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坐久了腿麻,起来活动活动。”文红霞不好说自己产生了幻觉,撒谎道。
接下来继续牌局,文红霞心神不安,时时转头四下里张望。陡然间,吓人的事情再一次出现。
车窗外,一个女人脑袋倒挂着紧贴玻璃,长发散乱地垂落,眼圈青黑,表情狰狞。她身穿毛皮大衣,看上去像第一节车厢内的女乘客。
“女人,窗户外!”
文红霞忍不住大声尖叫,手里的扑克牌掉了一地。其他人讶异,顺她的目光看。
一晃之间,车窗外的女人已消失。
文红霞茫然四顾,从椅子上蹦起来,呼吸急促神情激动。
“你看见什么了?”陈奇皱眉问。
“有鬼……”文红霞哆嗦着说。
另五人莫名其妙,喻瑾担心地上前搀扶:“霞姐,你先坐下,喝口水——”
咣当!整列火车剧震,急刹车减速。
车厢内人仰马翻,纷纷摔倒在地。短短半分钟内,六个人自顾不无暇,全都没看见其余人做了什么。
火车停稳,车厢内恢复平静。
文红霞仰面躺在地板上,陷入昏迷。她额头呈现出一块青紫,可能倒下时恰巧撞上了桌子角。
喻瑾蹲下,用手背试了试女人的脸,十分烫手,并且呼吸也很紧促。
“她在发高烧,有人带了退烧药吗?”
四人一齐摇头,贾菲说道:“不知道啥病,不敢乱吃药。”
“可烧得很厉害,有生命危险。”喻瑾着急地说。
“等到了林场再找医生看吧。”
“是啊,还有三个多小时,没多久,估计能挺住。”
梁志成与贾菲一唱一和地议论,喻瑾却担心,林场医院条件简陋,恐怕治不了重病。她心中有数,在这群人中,唯有自己才真正关心病人,其他人都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多说没用。必须去找火车司机,尽快掉头返回T县。
可还没等她行动,司机大叔现身了。
砰砰砰,一名穿铁路制服的中年人在车下用力拍玻璃窗,陈奇走过去提起窗扇,顿时,刺骨的寒风涌入温暖的车厢内。
“出事了,有人搞破坏,火车走上了岔道。我是司机。”中年大叔说道。
乘客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料想不是好事,梁志成从文红霞衣袋中摸出钥匙,走到第二节车厢末尾,打开门下车。
跟随司机来到火车头旁,前方的铁路竟然消失不见了!
车轮前仅剩下三米长的轨道,好险,要不是刹车及时,差一点出轨翻车。
喻瑾跟上来,看见这情形问道:“司机大叔,铁路怎么会断开,是不是您不小心在岔路口拐错了弯?”
她从小在T县长大,熟悉周边地形。早先铁路是通往黑狼峰林场的,后来那里采伐过度,停工了,改在西北面新开伐木场。相应地,铁路也在半路上拐弯。旧铁路并没有拆干净,或许刚才雪太大,司机看走了眼。
“不可能,岔路口有道岔挡住,火车根本过不去。除非有人扳动道岔,才会自动拐弯,走上旧铁路。”司机解释说。
“我操,谁这么缺德!现在咋办?”梁志成破口大骂。
“火车头可以推车厢原路返回,但柴油不够用,到不了林场,也回不去T县。车上的无线电上星期坏掉,年前没工夫修,手机信号又不通,麻烦。”司机愁眉不展。
乘客们拿出手机,试图拨号,果然不在服务区。于是都有些惊慌起来,梁志成骂骂咧咧,脏话不断。
“林场火车站等不到车,应该会联系T县,派人救援。”贾菲很有把握地推测。
司机苦笑,摇了摇头,说找到我们恐怕要两三天。
喻瑾也深有同感。火车抵达林场的正点时间为下午六点半,至少等到八点半,车站才会怀疑出事,向上级报告。而铁路分局在T县没设办事处,只能待第二天请县政府帮忙。小县城机关的办事效率可想而知,尤其马上要放长假,双方扯起皮来,明天下午救援队能出发就不错了。
另一方面,从T县到此地不通汽车,需靠步行;或者铁路分局从外地调一辆车头,沿铁路搜索。假如搞鬼的那个家伙把道岔复原,救援队不会想到火车开错道,滞留于在黑狼峰旧林场附近。他们肯定要一路搜索到伊勒呼里北林场,没任何发现,才会考虑另一条废弃轨道。整个儿流程下来,真得好几天。
“往回开吧,能走多少算多少,方便救援队寻找。实在不行我们走回县城——对了,记得半路上经过一个村子,那里说不定能打电话。”喻瑾提议。
看起来这是当前最好的办法,众人返回火车,等待返程。然而,十几分钟过去,车厢一动不动。司机从前面走过来,说刚才急刹车把发动机弄坏了,不仅开不了,连暖气也无法维持。
这下麻烦大了,腊月底正是大兴安岭最冷的时候,半夜会下降到零下三十度。如果没暖气,人将冻成冰棍。梁志成和贾菲是南方人,不知厉害,喻瑾等本地人则清楚得很。
司机名叫张德强,在T县开火车十多年,以前跑过黑狼峰林场这条线,比较熟悉情况。他想到一条出路:“要不我们去废林场过夜?那里的房子还在,有火墙。木头也有的是,可以生火取暖。林场离这儿大概二十多里地,穿过森林,走两个半小时就到了。”
“可还有一个病人呢,带着她不方便赶路。”喻瑾说。
她走到躺在长椅上的文红霞身边,俯下身察看。出乎意料,文红霞的脸冰凉,已经死了。“霞姐,霞姐。”喻瑾摇晃死者的身躯,徒劳呼喊。
“喻小姐,别难过,咱们先顾自个儿逃生吧。尸体留车上,天冷坏不了。”梁志成假惺惺地劝说。
贾菲也大声附和,嚷嚷着赶紧出发,争取天黑前赶到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