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时,苏月和沈恪住一间,就像沈恪的小尾巴似的,就连他沐浴她都一定要守在屏风外面等着,仿佛怕他跑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等沈恪穿着里衣走出来,她又立刻小跑着站在床边,眼睛亮晶晶的,这可是每天她最喜欢的时刻,不一会儿她就可以躺进那个她最期待的怀抱了。
沈恪笑着上前坐在床边,然后苏月立刻双手搂住他的腰,发出满足的声音:“阿恪,明天就是天都会了,我能去玩吗?”
“你想去?”沈恪放在她肩上的手微微一顿,因为苏月傻,以前他也曾让她参加过天都会,众人来朝拜,他不想让人知道她心智不全导致被人耻笑,便不许她说话,每次都要她在上座无表情地坐一天,她不喜欢,他便不让她再去,这次,又是谁和她说了什么?说他让她不要在天都会出现,是为了控制她吗?
“想。”苏月靠在他怀里。
“那就去。”沈恪修长的手指穿插在苏月的黑发中,语气温柔。
“阿恪真好。”
“嗯。”这次沈恪没有再辩论到底谁更好,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恪再次开口:“阿月,以后不能再和禅鱼玩过家家了,知道吗?”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教她一些身为女子必须要知道的常识。
结果苏月半晌没有回他,低头一看,竟然睡着了,粉嘟嘟的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红晕,整个人安静得就像是一个睡美人,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三年前。
整个拜月教的人都知道苏月是个小傻子,可没人敢说,因为那时候苏拜天还活着,苏拜天有一万种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谁敢私下议论他女儿,就是自己把自己往黄泉路上送,就连沈恪都知道苏月是个记不住事也记不住人的小傻子。
沈恪自小被送入拜月教,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是无尽的修炼和掌握各种杀人手法,那是他第一次出去执行任务,满身是血地归来,因为任务失败,他将要接受的是非人的折磨,只是在他去善生堂的路上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便看到小小的苏月蹲在他面前,见他醒来,用胖胖的手指戳他的脸,傻乎乎地说:“你流血了,是不是很疼?我给你吹一吹好不好?爹爹说吹一吹就不疼了。”说着便趴在地上在他身上乱吹一气,模样憨傻又可爱。
生活在黑暗中的沈恪第一次感受到光亮照进他的生命,他朝着苏月笑笑:“真的不疼了。”
世人都知道苏拜天嗜杀,而且极难讨好,要想讨好他,除非讨好他女儿,于是沈恪忍着疼痛,陪着苏月玩了一个下午,直到苏月累了,抱着一棵树睡着了,而他,依然要去接受他的命运。
也许是因为他让苏月开心了,苏拜天竟然亲自关照,让他休息一天,第二天再去善生堂领罚。其实不管是早一天还是晚一天,都是生不如死,对沈恪来说没有区别,而且苏月也不会记得他,更不会来救他第二次。
可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苏月第二天竟然来找他了,还问他疼不疼,要不要帮他再吹吹,这件事震惊了整个拜月教,他们的傻子少主竟然会认人了!还记得昨天的事情!这可不得了!
第三天,苏月又来了。
于是沈恪便理所当然地留在了苏月身边,一转眼已经过了十三年。
十三年,足够沈恪褪去青涩,变成一个杀人不沾血,拂衣不沾尘的魔头。
他将思绪拉回现实中来,低头看着苏月,那个小女孩长大了,看他的眼神却从来没变过,从来都是冲他憨厚地笑着,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他,也用自己的方式来改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