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梨梨刚刚踏进门槛的腿瞬间收回,转身问道,“秦云山?邪祟?”
秦云山是不知何时便已存在了的,莫不说千把来年,百来年怕是有的,因秦云山上的道观已修建了百年,整座山峰的年岁便更是不用说。秦云山存在百来年皆不曾有过怪事发生,近来山上忽然发生异事倒是叫她有些兴趣。
顿时瞌睡消了大半,她笑着转身,走到砒石与卷柏身边随他们坐下,坐在他们另一侧。
“石大哥与卷柏说的可是那秦云山何事?邪祟可是当真?秦云山上百年来向来风平浪静,不曾出过怪异之事,山上何时出了邪祟来?石大哥可知是何邪祟?”
便是真有邪祟,道观里那些道士修行几十年,最起码的桃木剑、镇邪符亦或是狗血鸡血类的该会用吧?那些个话本子不是说修道的皆会画符?
基本的驱邪术总会吧?
哪日她可真得上去瞅瞅。
希望他们不是果真吃了几十年白饭、一无是处的假道士。
砒石憨厚的摸摸后脑勺,“石大哥哪里知道是何邪祟,这不恰恰不久前,在姑娘回来之前,我方才听得有自秦云山上回来的人,道是在山腰遇上个怪人,道是那人着奇装异服,不似咱们此处之人。”
砒石见薛梨梨掉转头过来,便转而将脑袋凑到她面前,“然要说那人来自关外,却也非似关外之人。离咱们最近的胡虏向来人高马大体魄强壮,那人长相却斯文极了。而且,出现的蹊跷的很——”
说及此处,他一个壮汉子又往薛梨梨面前靠了靠,想要让她听得更清楚些。显得有些滑稽。
他们医馆的人向来亲近,不拘这些礼俗,薛梨梨见状便也朝他凑近了些,以听得更清晰些。
砒石见薛梨梨凑近了,便又道,“更有甚之,瞧见的人竟又看见那怪人面前竟凭空多出一个人来!你说惊悚不惊悚?光天化日之下凭空多出来一个人,姑娘,你说这可邪乎不?”
凭空多出来的人?
薛梨梨垂眸不语。
一旁的卷柏见她没有出声,揪了砒石一下。
砒石莫名瞅了他一眼。怎么了?
卷柏向他使眼色,示意他注意沉默的薛梨梨。
砒石恍然大悟,闭嘴不再开口。
薛梨梨见砒石沉默着不再说话,不解道,“为何不继续说了?”
砒石脸色变了变,小心翼翼开口道,“姑娘可是吓着了?姑娘不用怕!只要不上那秦云山,便不会出啥事儿!就算出了事儿,还有咱医馆这么多人替姑娘顶着呢!”
薛梨梨莞尔,有些好笑。
心中却是一暖。
感情他见她未出声,以为吓着她了呢。
她笑着道,“我不怕,再有就像石大哥所说,咱医馆这么多人呢,我又怎会害怕?”
她将话题继续往下引,问道,“接下来呢?”
砒石见她确实不似害怕的模样,遂又接下去道,“是山上砍柴的樵夫瞧见的。那樵夫瞧见一个白衣少年突然出现在空中,从空中跳了下来,落在那男子身前。他瞧见后连忙躲起来,都不敢吱声。生怕被那妖怪抓了去!等瞅见那怪人走了后才敢偷偷从藏身的林子中猫着腰跑出来,吓得柴也不要了,一溜烟儿的就给跑了回去。”
薛梨梨笑眯眯的抚了抚晶莹圆润的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因为尚未完全长开,她的脸像一颗圆润的鹅蛋,小巧玲珑。脸部线条十分柔和,似一波荡漾的春水。让人瞧了,不自觉心生喜欢。
尤其笑起来,水波一样的眸子秋水盈盈,似是装着繁星点点,汇聚着浩瀚星空。
她伸手拍了拍砒石的肩膀,又冲卷柏笑了笑,“石大哥,卷柏,那我先去睡啦。石大哥与卷柏也早些睡。”
砒石与卷柏瞧着笑起来的姑娘,双双愣了愣。
他们家姑娘生的真好看!
砒石瞅着她离开的方向,想起她离开前眼中遮掩不住的兴致盎然,有些担忧道,“姑娘自落地起,便对神魔鬼怪之事上心的很,她不会因此事而特意跑那秦云山上去吧?”
卷柏疏忽想起他家姑娘的特别嗜好,忽的便纠结起他们告诉她此事究是对是错……
薛梨梨回到房中,坐在桌前双手捧着下颔。屋内烛火忽明忽暗,桌前一簇火光跳跃。
她明媚的轮廓闪着幽幽的荧光,伸手拨了下不断跳跃着的灯芯,烛火燃的更旺了。
在桌前安静的坐了约莫一刻钟左右,屋外砒石与卷柏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逐渐便没了声响。
估摸着大约已各自回房睡了,她也起身吹熄了烛火,抖开被子歇下了。
第二日,薛庆府来叫人时屋子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影。
薛梨梨找着砒石昨晚的线索一路上到秦云山,在道观附近一带悠悠然转悠了半晌。
昨晚半夜下了场雨,雨不大,却淋得山上的土地翻起了一层新泥,踩在脚上湿漉漉黏黏腻腻的,雨水混合着泥土味,整座山上都是一阵清新怡人的青草香味。
她在秦云山兜兜转转转了一圈,想凭凭运气上来瞅瞅。光天化日之下就算真有邪祟恐怕也不敢出来作祟。
再有,这秦云山上的道观不是还有如此多人嘛?
但是……她倒是真想瞧瞧那所谓的邪祟是什么模样。
薛梨梨时常与许桃那丫头在这山附近转悠,道观内的道士大多已对她眼熟的很,生怕她来砸场子。全道观的人都对她十分防备。
他们附近那条街上的人大多也晓得薛家医馆薛大夫的女儿不仅医术上颇有建树,更重要的是,那丫头对一些根本不存在的神仙妖魔入迷得很,痴迷程度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虽然众人不大愿意相信有鬼神,但大多数人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持敬而远之的态度罢了。唯有她,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薛梨梨一脚踩上台阶,正准备进道观,迎面从道观中出来一个小道士。
他低着头,怀中抱着几卷不知名目的书籍,险些与她迎面撞上。
薛梨梨往后退开几步,打量着从道观内出来的小道士。
那小道士瞅身形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圆圆的小脸,穿的倒不是与其他道士一般的道袍,穿的寻常人家的粗布衣裳。
那小道士一时未瞧见站在道观前的人,亏得薛梨梨及时往后退开才避免了二人相撞,摔得个人仰马翻的惨相。
待那小道士发觉前方有人时,抬起头来,视线与面前的薛梨梨直面对上。