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知道,方霖跟我提起过。”
“那你知道她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这我不知道,方霖不大愿意提起她爸。”
“那我来告诉你吧!她父亲叫做李奇,是个建筑师,可惜时运不济,一直籍籍无名。而李奇的大学同学及好友,也就是季成海的老爸季成江却是个幸运儿,因为家世不错,又有名师提携,很快就蜚声建筑界了,并有了自己的代表作。李奇和季成江的恩怨就源于季成江的代表作,准确来说,源于那代表作的设计图,那张图让季成江得到了PCBC(太平洋建筑协会)的大奖。”
姜同有些吃惊,学美术和建筑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个奖项有多重大的意义。
“季成江得到大奖后不久,李奇便对媒体宣布,季成江的得奖作品用了自己的设计图。而季成江从头到尾都没有为自己辩解,被媒体问起时,他只是大度地苦笑,这一招显然很奏效,媒体一面倒地站在了季成江一边,把李奇渲染成一个无才、善妒的可悲角色。”
我停顿了一下,“在被媒体狂轰滥炸了一年多后,李奇在郊外的工作室兼住宅内被人杀害了。之后,舆论又来了个戏剧性的大反转。”
“他是怎么死的?”姜同好奇地问道。
“他被锁在自己的工作室内,又有人往屋里扔了点燃的汽油瓶……”
姜同打断我:“他不能从窗户逃脱吗?”
“不可能,那个工作室的设计很特别,窗户都在接近屋顶的地方,根本上不去,只能被活活烧死。”
“唔,然后呢?”姜同皱着眉问道。
“然后李奇的遗孀方容彬开始频繁出现在电视上,哭诉李奇一年多来受到的冤屈,并指控是季成江雇人放的火。”
“一出人命,媒体又集体倒戈啦?”
我耸耸肩,笑道:“这就是媒体!”
“后来呢?季成江怎么样了?”
“最终警察并没有找到季成江雇凶杀人的证据,凶手也没有抓到,可舆论压力太大,季成江在建筑界的前途可谓尽毁,没过多久便举家迁往美国了。季成江到了美国后一直很消沉,终日借酒浇愁,精神恍惚,某天他醉酒后还坚持开车,结果车毁人亡。”
姜同若有所思地抿着嘴,喃喃道:“真惨!可那张设计图到底是谁画的呢?”
我摇了摇头:“这恐怕是个千古之谜了!”我望着姜同,“你知道季成海这次回国的目的吗?”
“不清楚,难道不是来谈画展的事儿?”
“那只是个由头,你想想,你和方晓晓跟的那位老师在国内美术界顶多算小有名气,国内比他更有名望的画家不少吧?而季成海之前接触的又都是国际上的名家,他怎么偏偏找上了你们老师呢?”
“难道他是借此接近方晓晓,继而接近方家?”
“十有八九是这样!”我小心翼翼地询问,“你说,有没有可能方霖察觉到了季成海的意图?”
姜同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抗议道:“就算你是我表姐,也不能随便揣测!季成海跟方霖接触的机会还没有跟我和方晓晓多,方霖还得帮她母亲管理连锁餐厅,哪来机会和精力察觉季成海的意图?”
“我听说季成海一直在追求方霖?”
“那只是季成海一厢情愿罢了,方霖从未搭理过他!”
关于案件的对话,我决定就此打住,我知道姜同一定会替我传话给方霖,这也为我到时去询问她省了不少尴尬。
方霖此时就坐在我的对面,我仔细审视着这张并不陌生的脸,不算精致,但眼波流转间是有种挺吸引人的风情,如果说季成海接近她是因为被吸引,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方霖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已经找过姜同了,打听到些什么吗?”
“哈哈,那小子果然是你的小忠犬,我就知道叫他守口如瓶是不可能的!”
方霖不动声色道:“其实你也没打算让他守口如瓶吧,你自己不也来找我谈这事儿了吗?”
以前也见过方霖几次,她不怎么开口,一直在旁边听我和姜同讲话,时而笑笑算是应和,我还当这女孩儿乖巧腼腆,不想她原来这么伶牙俐齿,咄咄逼人。
我有些尴尬地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来意,咱们就开诚布公地谈谈吧!”
方霖抢白道:“不如就从世仇谈起吧!”
“那么你告诉我,季成海死前,你知道他是跟你有仇的人吗?”我直入主题。
“不,我不知道,确切点说,我不知道他是跟我妈和我妹有仇的人。”她笑得很恬淡。
“什么意思?”
“你是从季成海的母亲那里了解到两家的恩怨吗?”
“是。”
“看来这季太太恨人恨得不太用心呀!她连仇家的家庭状况也没搞清楚嘛!”
“哦?”
“我跟李奇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现在的母亲其实是我的继母。”
我听得一头雾水,只能茫然地等着方霖的下文。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方霖有些苦楚地笑笑,“当年李奇被舆论围攻时,为了不让妻女受影响,他主动提出了离婚,并让我继母带走了晓晓。而那时候我爸也刚跟我的生母离了婚,在一个挺热心的媒人撮合下,我爸和我继母便各自带着我和晓晓组成了新的家庭。刚开始时,我挺讨厌我继母的,可现在我很庆幸我爸能遇到她,跟那个抛弃我的亲妈比,她真是好太多了!”
“最要紧是你们现在过得不错!”我说着客套话,心里却有些无奈。
如果方霖跟李奇没有血缘关系,她跟季成海之间也就不存在世仇一说,从“仇杀”入手推翻“正当防卫”的策略,恐怕要就此歇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