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孩跑到较远的墙角下抱成一团,哭泣,发抖。
“玩真的啊!”
周末大喘气,顺着墙壁滑下来,坐到地上。一只膝盖不停地哆嗦,他用双手抱着,还哆嗦。
阳光和凯文保持着惊愕的姿势怔怔地看了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可能也有日光灯突然打亮,感到眼晕的原因。房屋太大只有一个光源显得微弱,角落里还留有挥之不去的黑暗。
就是在这种洁净、清冷的光辉中看着韦小宝躺在那里才更加可怖,血在他身下漫延开来。
阳光憋住的一口气缓缓地呼出来,感觉到心脏的颤动。他稍稍定定神,跟凯文对视一眼,两人慢慢地向韦小宝靠过去。
凯文不敢相信这个刚才还跟自己打架的人,现在变得安静了。他不能过去碰他,证实他确已死了。但他的位置正好在韦小宝正面,只好伸出他苍白、弯曲的手指放在韦小宝的鼻子底下试探,他心里一惊,朝阳光摇了摇头。
阳光检查韦小宝背部的伤口,看到血将衬衫迅速浸湿。然后把他的肩膀微微抬起——胸口是破碎的,血糊糊的,好像也开了一洞。并且在身下发现另一个黑色信封,他暂且拿在手里。
“他是被枪打死的吗?”
凯文盯着阳光的脸问。阳光没有回答,突然站起来,很快在墙壁方块之间的凹槽里发现一个小孔,他用鼻子凑上去嗅嗅,有股浓烈的硫磺味。
“孔里有枪!”
他一猫身,大喊一声。凯文吓一跳,连忙也蹲下来。
“我是说,孔里能射出子弹,不要直起身子。”
阳光解释说,凯文点点头。然后他们就这么弯着腰走开,把周末架起来,几乎把他拖向女生们看似安全的地带。他们始终不敢直起身子。
阳光也想到自己是不是吓过头了?凡是游戏都立规则,对于有游戏癖的人来说,守规则是第一要旨。既然游戏者在卡片上说明了只在熄灯后黑暗的10分钟内,某人会死掉,那绝不会在亮灯的情况下让墙上这些孔洞射出子弹的。
女生们问:“他死了吗?”
两个男生阴郁地点头。她们转头看那一具远处的尸体。整个不锈钢地面像是凝重、晦暗的湖泊,韦小宝漂浮在湖面上,仿佛他还没死,带着他一贯的机智与狡黠沉浸在戏水者的冒险中,还用一只眼睛注视他们,用那只红眼睛注视他们。
拉近一点是小白猫的尸体,那要柔和得多,像某位女士丢进湖中的小包。
“怎么枪声那么小,而且没有火星?”
凯文大脑一片紊乱,但理智要求他保持冷静,多注意一些细节。他看到韦小宝的死亡让大家慌了神。
周末说:“听声音就知道安装了消音器。墙上的小孔至少有一尺深,从外面开枪怎么能看到火星?”
“这是在韦小宝身下发现的信封。”
阳光拆开信封,拿出卡片,大声读道:“很遗憾,你们失去了一个优秀的伙伴。我说‘优秀’没人反对吧?无疑,他是你们当中最聪明的一个,他的死是不是让你们有种无助感呢?这也许就是我让他第一个死掉的原因。他已经死了,你们试着怀念一下他:除了坏脾气,行为怪癖,相貌丑陋之外倒也不是个坏人,他利用他的小聪明为这个团体做过不少贡献呢!他父亲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建筑工程师,因其作品太过前卫,一直受业界的排挤。多年前又因涉嫌谋杀有外遇的妻子而被捕入狱。可怜的韦小宝由爷爷扶养长大,从小缺乏母爱同时也缺少父爱。可以说有一个悲惨的童年。但是,这丝毫引不起我的同情,因为在这里我代表着死神。对于他的死,除了我之外,你们当中谁最称心如意呢?”
凯文抬起头,发现每个人都看着他。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和他是有矛盾,但还不至于杀死他?”
周末说:“上次在你家,你让我们见识了你爸爸的GLOCK23手枪。”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我带着那把枪找这么个地方杀他吗?”
“你跟韦小宝刚刚打了一架,熄灯的时候只有你没跟我们挤在一起。”
“你们也能看得出来,韦小宝是靠墙站起来,凶手从背后开的枪,打中心脏。他甚至没有走一步就直接倒地而之,他的脚距离墙壁那么近,我能拿着一把带消音器的枪挤到他背后开枪吗?还有,阳光确定子弹是从墙壁上的小孔里射出的,就算我能打开这房子的门,我能在十分钟内跑出去找准那个小孔向里开一枪,然后再跑回来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装着没事儿一样吗?更荒诞的是,我打死韦小宝在他身下塞一个狗屁信封,让你们怀疑我?”
这番话让周末哑口无言。刚才的惊吓让他神经高度紧张,出了一身冷汗,口干舌燥。他悄悄拿出一罐可乐,“噼”地一声打开。
其它人身子一震,在这样恐怖的氛围中每个人都是惊弓之鸟。周末有些抱歉地望着大家,他咕咚喝一大口,又看看他们,犹豫了一下,把可乐递给旁边的阳光,阳光喝一口又递给凯文,凯文喝一口再递给女生们,然后再传回来,已所剩无几了。
“好了,听着,我们知道现在有个杀手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对我们很了解,但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我们?他正在某个地方窥视我们,他是个游戏癖,一个变态狂……”
阳光看着天花板说,仿佛那个杀手正在上面俯视他们。从地面到天花板有10米高,同样是一块块浮突的长方形整齐排列的装饰,正中的长方形是一块有机玻璃,里面是直径50公分的日光灯。阳光发现天花板方块之间的凹槽里同样分布着一些小孔。
“这么说——我们在说什么?我们在说,难道这是一个游戏?”
善野正低头看她白皙的赤脚冷笑说。她的大脚趾与第二趾一样长,在三个女孩子中她表现得比较镇定和独立。
“韦小宝只是第一个,到了12点10分,就会有另外一个人被杀?”
乔美已经从尤基死亡的悲伤中摆脱出来了。感情上她认为如果韦小宝的死是对尤基生命的抵偿那也太荒唐了。关键的问题是,接下来还会有人死掉。
王霏霏把卷发向后摆过去,抬起头来,眼泪迷离,鼻翼微红,身上弥散着香水味。十个长指甲都做了美容,现在指向大家,嘴唇发抖:“你?我?还是他?都有可能,那个混蛋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啊?”
“快要12点了,还有十多分钟,我们还在这里坐着……”
周末把大家的目光引向那个高高悬挂的石英钟。
“听着,就目前来看,杀手似乎是利用墙上的小孔来射杀我们——我发现天花板上也有小孔,说不定他也利用这些小孔观察我们。我们要做的就是避开这些小孔正对的方向。现在,凯文和我两个帮大家安排位置,因为我发现头顶上有两个小孔正对着我们其中的两个人……”
阳光话音未落,大家齐举头。周末和乔美顿时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避开。乔美爬到凯文的怀里坐着。王霏霏靠在墙上咯咯咯地发笑,别人认为她快疯了。
“幸好这些小孔不比韦小宝脸上麻子多,躲避起来不困难……”
凯文把位子让给乔美,准备和阳光检查有没有小孔正对准哪个目标。
乔美瞪他一眼,说:“他死了,你能不能不说他?”
避开墙上的小孔很容易,只要不站起来就行,然后尽量选择天花板上两个间距最大的小孔正中相对的地面上坐一个人。这样,不大一会儿,每个人都找到适当的位置。不过,大家也分散开了。乔美不太放心地松开凯文的手……
阳光最后找到位置,说:“好了,等熄灯时,大家在自己的位置上尽量蜷缩起身子——尤其周末,你太胖了——然后从善野开始报数,王霏霏2,周末3,乔美4,凯文5,我是6,不停地循环报数,直到灯亮,大家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这时候已经12点零4分,还剩下6分钟。每个人都像神色茫然的猴子,孤立地坐着,面孔一律朝向左上方,盯着那块计算生命的石英钟。随着沙沙之声,他们的呼吸也开始加重,浑身冷嗖嗖的,某种神秘、危险的气息在肌肤上盘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