他好话?不必多言,先将文明带上堂来,本官再问问他一问。”
不多时,书生文明被衙役押来。朱公见他面容憔悴,骨瘦如柴,毫无半点生气,唯有手铐脚镣叮当作响。见了朱公,便死气沉沉拜倒:“大人在上,罪民文明给大老爷磕头了。”
朱公问道:“你便是东庄书生文明?”
文明道:“正是罪民,图财害命,杀死西庄王员外。”
朱公道:“我且问你,你如何杀害王员外?前前后后并未在案卷中写明。本官恐怕是上一任县令未能仔细查证,草草结案,因此特调你出来问清楚。”
文明沉思片时,慢慢抬头说道:“小人实在不知如何答对。”
朱公俯身道:“你若真是杀人凶犯,本官自然不会有所宽恕;若是蒙冤受屈,可告与本县,本县为你做主。”
文明抬头望望朱公,见其满面和善,似能为己做主,登时涕泪横流,不能言语。
朱公道:“你有甚冤屈,快细细讲来。”忙吩咐手下人,给文明搬来一板凳,暂时卸去镣铐,让他慢慢讲来。
文明道:“大人明鉴,那日早上小人实在腹中饥饿,想起自家地窖上可能还有些存粮,便去查看。谁知一开门,便见一胖大男人躺在窖里,头上一片血迹,吓得小人连连惊叫。四家邻舍听声赶来,便一齐怪小人杀了那人。小人与他们分辩不成,被扭送县衙。上任县老爷听邻舍们都说我杀人,便一口咬定小人便是凶犯。小人怎能承认?无奈挺刑不过,只得招了供。”
朱公道:“本官看你的案卷,便觉蹊跷,决定重审此案。今日才是初八,案发才三日,待本官再去勘察,或许尚有蛛丝马迹,可助本官理清此案,还你个公道。”
文明千恩万谢。朱公拦住道:“秉公执法乃是本官份内之事,若是查得凶犯确实是你,本官也绝不留情。”说罢叫来狱卒,叫好生看管文明,不得打骂勒索。
朱县令点齐六名衙役,并叫来县中杜捕头,要七人与自己外出查案。
捕头问道:“大人,咱们先去哪里察看?”
朱公道:“先去文明家中察看,再去王员外家。”
杜捕头笑道:“王员外家尚有可看之处,那文明家里我们已去查过,家徒四壁,连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家门和地窖连锁都没有,有甚可看?”
朱公道:“还是先去看看罢。”
到了文明家中,果然如杜捕头所言。朱公仔细看辨,也未曾发现甚可疑之处,便又叫手下人带路,向县城西庄王员外家赶去。
朱公一行人到了王员外家中,看那家业确实丰盛。院中古木参天,宅院虽大,却十分清净,无有余缀之物。朱公见此状,暗想道:想必这王员外也是世代富户。
王员外新丧,管家王旺便带领几个家奴来迎接。朱公与他客套几句,便问道:“案发之前,你家员外是何时外出的?”
管家想了想道:“初二日晚上,我家老爷突然外出,不知有甚急事。小人放心不下,半个时辰后骑马前去寻找,只可惜未曾找到。”
朱公问:“他是如何出门的?步行、骑马还是坐车坐轿?”
王旺答道:“员外出门时并未交代小人,只与四名看家护院的保镖打了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