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警长尤金·烈休假,镇上只有马修一个警察,所以全镇人都加入了寻找梅根的行列,可是女孩似乎人间蒸发了,她消失在了通往体育馆的那条路上。
当我看到梅根的照片时。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手攥住,拧成一团。她是个黑人女孩,气质却近东方,西瓜头,小巧的嘴和鼻子,大大的蓝眼睛流露出与年龄不称的哀伤。
“不要去!那不是伊甸园!”“你不会幸福的!”这双眼睛对我来说无比熟悉,梦里那道细细的声音霎时间回荡在我耳边。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比想不起来更糟。合上档案,将它扔进柜子里。
康莉一脸凶悍地拦在我车前。
“马修说你身体不好,让你多休息一阵。你却整天游手好闲,有你这样的警察吗?”
“我这也是在积极恢复,以便将来更好地开展工作……”我赶紧下车,心虚地解释。这一个星期我根本没有理什么案子,而是专心享受生活,我喜欢我的豪宅,正打算做一架秋千挂在花园里的桂树上。
“每天打扮得像头花孔雀一样闲逛,我看你恢复得挺好。”这也是事实。我第二天就买了一辆跑车满城跑,我喜欢上了这个小岛,西敏镇充满了阳光明媚的海岛风情,也不乏欧陆城市的典雅气质。唯一缺点是美女太多,又喜欢穿比基尼满街走,害我得了视觉疲劳症。
“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说话,不要在这里?”周围的汽车喇叭响成一片,我们站在十字路口对峙,康莉看看两边。
我们坐在附近一家带泳池的露天餐厅,男人衣冠楚楚,女人都穿着晚装。每张小圆桌上都放着一盏红色小台灯。衬得所有女士粉面桃腮,盈盈生姿。
康莉坐在我对面,银色的紧身裙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耳垂上镶的两粒珍珠被灯光与水光映的一会儿发蓝,一会儿又变成粉红。我以为我对她的美貌已经有了抵御力,看来远没有。
“我只知道,你上任前居然先发来一份厚厚的传真。我还以为是重要资料,结果是房屋设计图。家具要世界顶级,树木从国外空运,花园里任何地方仰头45度都要看得见阳光。我觉得你应该改行去当模特、演员,而不是警察。”她开口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指望我去破案呢?”
“第一,因为你是西敏镇警长。我不希望你放弃职责。第二,因为实在没有别人可用。”
“第一,失踪是重大事件,至少应该派专业搜索队来。第二,你认为仅仅依靠两个警察,其中一个还是兼职,就能对事情有所帮助?”
不知何时康莉手里多了一根黑色短杖,她双掌按在两端,若有所思。我以为她要打我,连忙向后靠了靠。康莉却悠悠说:“我听马修说当晚你就向他查问了梅根的事。”她目光炯炯地望着我,“既然对工作如此抵触,你又为什么会对那个女孩感兴趣?”
我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我失去的不只是半个月的记忆,而是全部,从出生起到现在。我是谁?我的父母是谁?我的家在哪里?有兄弟姐妹吗?上什么学校?是否有过爱人……”我摇头,“这些我都不知道。我的整个人生似乎被连根拔起,毁尸灭迹了。”
她倒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我问过医生,他说你没有外伤。只是身体虚弱引起的高烧,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出院时医生曾告诫我,想不起来就别硬想,如果引起生理反应会伤害大脑。可是我再怎么努力回想,也没出现他说的头痛呕吐之类的症状,这反而让我更害怕……我直觉,脑子之所以没产生抵抗,也许是因为……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我低头述说着,康莉的脸色柔和了些,同情地望着我。
“可是,昨晚,我见到了梅根的照片。”我接着说下去,说出了在梦里见到的女孩,以及对梅根熟悉的感觉,“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我忘记了一切,却只记得那个女孩?”
“当时什么环境?什么背景?你能具体描述吗?”她紧张起来,身子前倾。
“背景是一片空白,她对我说:不要去,那里不是伊甸园。”
“不是伊甸园?”她低声重复,脸色有一刹那变白了,“什么意思?”
“不知道。”
“你以前认识梅根?”
“完全没有印象。”
康莉玩弄着黑杖,眉宇紧煞。沉默了半天她才开口:“你要继续接受治疗。同时,我建议你也不要放弃寻找那孩子的线索,或许找到她,你就能找到你自己。”她靠在椅背上,沉默了一会,目光投向远处的海面。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远处海上弥漫的白雾。
“其实,也许我并不想想起来。也许那些不是什么好回忆,我在西敏镇过得很好,我不想破坏它。”我低声说。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她柔声说。
“谢谢。”我衷心说。
“找不到梅根,我就把你赶出西敏镇。”
“啊?”
她站起来:“就这样。”
真是个冷酷的女人。
周遭喧哗起来,人们向潮水般涌去门口。一个男子众星捧月般被人簇拥而进。所有人都争相向他讨好。男人看起来像非裔,又像晒黑的白人,身材高大匀称,鼻直眉深,眼睛是湛蓝的,在女人眼中,应该算是有魅力的男子。有人拍他的肩,似乎在说些慰问的话,他的回应既有礼貌又不失冷淡。邻桌有个女人在说——尼克·汉考克来了。
“那是梅根的父亲?”我有些吃惊。
康莉转过身向出口走去,我跟在她身后。当我们走过人群,我看到尼克汉考克向她和我各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