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最推理》2013年第04期
栏目:最惊艳
电话铃刚刚响就被接起来,接电话的人沉默地听了三分钟,点点头:“明白了,那就把猎犬借给你们。”
“猎犬?喂,厅里要借调的人叫……”
“百分之百的破案率,对那个恐怖组织有一追到底的偏执症,只要抛出骨头一定会刨点东西回来的敏锐嗅觉……不是猎犬是什么?”
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对,就是他。那真是谢了。”
调函到办公室时,张镜躺在长条黑沙发上睡午觉。郑语修从局长办公室出来,直接将那份红头文件摔他脸上:“上头借调你到北京,参与一起故意伤害案的调查。”
张镜不慌不忙坐起来,整理好午睡时弄乱的衣服,修长的手指捏住茶杯:“那你发火是怎么回事?”
郑语修瞟了一眼他的脸色,一秒钟改变态度,退回自己办公桌前,两眼泪汪汪:“你是我们局的王牌,头儿借你出去还好,为毛我也要跟着去啊!嘤嘤嘤我还想看Star Break的巡演会……”
“废话少说,介绍情况。”
“有个人手指被划伤了,北京方面以故意伤害罪立案,要借调最优秀的刑侦人员参与侦破 。”郑语修把两张票递过去,“局长说为了在厅领导面前体现我们艰苦朴素的作风,特地替我们订了32个小时的硬座火车票!真是太为下属着想了!十分感动!”
“手指划伤了?”张镜将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那手值多少钱?”
“九位数。”郑语修开始掰手指头数,“个十百千万十万……啊,一亿人民币!”
当天晚上,张警官就买了份晚报,和郑语修一起坐上了北上的列车。军事版面的头条是《我国正在研发新式导弹》,娱乐八卦版是《为庆祝‘最推理’100期,推理作家齐聚武汉》,翻过来看到头版头条,是碗大的黑体大标题《外交名片——著名钢琴家阮冬然受伤近况》。
或许你没听过阮冬然这个名字,但是一定在中学课堂上听过肖邦奖。
他是第二位代表中国夺得这项钢琴界奥林匹克奖的钢琴家——那年他才十九岁。此后的时间里,天才的光芒逐渐被时间所暴露,行云流水一样的演奏,优雅诗意的风格,阮冬然这个名字像国家名片一般,向世界传达东方文化的美。
“天上摘梅手。”郑语修弹弹报纸评价,“不是我辈能理解的境界。”
“所以他的公司为这双手上了一亿人民币的保险?”
“是啊,谁知道上周,竟然遭遇恶意伤害。”
然而有一天,钢琴家的手指被人恶意划伤了。恶徒算计了他从音乐厅去停车场的路,拦住他,用砍刀残忍地砍断了他的手指。虽然立刻送往医院接上了,然而一度断裂的神经让他再也无法坐在钢琴前,演奏那些过去轻而易举的曲目。按照协议,保险公司需要赔款一亿人民币,而同时,警察局也在立案追查凶手。
列车缓缓停靠在B市时,张镜正好合上报纸。
他抓起大衣:“下车。”
“干吗,我的泡面还没吃完!”
他下了火车,拎着郑语修去了距离B市最近的机场,订了两张机票。
所以虽然张镜按时登上了计划中的北上列车,却比预定时间早一天半到达。
阮冬然站在阳台上。
冬天有点冷,小雪落在肩膀上。他穿了件米黄色羊绒大衣,看上去很温暖,依然抵不住彻骨寒冷。警察局的人来调查案情,从医院抽调专业医生,从中午一直坐到了傍晚。残废的手指被拿出来反复检查,就像露出骨肉的伤口被医生反复擦碘酒一样,虽然说消毒是对患者好,还是忍不住痛得想骂娘。
“教授,我还想很遗憾地再问您一遍,您真的不能再弹琴了吗?”并肩问话的警察黑着一张脸,虽然语气里一点也听不出遗憾,“我们还在判断这件事情是意外,还是有人对您的蓄意报复。”
“我没有结过仇。”
阮冬然出门去,只是仰头看了看阴霾的天气。他转身回屋,重新坐回沙发上。
年纪轻轻就被人尊为“教授”,却并不显得老气横秋。他仰靠的时候,细碎的刘海在鼻梁上投下小片阴影,反而显得有些忧郁气质。
“现在我说的是自己的个人推断。”黑炭脸说,“一亿元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对您承保的ACPP保险公司来说。您肯定看过报纸了,ACPP正在竞争一个非常大的国家承保项目,数目不在您投保金额之下。现在ACPP负责支付您手指的医疗保养费用,并且要在合同期限内支付一亿元的现款,使得市面上开始有谣言说它的资金流转不畅——很多普通民众在担心这家保险公司能不能按期支付保险金额。”
“上面这么重视我的案子,是因为ACPP在幕后吗?事关它的一亿元保单。”阮冬然问。
黑炭脸挺直了背:“另一部分是对您的尊敬。”
他又沉默两秒钟,“当然,还有一部分是我的独断专行。教授,我非常喜欢您的钢琴,您退出音乐界是我终生的遗憾。”
阮冬然伸出手,受伤的食指卷曲又伸展开来,端起一杯热咖啡仰头喝下。咖啡很苦,但是能让身体汲取热量。他知道今天来的是公安系统里的重要人物,但是他当然不会相信对方安慰性质的话——不过这个人的推理是非常有道理的。ACPP正在面临一个国家大工程的项目招标,并且略微占有优势。此时如果它的竞争对手想做点什么——比方说让它的承保人受伤,支付一大笔保险费,再利用媒体炒热这次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