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刘八月大声喊道。
只见那团黑影取直路,忽的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刘八月抱着这个湿漉漉的家伙,弄得自己也一头一脸的雨水。接着,黑子的舌头就在他脸上舔着------
刘哥笑的连自己手上的雨衣都顾不上穿了。
刘八月好不容易才从黑子的亲热中挣脱出来,急急忙忙的把雨衣从包里掏出来。山里的雨下的越发的急了起来。
黑子突然冲着它来时的方向叫起来。在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带的斗笠,穿着草绿色雨衣的人。
“是老爹来了。一准是下雨天他不放心,亲自来接你了。”刘哥眯着眼看向老爹的方向。
刘八月看着那个身影离他们越来越近。慢慢的,老人的眉眼清晰了。
“老爹啊,下雨不好走,您还亲自来啊。”刘哥说道。
“是大刘吗?你把自己遮的够严实的。”老人的声音很响亮。
刘八月知道,这是常年喊山的结果。
“是我,老爹。我把方场长的宝贝疙瘩给您带来了。”刘哥对着刘八月挤挤眼说。
老人已经来到他们面前,说道:“听小方说过了。是叫刘八月对吧。”老人的眉毛和深邃的双眼离的很近。他看着刘八月时,让刘八月觉得老人的大气和威严非同常人。
“乔老爹,您好,我是刘八月。”
“好好。”
老人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弄得刘八月有些不好意思。
“虫子克星来了。”老人说完后,爽朗地大声笑起来。
刘哥也跟着笑起来。
黑子也朝着灰蒙蒙的天空吼了几声。
“它这是在给你壮胆呢。”刘哥对刘八月说道。
“我说它怎么来的时候跑这么快,它倒是真喜欢你啊。”乔老爹拍着黑子的头说。
“黑子见了他比见到赵可都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刘哥说道。
“嗬,是吗?”乔老爹盯着刘八月仔细地看着。
刘八月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说道:“我喜欢狗。”
“我知道了,你比小可长得好看。黑子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你像这个若雨丫头、还有老汉我。”老人诙谐地说完后,哈哈大笑起来。
听了老人的话,刘八月和刘哥也大声笑了。
黑子似乎听懂了他们在说它,大脑袋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一副憨态可掬的萌样子。看到它的模样,刘八月忍不住摸了摸它湿漉漉的头。它却不失时机的一歪头,伸出舌头舔了他的手一下。
“急什么?好吃的在这里面呢。”刘八月指指身后的背包。那里面有他给它特意带来的肉罐头。
说笑间的工夫,山雨下的越发密实了。
刘哥望望天说道:“老爹,人交给你了。我要回去了。”
“我接着了,你尽管去吧。你忙,我不留你。”老人说道。
刘哥把自己的背包打开,又掏出几瓶奶,说:“老爹,照顾好自己,别不舍得喝。”
“好好,我知道了。下山路滑,你也当心点。”
刘哥把奶放进刘八月的背包,冲他们挥挥手,转身离开了。刘八月和老爹看着他的身影被树木遮挡后,才转身向山上走去。
在山上,刘八月才明白为什么刘哥嘱咐乔老爹喝奶的事。因为,乔老爹把奶都喂给了受伤的动物。
“这里是黑子的俘虏。”老爹摸摸黑子的脑袋,指着笼子里的一只刘八月不认识的小动物,半是责怪半是慈爱的说道。
黑子哼哼两声,拿鼻子去嗅老爹的手-------
“怎么回事?”刘八月不解地问道。
“它总改不了抓野兽的习惯。有时候给你叼个活着的回来,咱是不是就得优待俘虏啊?”老爹说。
“黑子太厉害了,上次上山,我------”刘八月将上次在山上的遭遇说给乔老爹听。
“那次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原来打算早点赶回来能碰上你们,有事耽搁了。”老爹起身离开关着受伤动物的笼子,示意刘八月进屋。
“小可和若雨他们把这里弄成这样,有时候我怎么觉得好像还不如老汉我的这双眼睛和黑子的耳朵好使呢。”老爹指指那个占了足足有一面墙壁的大屏幕和TH1980。
傍晚的时候,雨不知什么时候下的小了些。老爹站在屋前的平台上,仰头看了看压在头顶上的乌云,又望了望南边的山顶,说“晚上雨就歇了,咱们明天去栗园。”
刘八月也学着乔老爹的样子看天。除了在远处那座山的山顶处看到一抹红色外,满眼还是浓重的乌云。
夜里,躺在老爹的火炕上,刘八月一边回味着老爹说的话一边听着窗外时急时缓的雨声。躺在土炕另一边的老爹已经发出了均匀的鼾声。刘八月迷迷瞪瞪的,好像睡着了,又好像睁着眼想事情。一会是山里野兽的嚎叫,一会又好像是在高原的雨雪中。刘八月也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直到老爹把他叫醒,他才如同梦里醒来一般,看到窗外透进的光线,天色已经亮了。
“你这孩子一晚上都没睡踏实。哪里不舒服吗?”老爹关切的问道。
刘八月揉揉额头,说:“没有。就是睡不好觉。”
乔老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才放心地说:“山里湿气大。今儿回来,咱爷俩喝几杯。”
刘八月笑了,说:“行,回来我就陪您老喝几杯。”
“听说,你喝了26杯?”
刘八月实在无话可说了。
大山的轮廓刚刚显露,刘八月和老爹就出发了。
乔老爹一身山民的打扮,不但浑身上下利利索索的,还透出几分粗犷。他脚下穿着一双上世纪军队配发的那种军绿色的胶鞋。
山路的许多地方还很湿滑。碰到这样的地方,乔老爹就抽出砍刀,在山石旁砍一些细藤草,然后教刘八月绑在鞋子上。这样一处理,果然走路就不再打滑了。
栗园离老爹的房屋挺远的。原先,村里人多的时候,栗园是属于全村的。当时,因为这里的山势较缓,又没有高大的树林遮挡阳光,村里人就选择在这里种栗子树,日久天长,就有了栗园。后来,村里人迁走了。老爹就独自照看着栗园。老爹对刘八月说这些往事的时候,语气坚决的说:“他们还会回来的。我要帮他们看好树。”
他们并没有直接去栗园,因为乔老爹还有每天必须完成的巡逻任务——看护地标。
路上,刘八月看着乔老爹背着的弓箭,就问他射死过什么动物。老爹告诉我,年轻的时候,几乎天天都射中过野兽。那些野兽有伤人的,也有不伤人的。反正碰到就射,射中就吃,倒是也挺痛快的。后来,就不射它们了。刘八月问他为什么?他说是因为新生林场,那边砍树毁林,狼都跑这边来了。原来这边狼少其它动物多,这样一来,小动物就少了狼多了。
“你碰到过狼吗?”刘八月说道。
乔老爹笑了,笑的很大声。让人觉得他既开心又不屑于刘八月的问题。
“喏,你眼前就有半条狼。”他指指在前面探路的黑子说。
果不其然,黑子和狼有关系。不过,这半条狼是怎么回事?
“山里狼多了以后,我原先养的那条赶山狗就失踪了。我一直以为它被狼群给祸害了,没想到,过了些日子它领着条狗崽子回来了。那狗崽子长得可稀罕人了。把我高兴地啊,跟捡着宝贝了似得。小方就说了,你可不是捡着宝贝了吗?”说到这里,乔老爹哈哈哈的大声笑起来。
“后来呢?”刘八月追问道。
“后来,后来就------”他说到这里,竟有些悲伤的样子。跑在前边的黑子似乎觉察到他们在说它的身世,停下来看着他们,一双眼睛里满是机警。
“哦,又到这里了。你看黑子,每次跑到这里,就格外警惕。”老爹说。
刘八月认识这地方。上次他和赵可走到这里时,黑子也是这个样子。
这里就是夹伤那条赶山狗的地方。
“小可没告诉你他们为什么这么干吗?”
“没有。他只说是那边的人干的。”
“对,就是那边的人。自从他们来到这里,就没干过一件好事。”老爹恨恨地说。
“老爹,他们还在盗猎。”刘八月把在新生林场看到的情况告诉了乔老爹。
“我知道。小方让我先不要管,说是有统一的安排。也不知道安排到什么时候,最近几乎每天晚上都有枪声。原先顶多下个夹子,现在直接动枪了。”老爹说话的时候显得有点气愤。
“老爹,他们已经签了协议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不会是这样了。”刘八月解释着。
“与虎谋皮。”说完,老爹的脚步加快了。
到了山顶,老爹把地标仔细地擦拭干净。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刘八月能感觉到他的虔诚。
“老爹,一辈子守在这里,后悔吗?”他问道。
“啥叫后悔,啥叫不会悔啊?一辈子能做这件事,我挺知足的。”老爹站起来说。
“平时就你一个人,会不会闷得慌啊?”铁塔向西投下长长的阴影。
“怎么会闷啊?这山里可热闹呢。鸟儿叫,兔子跑,满山上尽是撒欢的。我得空就找点草药给若雨。这丫头可聪明呐,已经能认识不少草药了。”
刘八月撇撇嘴,不想谈论若雨,就拍拍地标上耸立着的铁架子,说:“这辈子就它了。值吗?”
老爹收敛笑容,说:“怎么不值啊?当初,立这架子的人说了:它能告诉你回家的路。有了它,你走再远的路,也知道自己的家在哪。我要给大家守好回家的路啊。你想想,这有多重要啊。”
是啊,对于一个游子来说,没有比回家的路更重要的了。
其实刘八月知道,这个地标的作用比老爹所知道的那些更重要。
乔老爹站在山顶,对着大海的方向”呦呦嗬嗬“地喊了起来------
刘八月也依样学样地双手圈成喇叭状围在嘴边大声喊着,声音传向平静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